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庄子的生死观
2016-10-21雷伟
雷伟
【摘要】庄子思想是以儒家思想为主体的中国传统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传统思想某些基本特征和内容的最早的观念根源。庄子说:“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本文拟就庄子的生死观,来探讨庄子面对生与死的态度。
【关键词】庄子;生死观
庄子,名周,战国时蒙人,曾为蒙漆园吏。和孟子同时,比孟子略晚一点。关于庄子,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自不必言。但毫无疑问,中国文化史不能缺少这一位空前绝后、飘摇不俗的至圣人。庄子思想是道家学术思想的来源之一,且占有十分突出的地位,成为道家文化的别称。庄子的人生观首先立足于解决人的人生困境,与其他先秦诸子将眼光着落于短暂而有限的现实社会不同,庄子企图寻找一个不仅摆脱现实社会困境、而且摆脱最终生命困境的途径。因此,庄子一方面要求摒弃人间的世俗道德、功名利禄,以达到远祸全身、逍遥自适的境界;另一方面要求齐同死生,不悦生亦不恶死,从而超越死生,达到真正自由的目的。
庄子认为要达到最大的精神自由,首先要认识到人同自然界与其他事物一样,都有着自由至死的过程,《大宗师》中说:“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庄子认为人之生死犹如昼夜交替,是人力无法改变的,因此悦生恶死都是没有必要的。《齐物论》中说:“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人生最大的悲哀不在于形体的枯败,而在于其精神也随着形体一同衰弱。既然“死生有命也”,那么面对生死最好的态度就是“安之若命”,因为《大宗师》里说:“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自然赋予人形体,就是要让人生时勤劳,老时无忧,死时休息,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如果连生死都可以“安之若命”,那么世俗的情感则更可以一种平静的态度去面对。在《德充符》中惠子与庄子争辩“人故无情”的问题,惠子认为人无情便可以称为人,而庄子则认为“道与之貌,天与之形”,便可称为人,并解释他所说的“无情”是指“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可见,庄子认为包括“好恶”在内的各种感情都会伤身,人一旦被生死、好恶等束缚,便会累如倒悬,相反,如果能齐同生死,忘却情感,便能不为外物所伤,得以“悬解”。如《大宗师》:“且夫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谓悬解也。”或称为“撄宁”:“其为物也,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为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成者也。”
庄子人生观的最高境界体现在那些具有理想人格的至人、真人、神人、圣人身上,这些理想形象的最大特点就是能超然世外,无往而不逍遥。在庄子的观念中,万物是齐一的,皆是由道所生,人也不例外。庄子对死的态度是看到了死就是一种生命的更新。因为那是从某一种存在转化为另一种存在,如同“气”的聚散,本来就是无,后来聚合,成了人形,然后散去复归于无。既然如此人对生死又有什么值得忧喜的呢?庄子的生死观使他方生方死之时体验到了新生和最终解脱。庄子把死生看作是一种客观必然性,一种自然现象。所以庄子说,生死是同一的,生即是死,死即是生,而且两者是连在一起,不可分割的,所以找不到死生的界限。在《庄子·至乐》中:
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曰:“与人居,长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庄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概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
庄子的妻子死了,他的好朋友惠施去吊丧,却发现庄子在鼓盆而歌,便谴责庄子,庄子则认为人的生死是气的变化的结果。“形体的变化,是出于自然的变化。”人的生是“气变化而有形,形变化而有生”;那么死也是“变而至死”,这是如春夏秋冬四时运行一样的自然规律。如今妻子由于气的变化而安稳地卧在天地这个巨室里,这又何必为之过分忧伤呢!“生死本是自然演化,人应顺其自然,不应为死而忧伤。”这是庄子的妻子死时庄子的心态,那么庄子自己将要死时他对自己又是怎样的呢!在《庄子·列御寇》中:
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乌鸢之食夫子也。”庄子曰:“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以不平平,其平也不平;以不征征,其征也不征。明者唯为之使,神者征之。夫明之不胜神也久矣,而愚者恃其所见入于人,其功外也,不亦悲乎!
庄子把天地当作棺椁,把日月当作双壁,把星辰当作珍珠,把万物当作送葬品。在庄子看来,人的生死是一种自然现象,那么人死后,无论怎样葬,都没有实际意义,因为他已看破生死。
庄子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找了好多先圣哲人的话来说明自己的观点,在《庄子·大宗师》中记载:
颜回问仲尼曰:“孟孙才,其母死,哭泣无涕,中心不戚,居丧不哀。无是三者,以善处丧盖鲁国,固有无其实而得其名者乎?回壹怪之。”仲尼曰:“夫孟孙氏尽之矣,进于知矣,唯简之而不得,夫已有所简矣。孟孙氏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不知就先,不知就后,若化为物,以待其所不知之化已乎!且方将化,恶知不化哉?方将不化,恶知已化哉?吾特与汝,其梦未始觉者邪?且彼有骇形而无损心,有旦宅而无情死。孟孙氏特觉,人哭亦哭,是自其所以乃。
通过颜回和孔子的对话,写孟孙氏善于处理丧事而扬名鲁国的原因。孟孙氏尽方内的礼,行方外的道,他把尘世看作大梦,生死亦是变化无常,所以不必生乐悲死。
庄子对于生有自己独特的理解,在《庄子·养生主》中:“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情識是无穷的,以有限的生命去追逐无穷的情识,那就很危险了!做了好事不贪图名誉,做了坏事不遭受刑戮;把顺应自然的中虚之道作为养生的常法,便可以不使形躯遭受刑戮,可以保全自然本性,可以不残生伤性,以辱双亲,可以享尽天年。
庄子认为,所谓斧钺之诛,冻馁之患,愧而自戕,寿终而亡,皆人间之累,身死则无一切人事之忧劳,故生为痛苦,死为快乐。在《庄子·至乐》中:
庄子之楚,见空髑髅,髐然有形,撽以马捶,因而问之,曰:“夫子贪生失理而为此乎?将子有亡国之事,斧钺之诛而为此乎?将子有不善之行,愧遗父母妻子之丑而为此乎?将子有冻馁之患而为此乎?将子之春秋故及此乎?”于是语卒,援髑髅,枕而卧。夜半,髑髅见梦曰:“子之谈者似辩士。视子所言,皆生人之累也,死则无此矣。子欲闻死之说乎?”庄子曰:“然。”髑髅曰:“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庄子不信,曰:“吾使司命复生子形,为子骨肉肌肤,反子父母、妻子、闾里、知识,子欲之乎?”髑髅深矉蹙额曰:“吾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
庄子前往楚国去,看见一个髑髅,空枯而有活人头颅的形状,他就用马鞭旁击髑髅,问道:“先生是因为贪求于求生,丧失天理而招致身亡的呢?还是你有亡国大事,遭受斧钺诛杀而成为这样呢?还是你有违法行为,怕给父母妻儿留下耻辱而成为这样呢?还是你有寒冷饥饿的祸患而成为这样呢?还是你因为衰迈老病而成为这样呢?”庄子这样说完,拉过髑髅,当作枕头睡觉。半夜,髑髅给庄子显梦,说:“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在庄子看来,生是痛苦的,死是快乐的,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对于死亡又有什么恐惧的呢?死是自然现象,要用自然之理去对待生死。
庄子对生死观的態度,对我们的生活,有着很大的影响。我们要保持生不足喜,死不足忧的心态,即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们就能正确地面对生与死,面对人生的挫折痛苦,正确地对待人生中的名与利,正确地把握我们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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