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书法的意境空间

范琳琳

摘 要：文章试图通过从要素构成方面的汉字、创作者、画面三个角度解析中国书法的意境空间构成。

关键词：书法；意境；空间；生命

检 索：www.artdesign.org.cn

中图分类号：J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2832（2016）07-0120-02

The Artistic Conception Space of Chinese Calligraphy

FAN Lin-lin（JINSHI Cultural and Arts Exchanging Company limited Heilongjiang，Harbin 150090，China）

Abstract ：This paper attempts to analyze the artistic conception space of Chinese calligraphy from three angles： the Chinese character， the creator and the picture.

Key words ：calligraphy； artistic conception space； life

Internet ：www.artdesign.org.cn

宗白华先生曾说：“书法中所谓气势，所谓结构，所谓力透纸背，都是表现这书法的空间意境”①。中国书法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不断受民族心理和哲学思潮的浸染，在按照文字特点、书体笔法、结构章法对汉字进行艺术书写的过程中也融汇着书写者的情感思考，成为一种富含韵味情致和哲理意趣的艺术形式，构成了中国书法独特的意境空间。笔者将从汉字的意境空间、书写者的意境空间和画面的意境空间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一、象形象意——汉字的意境空间

中国书法是对汉字进行书写的艺术，其书写基础是汉字。汉字是象形表意字，其创造灵感来源于自然物象，“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取形表意“以垂宪象”②。目前有据可考的最早汉字甲骨文正是通过对自然物象结构规律的探索和摹写构筑了汉字的形体结构，因此汉字在形成之初便具有了展现自然物象灵性的生命意义。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的信息量也不断增加，原始的造字方法不能满足通过具体象形表现展现复杂信息的要求，因此汉字对物象的观照由“形”逐渐向“意”转变，通过写意手法对物象进行抽象概括与多元组合，极大地丰富了汉字数量。这种汉字形体的抽象简化手法，将汉字由概念符号表征推向审美領域，通过对物象“意”的提炼升华使汉字成为一种具有审美意味的“意象”，其生命意义进一步加强。

与此同时，抽象简化的手法使得线条在书法艺术中获得一种生命张力，通过轻重、快慢、浓淡、间隔构建了汉字独特的意境空间。纵观中国书法历史可以发现，书法艺术是将自然物象线条化抽象书写的结果，“书法与生命的切近，表现在线条无穷无尽的运动变化中”③。当浸了墨的毛笔在白纸上书写线条时便因书写者的运笔技巧获得一种生命的力量感。由于笔势走向，线条出现浓淡、粗细、厚薄、强弱的变化，在二维平面空间中获得一种三维的立体感，中锋行笔的用笔方法即是通过中间浓厚、两边淡薄的笔法处理营造了视觉上的立体效果。线条与线条之间的连贯方式即线条间隔的处理，笔到之处为实，不到之处为意为空，正是通过线条对笔意虚实的处理构成了汉字书写的形态结构。同时由于运笔节奏轻重快慢的不同，书法的线条便有了起伏，形成“一波一拂，又有三折”的律动感，笔走游龙之中激荡着多样的生命活力。

汉字原始的象形结构在数千年的发展中由于千万人的书写活动不断抽象、简化，同时抽象、简化的汉字形态又激发了艺术家的书写再创造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从而产生汉字形体的多种演变，书法中汉字线条的流动与结构创造也因此而融汇着一种民族审美趣味的文化积淀意义。它与汉字对自然物象生命力观照的结构形态、艺术家运用线条对物象的形象的抽象概括和生命力活力的艺术再创造，构成了书法书写材料——汉字的意境空间。

二、以笔运意——书写者的意境空间

不管是“尚静”的篆书还是“尚动”的草书，中国书法艺术都体现着一种行云流水的独特美感，并在线条流动中见出书写者的主体神思。这与中国古典美学传统的影响是分不开的。中国古典艺术的创造实际上是创作者凝神于物，对审美意境的创造，因此形成了独特的艺术评价传统：摹写物象是最次等的“能”的境界，创作者必须在“能”格技巧的基础上将主体神思融汇其中创造出内蕴丰富的审美意境才可为高手。在书法艺术中审美意境是通过书写者的意境空间建创造出来的。

