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开了五分钟的船

卢江良+王源源

英吉利海峡是分隔英国与欧洲大陆之间的海峡，也是世界上海运最为繁忙的海峡之一。1994年5月6日，英吉利海峡隧道正式开通，这条海底铁路隧道将英国与欧洲大陆相连接，天堑变通途。据统计，在英吉利海峡隧道通车之前，每年约有5000万人次乘渡轮横越海峡，最繁忙的时候，每天有大约250趟渡轮日夜往返于英国、法国、比利时和荷兰这4国的海湾之间。

1987年3月6日，一艘名为“自由企业先驱号”的巨型渡轮在英吉利海峡比利时港口泽布吕赫港附近倾覆，当时船上运载着500多名乘客及大批车辆和货物。此次事故造成184人丧生，这是自泰坦尼克号事件后，英国在和平时期遭遇的最大海难，也是英吉利海峡航运史上最大的惨剧之一。

事故突如其来

“自由企业先驱号”渡轮由英国最大的轮渡公司——汤森·托雷桑公司经营。它是一艘重达8000吨的巨轮，船舱分为五层，最底层为轮机舱，往上两层分别是汽车舱和货舱，再往上两层是客舱及驾驶室等。渡轮所搭载的车辆可自行开至其下层的汽车舱。“自由企业先驱号”渡轮在英国多佛尔港和比利时泽布吕赫港之间穿梭往返已有7 年，每天往返4次，被人们戏称为“漂流的罐头盒”。

1987年3月6日18时05分，“自由企业先驱号”渡轮像往常一样，驶离比利时泽布吕赫港，前往英国多佛港。这天恰逢周末，乘客中有很多是去比利时游玩归来的英国观光客。由于上船的乘客实在太多，他们的汽车还要通过巨大的艏门装载到轮渡下层的汽车舱内，因而渡轮启航的时间比预定时间延迟了5分钟。

船长大卫·雷里具有10多年的港航经验，在轮渡任务繁重时，他每天会驾驶渡轮数次往返于英吉利海峡之间。虽然开船时间有所延迟，但根据天气预报，当晚英吉利海峡只有一丝微风，所以大卫·雷里确信在航行途中一定能把延误的时间轻松追回来。

大约19分钟后，渡轮已经航行了1000米，渐渐靠近外港。海面上风平浪静，一心想要正点赶到目的地的大卫·雷里将船速加到18节。18时28分，渡轮突然发生了剧烈晃动，大卫·雷里发现船体开始偏离航道，他奋力扳动操纵杆，试图让渡轮立即停下来，然而却无济于事。仅仅数十秒钟后，“自由企业先驱号” 渡轮突然向左侧翻倒，左舷完全沉入海中，只剩下右侧的船体还露在海面上。冰冷的海水淹没了甲板，涌进船舱，无情地吞噬了那些毫无准备的生命。

事故发生得如此突然，大卫·雷里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SOS 求救信号。幸运的是，在事故发生地附近，一艘挖泥船正沿着海港边缘疏浚船运通道，船员们发现“自由企业先驱号”倾覆后，立刻向港务当局发出海难警报，并赶往事故现场救援。

15分钟后，大批救援直升机及船队到达现场，开展救援。此时，海水还没有完全将船舱淹没，因为倾覆的船体恰巧倒在了水下的一个沙洲之上，所以船体并没有彻底翻转。经过救援人员的连夜奋力抢救和乘客之间的互助自救，最后有409 人幸免于难。

多重因素导致事故发生

“自由企业先驱号”渡轮倾覆事故发生后，全世界都为之震惊。这是继1912 年“泰坦尼克号”客轮沉没后，英国海运史上发生的伤亡最为惨重的灾难。英国女王伊丽莎白和首相撒切尔夫人分别就此事发表电视讲话。撒切尔夫人还在事故发生后的第二天亲临现场视察，下令成立事故调查组彻查此事，并处理各项善后事宜。

众所周知，船是人类最早发明的交通工具之一，迄今依然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然而它有时也会造成一些无法挽回的灾难。轮船倾覆事故一般都和恶劣的天气以及复杂的地理环境等因素有关，而“自由企业先驱号”渡轮在失事之前，已经数千次顺利完成航程，而且事故发生时天气晴好，风平浪静，却不料在驶离港口不久便顷刻之间离奇倾覆，真是不可思议。究竟是什么原因使“自由企业先驱号”遭遇了灭顶之灾呢？这起海难成为众多相关专家关注的热点事件。

灾难发生后，英国和比利时政府以及汤森·托雷桑公司都成立了调查组，对事故原因展开调查。专家们首先怀疑是渡轮撞上了暗礁或者沙洲引起了侧翻，但经过现场勘察，调查组发现出事水域没有能撞破船体的尖利礁石，而且渡轮船体也几乎完好无损。随后，调查组检查了“自由企业先驱号”的雷达追踪资料，发现在渡轮侧翻时偏离了航道，但并没有撞上沙洲，而是恰巧被沙洲托住。这就表明，这片沙洲不但不是导致海难的罪魁祸首，反而成了这艘渡轮的救星。

在随后的调查中，专家们发现，由于船员们的疏忽，“自由企业先驱号” 渡轮启航后没有关上汽车舱的艏门。但是，这艘巨轮的艏门下沿距离水面有3.5米高，渡轮在平静的海面正常行驶时船头激起的波浪应该在2.5米以下，不至于涌进艏门。经过进一步的分析、实验，调查终于取得了重大突破。原来在渡轮前进时，在船体下方会形成一股低压，致使船头下沉。在深水区这种影响微乎其微，但是泽布吕赫港附近的水深只有15米左右，在浅海水域，这种影响被急剧放大。事发当时，“自由企业先驱号” 船长为了追回起航时耽误的时间，一再加速。当船速加到18节时，船头处激起的海浪已高达4米，大量海水涌入船舱，最终导致渡轮倾覆。

浅海航行安全得到普遍关注

在“自由企业先驱号”渡轮倾覆事故发生之前，人们一般习惯性地认为，在浅海环境航行要比深海环境安全，海洋研究专家也一直把研究的重点放在深海远洋航行上。这场海难让专家和公众普遍意识到，浅海航行安全同样需要关注。英国以及世界各地的有关部门开始重新审视保障渡轮航行安全的各项措施，并改进了渡轮起航前的技术准备。现在，船长能在驾驶台上通过闭路电视清楚看到艏门的状况，艏门未关闭时，指示器也会自动发出提示，避免因疏忽而导致忘记关闭艏门等情况的发生。

“自由企业先驱号”渡轮倾覆事故发生后，海洋研究专家提出了“浅水效应”的概念，准确描述了大型浮体在浅水状态下，随着水深与吃水之比的减小，其运动特性发生变化的规律。它告诉我们，在浅水区域过快航行，船头下方的水速会导致船头下沉。为了规避潜在的风险，有关部门将浅水航道与深水航道进行了区别管理。

英吉利海峡渡轮倾覆的悲剧，也促使人们对修建英法海底隧道给予了更大的关注和支持。很快，英法联合修建海底隧道的议案得到批准。1987 年12 月，隧道工程正式开工，1994年建成通车，从此改变了英吉利海峡以渡轮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历史。

每一次灾难，都会使人们对自然规律的认识前进一大步，促使人们以更加科学的态度面对自然规律，调整人类的生产生活方式。现在，浅海航行的安全问题已经得到普遍关注，相关安全设施也逐步完善。我们有理由相信，人们对自然规律的认识在不断加深，科技水平更在不断提高，人们规避灾难风险的能力也会不断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