越谨慎的人越容易受骗吗
2016-10-22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
越谨慎的人反而更容易被欺骗:处处小心的人,会买更“健康”的食物,更贵的“保险”,更多的“定期保养”和更长的“售后服务”,更关“权威说法”而非事实本身
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国家,像美国那样强烈地质疑形式主义,尤其是在司法和经济领域。
这得归因于他们引以为傲的实用主义哲学:对于问题的思考注重事实、讲求实际效果,排斥抽象的讨论和先验式命题,重视问题能否具体妥当解决,而不强求形而上学的统一解决。
在他们看来,法律和市场其实都是“社会建构”的结果,是政治的一环,是主流社会势力为了巩固利益,基于特定的意识形态所编织的一套制度。于是,美国在这两方面的研究非常重视与社会科学研究结合:社会、心理、政策取向……
因此,他们习惯于质疑传统理论,在他们看来,书本中的司法和经济虽然可以逻辑严谨、理论完美,但若在事实运作中无法解决问题,甚至还造成了新的问题,那么从实用主义哲学的角度观之,根本就是失败的理论。
更不要说,书本中的法律和市场是建立在完美假设上的,即从未改变,但事实运作中的法律却随时代而大幅改变。于是乎,如果一个法律人和经济人若是不曾研读社会学,“他将非常容易成为公众的敌人”。
于是,在《钓愚》这本书里,我们能够看到很多对于书本和传统的批评,比如“人们对待金钱和消费的态度是情绪化的,而非教科书那样理想化,如此的认知偏差会导致过度消费”。
《钓愚》这本书的主题就是市场机制失灵的根源——信息不对称和消费者非理性。
作者们认为,限制信息欺骗和心理欺骗,让我们产生了一系列的错误选择,影响了我们的个人财物安全、宏观经济稳定性、个人健康和政府治理水平。这种欺骗的本质,是诱使我们做出对欺骗者有利的决策,而不选择真正对自己有利的决策。
更值得担忧的是,这种现象司空见惯,但未被经济学界所重视和研究。可是,自由市场的传统知识不能够告诉我们欺骗将在何时发生,更不要说如何发生了。理性人假设只能描绘市场健康,而把经济生活中所有的异常状况归因于外部性和收入分配,这种“标准化”的视角所做的草率和无理的区分,忽略或者淡化了欺瞒和诈骗在市场运行中的作用,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欺骗并不是偶然出现的令人讨厌的东西,而是到处都有其踪迹;不仅影响了许多决策,在某些情形下,也对福利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换言之,欺骗不但具有可能性和现实性,还具有普遍性和重要性。
欺骗防不胜防,即便你再小心也会出现盲区,毕竟没有人能够时刻保持警惕状态。比如我们能在媒体看到满满的“政府正是问题所在”,却忽略了这些言论的源头的立场和背景,更可能会忘记了:那些宣扬类似“有坏事发生”的报纸比宣扬“一切都很顺利”的报纸要好卖得多。其实在这一切背后,不过就是媒体需要用“搞笑”,“刺激”来黏住键盘侠和看客——毕竟,非常吸引人的原创内容是无法量产的。
更糟糕的是,越谨慎的人反而更容易被欺骗:处处小心的人,会买更“健康”的食物,更贵的“保险”,更多的“定期保养”和更长的“售后服务”,更关注“权威说法”而非事实本身。这是因为,欺骗者天天都在想着怎么钓鱼,他们善于抓住了其他人注意力分散的瞬间,创造了那个有误导性的焦点。
当广告商和营销者干预了人们的思维时,他们的需求得到了满足,而大众的需求并没有被满足—大众已经被欺骗了。大部分客户,在进入展厅时脑海中都有一个理想的车型——他们已经“根据商业广告”准备好了买什么。
欺骗无处不在,不仅出现在实体消费领域,还有更多的虚拟和“免费”的场合。比如上网,关注仇恨消息的人可能实际上并不是真的喜欢它,相反,他们收听这类新闻只是受自己人性中的弱点所驱使。但无论他们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这些弱点的存在使得关于仇恨的新闻出现在欺骗均衡中,那些散布仇恨新闻的人便将从中获利。
作者们在这里进一步指出:我们轻微上瘾的直接成本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所有人对坏消息的沉迷没有付出高昂的代价:因为数百万计的其他本来可以被报道的故事,或者其他覆盖面更广的故事,很可能对公众的观点有相当大的有益影响。编辑们从他们的利益角度出发,挑选了最能代表新闻的故事,充当我们的“新闻受托人”。
在放任自由的市场的均衡中,只要人性有弱点,只要信息不均衡,市场就会利用它们。就算人均GDP增长的再多,我们依然会面对同样的困境。最终,“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平静的绝望中,选择了没有人希望得到的结果”。
监管无法根除欺骗行为,发生改变的不过是欺骗方式而已。不过,监管却可以让市场减少利用人性弱点的机会,也能均衡信息,更能控制这种欺骗所导致的后果的程度。另外,监管是政府和追求诚信的商家的共同责任,特别是对于有良心、生产高质量产品的商人来说,他们有来自道德和经济的双重动机来驱逐那些到处欺骗的商人。而作为监管的理论贡献,经济学家、心理学家、法学家和更普遍的社会学家应该更具包容性:我们要把所有人们想到的,包括意识到的和潜意识里的,都看作人们决策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