书法中汉字意境空间的建构与展示必须通过书写者的创造表现出来。书写者将自身的“气”融会贯通至笔墨书写形式之中，体现着创作者的审美意趣。从宏观上来看，书写者意境空间的形成与时代的整体风气、文化审美取向密不可分。颜真卿之楷书笔法雄浑丰腴，结构端庄恢弘，骨力遒劲凛然，气势雄浑、法度严谨，体现着涵泳于盛唐气象之中的磅礴气概和宏远稳健的审美意趣。同时，这种审美意趣也体现着颜真卿的儒家美学取向。楷书讲求不激不厉的中正和谐之美，其结构匀称安稳、线条明晰方润、法度严谨规范，正是指向儒家中庸之道所追求的温柔敦厚的美学旨趣。同时代张旭的狂草恣意放旷，虽亦体现出盛唐豪迈开阔的风流气象，但与颜真卿楷书严谨端庄的儒家审美取向相比，他较多地受到道家审美取向的影响。道家不似儒家重视规则法度，主张以“心斋”“坐忘”的审美心胸和高扬的自我生命意识观照变化无形的自然之美，在书法上则表现为飘逸流荡的审美取向。张旭狂草将汉字的抽象简化发挥到极致，潦草而几不可辨，甚或近于山水画中的泼墨笔法，线条舞动如游龙疾驰，“变动如鬼神，不可端睨”，体现出一种纵意豪放的风姿神貌。从微观上来看，书写者意境空间的创造与主体人生经验和生活阅历的积累息息相关：“凡文字少小时需令气象峥嵘，采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其实不是平淡，绚烂之极也“（苏轼《与二郎侄一首》）。徐渭早年作品，如《草书杜甫诗轴》《草书春雨诗卷》中笔势纵横、线条轻狂，充溢着桀骜不逊之气，晚年作品如《行书煎茶七类》《行书花鸟图题诗》等，书风虽仍然表现出狂放酣畅的意趣，但同时又由于岁月淘沙而沉淀出一种老健劲秀的闲逸韵致。这种变化正是由于种种人生转折所导致的，书法家历经人生变故，其情感性格、思想理念、心理心境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并在个人书法创作中通过笔势、结构、章法的不同处理方式体现出主体意趣的转变。

三、气韵生动——书法画面的意境空间

书法画面的意境空间在由汉字形态结构与书写者的主体意趣的相互作用中生成的，表现出气韵生动的美学旨趣。气韵生动是南朝谢赫提出的美学命题，在中国艺术发展史上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气韵生动有审美意象和创作主体两个范畴的内涵：创作主体将个体神思和自身元气融注到审美意象之中，并与审美意象的生命元气化合成为艺术的生命神韵；它同时包含有形而上的追求，对艺术生命神韵的创造实际上是创作主体借由对审美意象的观照指向了对“道”这一宇宙本体和生命的观照。中国古典美学对气韵生动的追求构成了书法艺术中书法画面独特的意境空间。

书法艺术的书写材料——汉字来源于对自然事物象形象意的抽象简化，书法艺术的创作主体将个体神思融汇其中对汉字字形结构进行书写再创造，整个过程中体现着自然事物与创作主体的生理、精神和社会三重生命意识。“从生命的角度，必然考虑到生态”④，书法艺术出于自然，线条的粗细、厚薄，线条间的虚实有无、筋骨指向天地间阴阳二气，蔡邕、卫夫人等以自然物象以喻书法正是对自然之道的深刻体悟。对自然物象的体察和对自然之道的追求涵养了书法家亲近自然、清直刚正、洒脱自由的人格精神，并将其从个体内化倾向推广至更为开阔的社会人生，交织成为社会审美风气，影响着时人的生命精神活动和对宇宙人生的体察感悟。由此可见，书法艺术画面气韵生动的意境空间在书写审美意象和主体情思之时最终指向了对最高的自然——“道”的追问和思索。

注释：

①宗白华.艺境[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56.

②许慎.说文解字[M].北京：北京中华书局，1965：5.

③ 邱振中.书法的形态与阐释[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13.

④ 王晓华.西方生命美学的三个维度 [J].中文自学指导，20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