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教我如何与世界对话

□建工装饰公司 杨海舰

老师教我如何与世界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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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之后是不是能去CCTV啊？”

面对这样的问题，我的反应可以用后来很流行的一个词形容——无语。倒不是因为问题本身很难，而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日后会去哪里工作。

这是2004年10月1日凌晨的大巴车上。那天，刚到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报到成为大学生的我们，在学校的组织下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我和邻班一个朝鲜族男生挨着坐，他用上面这个问题“突袭”了我。

他的专业是新闻学，我是广播电视新闻学。填报志愿时其实没什么概念，入学后才知晓，我们这个专业设于2002年，后面还要加个括弧注明“影视传播方向”，最老的一届当时才大三，没人毕业过，所以就业没有可参考的样本。

就这样，四年的大学时光，我们学了新闻，学了电影，学了电视。对于资质平平且不会来事儿的我来说，与老师之间并没发生过曲折的故事，他们给我的最大影响也不在于技能方面，而在于看世界的态度和角度。现在细细一想，那些影响一直都在，从未远离。

先说摄影老师。张赫嵩，新华社摄影记者，作为客座教授给我们上新闻摄影课时已经70多岁了。是他带我们认识了摄影这个专业，并用直爽、幽默、慈祥兼具的风格与我们这些实际隔着辈分的小孩子无代沟交流。

张老的课我们最喜欢了，因为轻松，并且有引人入胜的故事听。他用那种老式的幻灯机给我们放他的胶片作品，毫不夸张地，每一幅照片都让我们发出“哇”的赞叹。紧接着的，是照片背后同样精彩的故事。他通过自己拍的容国团为中国获得首个世界冠军后，那张一手捧杯一手捧花的照片，来告诉我们摄影实战要如何临场发挥；他向我们讲述，身为国家二级登山运动员的他在贡嘎雪山上遭遇雪崩被埋时，正是因为相机带子露出雪层一截儿，才死里逃生；他用一张颇具意境的剪影作品《滇池月夜》，一边讲故事一边向我们传授慢门摄影的知识。我已经记不清他为了拍这张作品端着相机倚在树上屏住呼吸长达多长时间，只记得那是让我们惊叹的数字，更让我产生遐想的是，当年在月夜的滇池边幽会的那对年轻男女如今会在哪里？

精彩的作品和故事之外，让我们佩服的是张老的正直。作为一个曾专驻中南海、作品颇丰的著名摄影记者，他丝毫不追逐名利，不出影集，不办影展。2014年入学十周年时，我们在微信群里交流当年的照片，有一张很有意思，就是当年张老教我们人像摄影时，让我们互相拍的人像，看着一个个青春的面庞，已想不起来哪张是哪位同学拍的，但是张老曾经带给我们的快乐、教给我们的摄影技术、让我们佩服的人格魅力，至今还影响着我。

还有一个老师比较特殊，因为我并没有上过他的课，他就是展江，著名新闻传播学者，当年我们的系主任。他学富五车，同时性格有些怪，主要体现为知识分子的耿直。有一次，有个同学喊了他一声“展主任”，让他很不适应，要知道，平时大家都叫他“展老师”的。我与他唯一的一次直接交集是在毕业实习时，他推荐我去某个单位，当时我比较楞，直接给他打电话问为什么推荐我去，他的回答让我至今一想起来就很惭愧——“因为你优秀啊！”

让人高兴的是，展老师常出现在微信校友群里，每当看到他在群里探讨一些高深的学术问题，我就肃然起敬。

还有两位老师，与我现如今以笔耕为主的谋生手段紧密相关，就是中国现当代文学课的刘继业老师和外国文学课的桂琳老师。两门课程有个共同点，就是都要上交一篇文学作品算作期中作业。交给刘老师的，是我根据家里发生的事创作的，到底算小说、散文还是随笔，我自己也界定不清，当时他挑出几篇作业来点评，我的作品很荣幸地被评价为“语言独特”。交给桂老师的，则是一篇实验性质的表面看像诗歌其实不知道是什么题材的作品，她从生活、文字、节奏、创意四个角度挑出四篇作业来点评，我的作品很荣幸地代表了“创意”。

如今，每写一篇东西的时候，我依然会首先考虑它是否贴近生活和实际，是否语言精炼，节奏是否舒服，创意则是做好基础性工作后更高层面的追求。

还有一位楚卫华老师，是北师大的电影学博士，教我们电影专业的课程。她有着温婉的性格和文艺的气质，被大家亲切地叫做“楚姐姐”。影片读解课上，她用一部《纯真年代》带我们走进了电影的殿堂，再加上之后的外国电影史和电影理论课，我们在《公民凯恩》《罗生门》《霸王别姬》《我的野蛮女友》等一部部优秀作品中结识了电影这门严肃的艺术。电影理论是楚姐姐教我们的最后一门课，最后一堂课上，在我们观赏影片的时候，她用很文艺的形式做了纪念——为我们拍照片。照片里，年轻的我们目光一致投向电影屏幕，脸上是幸福的笑容，那种单纯的幸福，折射着大学时光的美好，回应着老师对我们的关爱，诠释着电影带给我们的快乐。

虽然离开学校和老师们八年多了，但他们教给我的东西一直都在——去发现世界，记录世界，用清醒的头脑、正直的做派和更好的表达方式，并且带着一点点文艺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