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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关东军在中国东北使用化学武器探析

2016-10-12孙桂娟

世纪桥 2016年9期
关键词:关东军

孙桂娟

摘要:侵华日军在全面侵华的战场上违反国际公约,大规模、持续使用化学武器的罪行已为史学界所认知,而日本关东军在中国东北是否也同样使用了化学武器,由于史料的缺乏等原因未引起史家的关注。本文拟从日本有关化学战命令、在东北使用战例、史料记载三个方面,分析论证日本关东军在中国东北也大量使用了化学武器。

关键词:关东军;中国东北;化学武器

中图分类号:K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0475(2016)09-0054-02

九一八事变后,中国东北民众掀起了风起云涌的反侵略斗争,消灭、牵制了关东军的有生力量,扰乱了日本对中国东北的殖民统治秩序。为了尽快结束这种不利局面,获得稳固的战略后方基地,关东军对抗日部队进行了残酷的军事“大讨伐”。为减少伤亡,加快作战进程,关东军在作战中大量使用了化学武器。

一、从日本大本营发布的有关化学战相关命令来看

到目前为止,有关日本关东军在中国东北使用化学武器的命令被披露的很少,但从日本全面侵华战争中发布的有关化学战命令,我们还是可以推断出其在中国东北大量使用化学武器的事实。

关东军对于进行化学战教育特别积极,早在九一八事变前,关东军教育部主任石原莞尔即强烈要求派员参加化学战教育培训。参加培训人员回来后,对部队进行了化学战的教育训练,使其具备了从事化学战的能力。[1](P.80)

热衷于化学战的教育培训,当然是为了在作战中使用。1932年9月,关东军向参谋本部提出在中国东北使用化学武器的申请,后者认为:在“满洲问题根本解决”之前,不要引起国际舆论的激化,“只能暂时特别谨慎处置”。[2](P.20-21)关东军对此大为失望与不满。1933年5月,关东军为保护委托经营的满铁,向陆军省请示使用催泪弹。陆军省认为:在法理上已不存在问题,但“在华北形势稳定之前,应暂缓使用”。[2](P.19-20)可见,这一时期,日军内部对是否在中国东北使用化学武器已经没有原则上的歧义,只是“暂时”“暂缓”的问题。而当“满洲”“华北”问题解决以后,化学武器的使用当然就毫无避讳与障碍了。

1936年8月17日,关东军要求批准满铁警察及路警使用催泪弹,陆军省于26日发出“准予携带和使用绿筒甲”的明确指示。[2](P.647)保护铁路的满铁警备部队可以使用催泪弹,那么早在1932年即迫切提出使用化学武器申请的关东军在“讨伐”抗日武装时使用化学武器也就理所当然了。

目前,我们看到两例关东军在中国东北使用化学武器的战例(后面将述及)。我们没有发现有关日本允许关东军在中国东北作战使用化学武器的直接命令,但在实战中却发生了。可见,无论有没有直接命令,关东军在中国东北使用化学武器都是不争的事实。

在“速决战”战略方针下,日本大本营在七七事变仅仅20天后,就迫不及待地下达了“可适时使用催泪筒”的命令。[2](P.648)侵华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后,气急败坏的日军更加借助于化学武器,先后下达了“在华各军可使用特种发烟筒(弹)”(1938年12月2日)[2](P.659)“在现占领地域内可使用黄剂等特种物资器材”(1939年5月13日)[2](P.660)“今后作战,尽量使用毒气”(1939年7月23日)[3](P.145)等命令。这样,侵华日军把化学战推进到全面、经常、无限制使用阶段。

日本视中国东北为其侵华与称霸世界的战略后方基地。东北抗联在广阔的东北大地纵横驰骋,严重威胁日本在东北的殖民统治秩序。为获得稳固的后方基地,抽出更多的兵力派往其他战场,关东军必然会参照日本大本营允许中国关内日军使用化学武器的命令,肆无忌惮地对东北的抗日部队使用化学武器。

二、从关东军对东北抗联使用化学武器的战例方面来看

目前,我们只找到两例关东军在东北“讨伐”抗联的作战中使用化学武器的战例记载。

1936年2月下旬,日军围攻在东京城莲花泡进行休整的抗联五军一师。战况激烈,呈胶着状态。日军使用了毒气。抗联各部分路突围。第二团四连马连长率领19名战士在掩护主力部队突围后,陷入敌军的重重包围中。气急败坏的日军再次施放了催泪弹,并趁机跟随毒烟向前推进。[4](P.316)被毒气熏得浑身无力、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马连长与战士们潜伏在灌木丛中,当日军指导官林田中佐指挥日兵搜索到附近时,马连长突然开枪,将其击毙,其他战士也顽强拼搏。激战中,马连长和全体战士壮烈牺牲。[5](P.279)

七星砬子兵工厂是北满抗联各军的修械基地,为武器极度匮乏的抗联部队提供了一定的供应。日伪当局两次进犯,都未得逞。1938年2月,日军调集近千名日伪军对兵工厂发动第三次进攻。护厂战士和兵工厂工人抢占山头,利用有利地形奋力抵抗,打退敌人数次进攻。翌日清晨,日军再次进攻,并借着有利风势,向山头施放大量毒气。毒烟覆盖了山头,抗联战士与工人们喷嚏连连,涕泪交流,浑身无力。日伪军乘机攻上了山头,50余名抗联战士和工人除3人侥幸逃出外,全部英勇牺牲。[5](P.361)

关东军非常热衷于使用化学武器,早在九一八事变之前就具备了化学战的能力。那么,为什么目前仅见这两例使用化学武器的记载呢?

