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议说唱“普通话”的福建南平南词
2016-10-10吴冕之
吴冕之
笔者曾在台下观摩过第六届全国少儿曲艺大赛,也曾在电视机前追捧过福建省首届“丹桂奖”曲艺电视大赛,深谙曲艺本是根植于地方方言的艺术形式。纵使是基本通用普通话进行说唱的北方曲种,也往往带着地方话的“味道”,譬如“京味儿普通话”。然而,南平南词与大部分曲艺形式有一极大的区别,便是其使用“普通话”进行说唱的表演方式。
南词的说唱语言,被称为“中州韵”的“土官话”,受到明正统年间从北方到福建境内留下屯垦的士卒的语言影响。①“中州韵”与闽北其他地区“隔一座山换一种方言”的南方方言体系不同,更接近我们现在的普通话。南平南词的说唱语言由“中州韵”全面演变为普通话,其契机是在1976年南词老艺术家陈玉萍老师的演出被专家指出:“表演相当成功,只是这念白上有点缺憾,能说得更标准就好了。”在这样的评价下,陈玉萍老师一改南平“土官话”的唱法,逐字逐句细抠普通话发音,得到了专家的一致好评:“福建还有唱普通话的曲种不容易啊,听得好听,听得明白!”[1]
从20世纪50年代“推普”运动自上而下的开始,富有地方语言特色的南词与诸多地方曲艺一样,受到重大冲击。因为南平“土官话”原本就属于北方方言系统,与普通话同根同源,相对其他地区的方言更易于接受并达成从地方方言到普通话的转变,出于时代的要求,南平南词很快就开始演唱语言的转变。据考证,20世纪60年代,南平艺校开始使用普通话进行南词教学,顺利完成其演唱语言从地方方言改为普通话的转变。
南平南词以其清丽的唱腔曲调,华美的唱词道白,通俗易懂的普通话进行说唱表演,得到了当时听众一致的“好听”之赞。普通话的使用对南词的传播起到了良好的作用,使南词能在省内的交流与比赛中取得不错的成绩,在全国性的曲艺汇演中脱颖而出。更为不易的是,南平南词并没有因其语言的改变而失去其韵味,反而令其更便于追求唱词与对白文采上的华美特色。[2]
南词曲艺能够传承至今,并为大部分人接受,与其在语言上的革新是分不开的。南词在发展中对其声腔、音乐等进行了一定的改良与革新,无论是因为演绎语言的改变,还是出于时代本身的要求,究其原因,都是为了南词的生存与发展。在保证其“韵味纯正”的前提下对曲艺的表演进行一定的革新,几乎成为了所有能发展到今天的福建的曲艺形式的必经之路。然而,南词在提倡“保护传统文化”的新时代却因为其旧时经历的语言变革,承受了远多于其他曲艺形式的新的非议,批驳南平南词擅弃方言“面目全非”、“旁门左道”的业内人士不在少数。
南平南词运用普通话的表演方式已然深入人心,而“南平土官话”却无法在当地真正流行。[3]南平城区本就语言复杂,当地群众使用的语言有“土官话”、福州话、闽南话等,其中“土官话”讲述人员数量远不如福州话。在这个方言严重遗失的时代,也许将南平南词还原到使用“中州韵”进行表演,对南平“土官话”的再普及具有一定的推进作用,然而对已经使用普通话表演了几十年并广受好评的南平南词本身也许会是一种较大的伤害。反观南平“土官话”本就接近于普通话,南平南词使用普通话,并没有背离地方曲艺扎根于方言的渊源,也没有破坏其传统音乐中的地方特色,可以说是南平南词的历史与发展之必然。
作为接受“推普”教育的一代,许多“90后”“00后”对方言几乎是一窍不通,坐在剧场或是音乐厅里看一场曲艺比赛或汇演往往要紧盯字幕,这样不仅容易使观众的视觉产生疲劳,也会分散观众对台上表演的注意力。笔者也曾在比赛现场看到使用纯方言表演的参赛节目因为字幕出问题而大部分的观众看不懂导致得分低下的状况。在这些情况下,兼具南方曲艺委婉的唱腔曲调、北方曲艺通俗易懂的道白说唱的南平南词是否也是一种优势所在?
南平南词是否应该全面“返古”改唱“中州韵”,这是业界的一个颇有争议的话题。笔者曾针对不止一种的福建曲种进行调研,对于曲艺普遍面临的传承问题,常提出的解决办法不外乎是结合普通话推陈出新或方言再普及两种。也许在很多年长的曲艺工作者眼中,所谓的“推陈出新”是一种“数典忘祖”的行为。然而笔者所理解的“推陈出新”并非要摒弃原本的方言而改行普通话,而是赋予某些受众较少的曲种“普、方两语”或是“普、方交杂”新的演出形式,在吸引了新的观众之后再进行原汁原味的精彩演出,方便于该曲种的普及。而对于南平南词,不妨学一学北方的曲艺形式,在普通话里带上一些具有方言特色的韵味或是特殊的发音咬字方式,应该比单纯的追求还原“中州韵”要来的效果好吧。
刍议一二而已。
注释:
① 沈丽水,《南平南词曲艺回顾》,《海峡曲艺2013卷》,2014,(96-98),第2页.
参考文献:
[1]肖向丽,《南词的难言之“言”》,《海峡曲艺》,2016
[2] 叶秀娜,《南词说唱〈说岳新篇〉创作欣赏与分析》[J],《武夷学院学报》,2013.32(3):23-30.
[3]同[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