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院哲学对哥特建筑的风格映射
2016-10-19张小吧
张小吧
摘 要 本文根据潘诺夫斯基的《哥特建筑与经院哲学》的阅读内容展开讨论。潘诺夫斯基将经院哲学与哥特建筑两者看似平行的学科进行交叉研究,深刻讨论了时代精神以及上层权利对艺术审美和建筑结构的影响。
在狂热的中世纪,基督教几乎处于绝对统治地位。对《圣经》的不断阐释,使得经院哲学产生了两条必须遵守的准则,即宣讲明白和妥协迁就。其中宣讲明白作为经院哲学中第一重要原则。这种力求清晰的指导原则,使得大量的文章释义变得烦冗琐碎和巨细无遗。托马斯·阿奎那就曾在《神学大全》的序言里抱怨道:“罗列了一堆一堆的毫无用途的问题、条款和论述”。然而因为教会的垄断式办学,又使得这种论述方法成为当时普遍的思维模式。
这种对清晰论述的热衷也波及到当时的所有写作体系,具体表现为有系统地把文章一再划分,而后再对划分出来的段落不断细分。这在当时的医学论文、故事手册,甚至政治传单和歌颂当权者的诗文中都有所体现。以但丁的《神曲》为例,但丁将书中人物分为恶、丑、善三类,再将他们安排在与其身份相对应的地狱、炼狱和天堂之中。然后再在这三个不同的板块中,进一步细分。这种多重层次结构是《圣经》写作的一种延续。《圣经》通过讲述希伯来“被选中的人”与上帝的契约来揭示人生的法则,再在这一核心的契约之上形成子契约。这正是当时经院哲学影响力的映射,也因此使得《神曲》无论在结构还是内容上都承蒙了宗教的高贵与伟大。
在对哥特建筑上,经院哲学的影响表现为把内部的各种功能加以详尽的组织安排。如在建筑的装饰雕塑上,每一阶故事都可以分析说明上一阶。这里我们可以通过对比早期欧坦大教堂入口处的雕刻作品《最后的审判》(图一)和巴黎圣母院大教堂的入口雕刻(图二)看出端倪。
在欧坦大教堂中,门楣中央呈现的是“最后的审判”。 其中心部分所展示的是基督在天使的光环下登基。左右两侧都被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下方则是额枋。上半部分呈现的是作为审判观察者的圣母玛利亚和两位使徒。下半部,基督的右侧站着八个使徒,以请求者的姿态面朝基督。手持钥匙的圣彼得守卫着通往天堂的入口(呈现为拱形结构);同时,复活者也在天使的帮助下,艰难地试图挤进入口。另一侧,天使长米迦勒和魔鬼正在称量灵魂。
在巴黎圣母院的雕像中,拱门最上方的浮雕描绘的是耶稣伸出他受伤的双手坐在君王宝座上,告知人们耶稣是牺牲自己拯救我们人类。边上基督右边跪着的是圣母玛利亚,左边的是施洗约翰。中间一层是天使长正在秤那些从坟墓复苏人的灵魂,最下一层是死去的灵魂听到最左边的天使吹响的喇叭后从坟墓中慢慢苏醒。正门两侧站有12门徒的雕像。
由以上对比可以看出,对相同题材的描绘,欧坦大教堂的《巴黎圣母院》虽然故事讲述清晰,但是结构却不十分清楚明白。而巴黎圣母院虽然人物众多,构图却简洁明了。门楣上方的三角形非常清晰地被划分为三块。早期包含在门楣上方三角形图案里面的那十二使徒的雕像,现在一律布置在大门两侧,每一侧有六个,依次排开。这既增加了对称性,也更便于叙述。这种追求清晰的思想原则在建筑艺术中所取得的成就是所有艺术中最为辉煌的。
哥特建筑中,与经院哲学原则相对应的构造体系除了体现在以上方面,还表现在从其外部构造可以观其内部空间。我们以兰斯大教堂(图三、图四)为例。在正立面上教堂的正厅和开间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来。
由兰斯大教堂可见,统一中的局部,局部中的局部,都一目了然地呈现了出来。虽然细部各有不同,但都服从整体形成了对称。相比之下,早起罗曼式的建筑就显得非常杂乱,五花八门的结构体系分散开来,诸如交叉拱、肋拱、穹顶、半穹顶等,没有很好地形成统一。而哥特建筑在对建筑体系进行改造时,次要部分建筑的屋顶也开始和主要大廳采取同样的结构体系。现在所有的跨度都完全一样,屋顶的结构也均为肋拱。中厅的屋顶是肋拱,低矮的走道屋顶也是肋拱。这里所有最小的单位都是同源的,又在最小的单位之上合成整体,显得结构清晰。
正是这种同源可类比性,促成了哥特建筑结构单纯统一的特征。这种力求统一的逻辑层次,极好地对照了经院哲学的宣讲明白原则。这种对局部的无限细分之所以能够避免烦琐,也是应对了经院哲学的第三条原则,即强调每件事物的独特性和演绎推理。哥特建筑虽有重复性,但是每一个元素之间都有非常明确的相互关系。古典主义建筑的一致性是建立在具体尺寸层面上的一致,而哥特建筑是在逻辑层次上的彼此一致。
以上或者可以称为一种“视觉逻辑”,所代表的正是托马斯·阿奎那的“感知也是一种认识能力”。最终的结果是飞拱和肋拱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二者都找到了既定的场合应当具备的修辞性和准确性。通过建筑形式来阐明当时沉浸在经院哲学思想习惯中的社会风气,或者没有比这更为恰当的范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