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国王的“虚”与“实”

尉倩倩

泰国是君主立宪制国家。君主立宪政体在多变的政局中始终维持。泰国国王是虚君，但是拥有实权，国王哪些部分为“虚”，哪些部分为“实”。以及国王的“虚实结合”对泰国政治的发展带来什么影响是本文的讨论范围。

泰国国王的“虚”应该是指泰国国王本身是“虚君”，处于“虚位”。

按照泰国宪法规定，国王是泰王国的国家元首、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和宗教的最高护卫者，国王作为国家元首通过国会、内阁和和最高法院行使国家权力，国会讨论通过的一切法律、法规提案都必须报请国王签署批准，国王对国会通过的一切法律或法规草案享有一定的否决权。宪法还规定，国王是至高无上和倍受尊敬的人，任何人不得侵犯，任何人不得在任何方面指控国王。

从泰国的政治文化来看，可以用同心圆来做比喻，同心圆的最中央是国王，国王通过宗教所赋予的特殊权力自中央向四周辐射其影响，达到统治同心圆外围的人民的目的。泰国的国王不仅是权力的最高象征，而且还是权力的平衡者、政治危机的拯救者。泰国王室在政治中起到的作用要远远大于其他的君主立宪制国家，王室对政治变动有着直接的影响。1932年立宪革命后，泰国就废除了君主专制制度，但是国王却一直在泰国政治中处于重要地位。1932年到1997年之间，泰国基本平均每4年修宪一次，但在频繁修宪的背后，国王在泰国政治中的地位却丝毫没有得到动摇。

泰国国王的“实”指的是泰国国王实际上具有实权。

国王是政府之外的权力中心

根据泰国宪法以及国际上君主立宪制的习惯，内阁应该是泰国唯一的最高行政权力中心，然而在泰国过去的80多年的君主立宪政体下，泰王屡屡超越宪法，在内阁做决定时干预或者是否定，逐渐成为高于行政权力中心的另一个权力中心。普密蓬是当今世界在位时间最长的国王，道德高尚，又凭借其巨大的影响力和高超的政治手腕，多次力挽狂澜，成为危机化解者、政局稳定器和国家舵手，其威望无与伦比。国王的肖像遍及政府机关、大街小巷和千家万户，这样的政治影响力，是任何一任泰国总理都无法比肩的。

国王是政治危机的仲裁者

1973年，国王迫使他侬下台，及时稳住政治乱局，从此之后，国王开始具有超越宪法和法律的权力，这些权力助使国王能实践其政治意志，之后的政变者只有得到国王的认可才能上台执政，国王的认可已经可以和民众的选举相提并论。

国王还巧妙利用政治危机，为自己赢得不经选举而任命总理的权力。1976年，普密蓬支持他欣賞的律师他宁为总理。当他宁暴政引起社会各阶层反对而被政变推翻时，国王又任命他宁为枢密院大臣，提供政治庇护；国王还协助炳对政变者进行反击，帮助炳成为泰国政坛难得的“不倒翁”；国王还粉碎了阿铁篡权的阴谋，保住了炳政权；阻止了马农等人的再度政变；在差猜政府侵犯王室经济利益时予以还击，多次公开表示对差猜政府的不满；并且未经选举就任命文官阿南出任总理一年；1992年5月，示威学生和军人发生严重流血冲突，危机难解。国王召集军人政府总理素金达和示威领袖占隆进行御前训话，两人跪在国王面前聆听教诲。素金达承诺辞职，释放被捕者。占隆表示愿意号召民众停止示威。之后，事态开始平息。这些足以顯示国王的干政能力。

新世纪以来国王对政治的干预

进入21世纪，国王在政治上的超然地位遇到他信总理的巨大冲击。他信在执政时期表现出了突出的领导才能，政绩斐然。执政期间，他信致力于改善下层民众的生活环境，将大量国家资源投入农村，数年时间就在“草根”阶层赢得了广泛好感，威望直逼苦苦经营半个世纪的普密蓬国王。他做的最错的事，也是后来导致其失去执政地位的事就是与王室为敌。2006年，军方发动“保皇政变”推翻他信政府，2008年以来，支持王室的“黄衫军”和支持他信的“红衫军”多次发生示威和流血冲突。沙马和颂猜两任政府并没有很好地应付局面。

纵观当今世界，没有哪个君主立宪制的国家国王能像泰国国王这样在政治上享有突出的地位。国王的屡屡干政，在短时期内缓解了政治危机，挽救了国家，稳定了社会秩序，给泰国带来了安宁。但从长远来看，对泰国培育民主机制，扩大民主不利。泰国的民主是披着民主外衣下的权力垄断。仅仅凭借泰王的一己之力来维护的民主，毫无疑问不是真正的民主。代表代表封建势力的国王，只会维护对其有利的专制传统。

2016年普密蓬国王逝世，给泰国带来了巨大的损失。糟糕的是，人们在悲痛送别老国王的同时，还要被迫接受从德行到能力都远不及老国王的不靠谱的新王储。如果下一次泰国又发生政变了，这个国王能发挥什么作用还不得而知。泰国的政治前途一片迷茫。

泰国的民主陷入了困境，一个国家的政治民主建设一定要有有效的制度设计，民主要在制度的规范下运行。靠潜规则和习惯法操纵民主是行不通的。泰国君主立宪，但是宪法根本制约不了国王，在国王权力的界定中明确规定的，在实际操作中无法落实。泰国政府是民选的，但是军队却效忠于国王，这种制度的缺陷也导致泰国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军人政变。国王的权威凌驾于宪法之上，泰国民主实际上是民主与集权的混合体，而且民主和集权还不断在博弈当中。

在泰国这样一个国家，民主并不能解决当前紧迫的社会发展落后、贫富严重分化的问题。连深受大家爱戴的老国王也只能从中调停，而不能彻底解决。在泰国，选票选不出民主，司法判不出民主，他们自认为只有示威游行才能出民主。逼得总理轮番下台，他们才会骄傲的认为自己的示威冲突有用，民主有效。这就是一个信仰佛教，没有民主基础的国家对民主认识出现了偏差的悲哀。民主制度的建设和稳固，不仅需要民主而有效的制度设计，更需要民主精神深入人心。

民主不是一蹴而就的，建立民主机制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虽然我们不能完全正确预测泰国民主化的未来，但至少对迷雾中的泰国民主化未来可以做出这样的结论。泰国民众一方面崇爱君主，另一方面又想要民主，这是矛盾又复杂的。因此要想在泰国真正实现民主主义，只有在政治精英以外的全体公民政治素质提高以后。在民主政治文化形成以后，法律和制度上的民主条文才能得以落实。这就需要新一任国王和泰国政府的合作跟努力，使泰国民主化进程早日走上发展的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