东北的抗日人员绝大多数来自社会底层,没有文化,别说化学武器知识,就是一般化学常识都是完全不具备的。少数抗联领导人虽然具备不同程度的文化,但囿于当时的历史条件和社会环境,也很少能了解化学武器的相关知识。所以,即使遭到了化学武器的攻击,也没有意识到要为历史留下证据与相关记载;或者有一些记录,但可能在居无定所的游击作战中遗失了。

日本是禁止化学武器国际公约的签署国,为避免国际政治与舆论的不利,日本对于与化学战有关的活动都视为重要的军事机密,一再发布严格的保密指示,强调“尽量与烟幕混用,严格隐匿使用毒气之事实,切勿留下痕迹”[2](P.655);对战场上因中毒而丧失战斗力的中国抗日人员采取残忍的灭绝政策,“要尽可能将使用地域内的敌人歼灭,以销毁残存证据”。[3](P.142)由此看来,中国东北的抗日人员在遭到化学武器攻击后,绝大多数应该是牺牲了,也就不会留下“痕迹”“证据”了。

为减少伤亡、巩固占领区,日军在关内对开展抗日游击战的中国军队大规模、持续使用化学武器已是共识,那么,对在东北广泛开展英勇顽强的抗日游击战的中国军队也就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不使用或只使用两次化学武器了。我们有理由相信,关东军对抗联使用化学武器应该绝不仅仅只有这孤立的两例,一定还在其他的作战中也使用了,只是由于一些主客观的原因,没有留下或我们还没有找到相关记载而已。

三、从历史资料相关记载来看

虽然相关历史记载非常有限,但我们从一些历史文献的零星记载中,仍可推断出关东军在东北的作战中大量使用了化学武器。

北满方面,1937年11月26日,东北民众反日联合军总司令赵尚志在致苏联远东军司令及联共军党委的信中写道:“我们对于化学战备常识一点也没有,关于化学药品爆炸药及防毒面具等的原料一点也没有,……我们在军事上的知识异常缺乏……”[6](P.115) 1938年5月3日,中共北满临时省委翻印的《军事教育大纲》中可见:“(五)各种兵教练,……技术教练,指……防毒……”;“(九)教材:……空战及化学浅说……”[3] (P.347)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关东军在对北满抗联的作战中使用了化学武器,使毫无化学武器防护意识与防护能力的抗联部队遭受了一定的损失,所以,赵尚志才在写给苏方的信中提及抗联的“化学战备常识”“防毒面具”“军事上的知识”异常缺乏,希望苏方能够给予相应的帮助;后来在对部队的“技术教练”中进行了“防毒”“化学浅说”的教育训练。

吉东方面,1938年4月21日,东北抗联第二路军总指挥部印发了《抗战中防毒常识(但举简易法数条)》:“在抗战中,日寇惨无人道的施用最凶狠的杀人方法——以毒气攻我,……因其害我性质不同,分为下列四种:(1)‘白十字毒气组,刺激眼部,又名催泪气……(2)‘蓝十字毒气组,刺激呼吸器官……(3)‘绿十字毒气组,为臭味毒害肺部……(4)‘黄十字毒气组,为腐蚀性毒气,可使皮肤溃烂……”[7](P.249)这里所谓的“白十字”“蓝十字”“绿十字”“黄十字”毒气,正好对应了侵华日军使用的催泪性“绿筒”、喷嚏性“红筒(弹)”、窒息性“青(白)弹”及糜烂性“黄弹”。文件还在每种毒气的特性后列举了一些急救方法,如“冷掩法”“以硼砂水洗眼”“以较淡盐水溶液令其漱口”等。这些非常简易的急救方法,或许是抗联部队在当时医疗条件非常简陋及化学防护知识极其有限的情况下,所能够做到的程度了,至于效果如何,则当别论。这应该是抗联第二路军实际遭受化学武器攻击的真实写照。

南满方面,1939年12月17日,抗联第一路军后勤处长全光写给第一路军总司令杨靖宇的信中提到,收到了杨靖宇编写的《防御飞机和毒气须知》,并请示是否可以把它和他自己编写的《防毒知识》分别用汉文和鲜文(第一路军有许多朝鲜族战士)印刷。[8](P.1)虽然这两份防毒宣传品至今未被发现,仅在这封信中看到了它们的题目,但我们据此完全可以推断:穷凶极恶的关东军借助化学武器,使英勇顽强的抗联第一路军受到严重毒害,因此,杨靖宇、全光编写了防毒宣传品;如果关东军没有对抗联第一路军使用化学武器,杨靖宇、全光完全没有必要在残酷的转战中浪费时间、精力编写、印刷这些防毒宣传品。

由以上三个方面的情况分析完全可以推断:日本关东军为了消灭中国东北的抗日部队,获得稳固的战略后方基地,在作战中肆无忌惮地大量使用了化学武器,至于使用规模、使用数量、使用次数、使用种类等,有待进一步的深入研究。

参考文献:

[1]步平,高晓燕,刁乃莉.化学战[M].哈尔滨:黑龙江人 民出版社,1997.

[2]军事科学院世界军事研究部,解放军外国语学院 译.十五年战争绝密档案资料毒气战相关资料—— 日本侵略军毒气战罪证实录[Z].

[3]纪学仁.化学战史[M].北京:军事译文出版社,1991.

[4]李荆璞.长白雄风[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1993.

[5]东北抗日联军斗争史编写组.东北抗日联军斗争史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

[6]中央档案馆,辽宁省档案馆,吉林省档案馆,黑龙江 省档案馆.东北地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50 [Z].1990.

[7]中央档案馆,辽宁省档案馆,吉林省档案馆,黑龙江 省档案馆.东北地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甲51 [Z].1990.

[8]哈尔滨市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哈尔滨文史资料 第25辑史海存真[C].2003.

[责任编辑:秦 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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