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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王小波叙事艺术中的解构主义精神解读

2016-10-13纪珊珊

理论观察 2016年9期
关键词:狂欢叙事艺术解构主义

纪珊珊

[摘 要]王小波的作品中,充满戏谑,狂欢的叙事风格,以其特有的深刻与冷静对中心话语权进行颠覆,使文本在无限延宕中消解其终极意义。以一种决绝的解构主义精神解构了传统的宏大叙事下历史的神圣与庄严,解构了人生的深厚意蕴,将一种另类的,不同于当下的生活呈现在人们面前。

[关键词]王小波;解构主义;叙事艺术;狂欢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 — 2234(2016)09 — 0108 — 02

《黄金时代》、《白银时代》与《青铜时代》并称时代三部曲,是已故作家王小波的代表作品。作为一位九十年代初期的自由撰稿人,王小波的特殊的人生经历及特立独行的思想锐气,使其作品带有强烈的反叛精神,以一种桀骜不驯的自由主义精神消解传统的文学观念、文学模式,确定的情节、结构、语言以及道德、规范、价值消失了,留给人的是许许多多无尽的思考。

评介王小波就不得不将他放置于时代的文化大背景中去考量。从80年代的改革开放到90年代风起云涌的社会思想文化革新,王小波先锋主义精神无疑是对我们自身历史的深刻的反思,其反抗权威,消解中心,强调边缘的思想脉络与解构主义精神一脉相承,成为众语喧哗下解构主义精神的独语。

王小波的作品以其发韧之作《黄金时代》为代表,而其宗旨则在游戏性话语下消解文革时期的以革命为最高价值的时代观念。在其作品里彰显出形式上的探索精神与独特,最富启发性的便是其中不自觉流露的后现代性精神气质:解“元话语”,“元叙事”,不满现状,不屈服于权威和专制。不对既定制度发出赞叹,不对已有成规加以沿袭,冲破旧范式,不断地创新。在其早期代表作《绿毛水怪》中,主人公“我”作为听故事者存在,从而确立了另一个讲故事高手“老陈”作为主叙述层的主角。这一阶段的其他作品里,都暗示出一位文本之上的叙述者——一位无所不能的讲故事高手,在《战福》序里,作者假定了“有一个很大的村庄,我给你们讲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①在《最灿烂的阳光》里,对叙述者的叙事权限作了彻底的否定,因为“这是虚构的故事,马小军怎么从北京城到了这里,又怎么成了人家的爹,就无须解释。”②由此衍生的套中套,书中书的框架,成为王小波除《黑铁公寓》及个别作品外最有特色的叙述形式,这也为后来的元小说模式的确立埋下了种子。

王小波在其系列作品里将虚拟文本的虚拟人物,作为现实作者参与观照历史的主体,“现实”纯粹成了语言构造的虚构物。如在最初的《红拂夜奔》里,以“杜氏恶撰”为由,叙述者王二完成了既备且凿的本传,若为真传,就该用文言文,文中却不时冒出“富强粉”,“求求您把那古典白话收了去”的干预。更有甚处,是仿杜庭氏作《虬髯客传》,又仿李卫公李靖作《平生纪略》,红拂自传《志奇》,这三个次文本在一页里互相参照,反而在对虚构的虚构里,作品有了一种负负得正的奇美。后现代主义小说的基本特征便在于:“试图再现虚构的现实的另一种虚构,这样,固定的意义或绝对的价值体系从此消失了。小说逐渐开始在一切都是不确定性中带有荒诞的幻想的闹剧的滑稽模仿的形态。”③

可以说,在王小波的系列作品中,从《黄金时代》到《白银时代》,“关于小说的小说”的元小说模式正式得以确立。在许多作品里,同一人物承担了读者与叙述者的双重身份。叙述者由读者发现,而读者又是最后文体的改写者,这样探索小说创作可能性的无限开放的元小说模式,无形中消解了叙事者。并且背离传统小说的情节指归,使得情节最终走向消解与相对。

读过海登·怀特和格林·布拉特等人的书,不难发现后现代主义思想发展史就是一部颠覆历史意识、否定目的论、瓦解主体、意义的历史。他们在20世纪70年代借文艺复兴文学研究话题提出自己的批评主张,以“逸闻趣事、意外插曲、奇异话题去修正、改写、打破在特定的历史语境中居支配地位的文化代码,以这种政治解码性、反主流性实现改写文学史、思想史,解构中心的目的”①当我们逡巡其中,彷徨四顾时,王小波早就深诸个中三昧,以特异的人物性格的塑造去实践新历史主义的“解构中心”的理论,以曲折的方式去质疑原有的政治意向和人生的目的性。后现代主义文化的最大特点就是以“此在”即个体的存在、个体的自由来反传统、反价值、反秩序,主张多边缘、多方向的运动。不再寻求生命的意义与价值,不再探求在历史进程中人的生命的终极意义与价值。王小波实践了后现代主义的宗旨,对人们曾经崇拜的确信无疑的真理、思想、理性、意义等打上了问号,认为真理、意义、理性等观念已变得空洞无物,所以,小说的主人公们的人生目的与终极价值如同游牧者的生活,“居无定所,哪里有好的水草,就流向哪里”。于是,“此在”——主人公个体生命价值的无用与无意义性呈现了出来。

王小波的作品里大都有个叫王二的主人公,而这个虚拟的人物又与真实的王小波十分的相似,甚而直到最后,读者也无法弄明白“王二”究竟存不存在。故事的人物可以在存在于真实与虚幻之间,故事本身似乎也变得值得怀疑。引用作者自己的话来描述这种小说的写作“它是一段游戏文章”。这样的游戏文章使得事物发生的历史与虚构之间的二元对立关系一再被打破。

与此同时,在讳言性的主流话语环境中,王小波直白的性和性器官的描写成为他反主流语言特色的一个例子。他以调侃和叛逆的态度对待性压抑的社会给予性的不公正的待遇。他那近乎顽皮的写作风格传达了一中另类的反叛,体现了他的解构主义的思维方式,他强调既然许多事情是无法证明的,还不如不证明。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对陈清扬是破鞋的证明和对打瞎队长家母狗的证明。两个事件,同样的推理,既然被别人称做有罪,而又无法证明清白,还不如索性有所作为,证明自己有罪。所以“我”打瞎了狗的另一只眼,“我”和陈清扬搞了破鞋。这种反传统的推理方式挑战的不仅是传统意义本身,它进而摧毁了传统意义的正确和错误的二元对立意义。

王小波以一种戏谑的边缘话语对抗中心权威,关注边缘人与边缘文化。其小说中很多故事情节的展开都与性爱有关,可以说性成为他多数小说的叙事基点,但不是作品的旨归。他将性还原为性本身,而不再附着其他诸如道德、理性、男权、罪恶、欲望、文明、文化等外在的因素,以此表达的,是对生命与人性的健康、健全的存在方式的张扬。

文革是一个以阶级性取代一切人性的时代。性,是最为敏感的,而王小波却在他的作品中极力渲染性爱的场面,目的在于讽刺主流话语禁止性的荒谬,在王小波的系列作品里,主任翁是一名不闻的小人物,处于被中心话语统治的边缘群体,性成为弱势群众抗争霸权的有力武器,一个时代里,挤进了圈子、能够说话的人,是有权力的人;反之,在圈子外、不能说话的人,或者说了也是白说的人,大多是弱势群体中的成员。《黄金时代》里王二是一个插队的知青,没有融入当地的氛围中去,而且,领导也不喜欢他,他被孤立了。陈清扬的际遇更不好,丈夫蹲了一年监狱,就被冤枉为破鞋,甚至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对于弱者,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沉默,二是反击,包括说话与做事,王与张不仅说了,而且也有行动。尤其具有反讽意味的是,每每出完斗争差回来,陈清扬与王二变得更为疯狂,他们因性而遭受批斗,可他们并不“迷途知返”,反而变本加厉地享受性带来的快乐。

《黄金时代》有一段话:“我和陈清扬侧躺在蓝粘土上那时天色将晚,风也有点凉。躺在一起心平气和,有时轻动一下。据说,海豚之间也有生殖性和娱乐性的两种搞法,这就是说,海豚也有伟大友谊。我和陈清扬连在一起,好像两只海豚。”②王二与陈清扬冲破了权力规训的重围,获得了极大的身心快乐。

在小说《革命时期的爱情》中,王二是一个后进青年,女团支书是帮教者,是道德与革命的化身,但是性使她卸去伪装。性是天生的,女支书似乎没有做过任何思想斗争,便成为性的俘虏,以性相比,女支书的地位与形象不值一提,对性的生命欲求,是他们出离主流中心话语,消解了权力话语的权威性。

王小波认为智慧,趣味与性是人生当中最有意义的东西,因此他的作品充满了趣味性和游戏性的写作原则。他非常完整地保留了一个顽童对待世界的全部,以个人的想象弥补现实的不足,甚至有时到了荒诞不经的地步。其小说创作与其说是一种叙述,不如就是一场游戏,充满了悖论式的矛盾,非连续性、随意性及荒诞性,其故事本身所具有的民间性话语风格,嘻笑怒骂,“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以及各种各样的类似猫和老鼠的恶作剧,更加渲染了他这种游戏风格,在这种看似轻松的笑骂背后,隐藏着深沉的悲剧精神。在这种游戏性写作原则下,王小波将其作品放置在一个敞开的模式中,使其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存在于现实与虚幻的不确指之中,最终丧失掉意义的确定性。

除了语言的悖论与反讽外,狂欢化语言也是王小波作品所表现出来的一种后现代性特征,因为狂欢在更深一层意味着一符多音——语言的离心力,事物欢悦的相互依存性,透视和行为,参与生活的狂欢,笑的内在性。狂欢是对于现存秩序规范、特权、禁令的暂时摆脱,是消弭一切的界限,是打破来自观念的和来自身份、地位、阶级关系的各种等级制度。作为时代的叛逆者,王小波在对历史的反思中,最终完成了这种狂欢性文体。

〔参 考 文 献〕

〔1〕王岳川.二十世纪西方哲性诗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395.

〔2〕金圣坤.关于后现代主义几个问题的思考〔M〕.沈默,译.国外社会科学,1988,(02).

〔3〕福柯.性经验史〔M〕.余碧平,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4〕李银河.福柯与性〔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

〔5〕艾晓明,李银河.浪漫骑士一记忆王小波〔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7.

〔责任编辑:谭 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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