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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下的恋爱与生存

2016-09-29涂文晖

华文文学 2016年4期
关键词:回忆越战伤痕

涂文晖

摘 要:《那一伞的圆》是从越南到台湾的著名女作家尹玲的早期创作。它书写了20世纪60年代的南越,记录了战火中的青春与南越华人的生存。20世纪60年代至1975年是越南华文文学发展的高峰,然而大量的华文资料已毁于战火。《那一伞的圆》的出版,为研究越南华文文学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关键词:越战;回忆;伤痕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677(2016)4-0112-05

2015年1月,台湾知名女作家尹玲出版了其最新的作品集《那一伞的圆》(包括散文和小说),荟萃了她早期的作品106篇,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分为“我们怎能无语”(卷一)、“因为六月的雨”(卷二)、“踏在夜的潮上”(卷三)、“故歌”(卷四)、“寄向虚无”(卷五)五卷。除了第一卷“我们怎能无语”(15篇)创作于作者赴台升学期间(1969-1975年前后)之外,其余四卷(91篇)均写于20世纪60年代的南越①——她出生与成长的地方。这本书记录了血与火的年代,反映了南越华人鲜为人知的生存万象。

一、历史的回顾

尹玲祖籍广东大埔,1945年出生于越南南部的一个小城美拖。中学时期,她就读于南越西贡(现在的胡志明市)的中法学堂,接受了四门语文课程的教育:法文、英文、中文、越文。1968年,尹玲获得了西贡文科大学文学学士学位,在那个绝大多数女孩只读完小学的年代是破天荒之举。1969年尹玲离开越南赴台湾深造,先后获得台湾大学文学硕士及博士学位。在台湾求学期间,越南南北统一(1975年4月),尹玲与越南的家人音讯断绝,她也无法再返回越南。经过数年的奔走、呼告,她终于将弟妹们接来台湾,可是双亲已在越南去世。饱受痛苦煎熬的尹玲并未停下求学的脚步,在安顿好弟妹们之后,她又赴法国求学,并获得了巴黎第七大学文学博士学位,后返回台湾任教,现为淡江大学中国文学系专任教授、法文研究所及亚洲研究所教授,著有专著《文学社会学》、《法国文学理论与实践》,诗集《当夜绽放如花》、《一只白鸽飞过》、《旋转木马》、《发或背叛之河》等。此外,她还翻译(中译)了一些法国、越南的小说与诗歌。

虽然离开了越南,但多年以来,无论尹玲行走于何方,越南的往昔无时无刻不萦绕于她的心头。《那一伞的圆》的出版就是最新的力证。

《那一伞的圆》的出版无论对于越南华文文学史(简称越华文学)的研究,还是对于尹玲个人创作的研究,都有重要的意义。

从越华文学史的角度看,《那一伞的圆》中的后四卷作品都曾发表在20世纪60年代南越的华文报纸上(书后附有详细的列表),包括当时最有名的三家报纸:《亚洲日报》、《远东日报》、《成功日报》。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这些作品几乎已被时光之河湮没,如今才得以重见天日。回顾20世纪60年代,那是越华文学发展的高峰。土生土长的越华年轻一代已经成为文学创作的主力,他们不幸成长于战乱年代,精神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据有关人士回忆,由于战情紧张,“南越政府遂于一九六三年三月三日发布全国总动员令,全国青年(包括华侨青年)限期报到履行兵役义务。当时,几乎所有华侨都不想卷入这场越南‘南北之战,但情势所逼,有些仍要披上征衣荷枪实弹的勇往前线,有些则困闭在不见天日的小室来逃避兵役,少数家境富裕的华裔子弟则购买外国护照或偷渡海外”。②随着越战的不断升级,越南华裔作家与青年所受的精神压力与日俱增。

战火中,写作成为越华作家疗治创伤、抚慰心灵的重要手段,也是他们反抗时代的特殊方式。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六○年代至一九七五年是南越华文报纸最多的时期”③。另据20世纪六七十年代港台报业年鉴的资料和数据显示,彼时堤岸出版的华文报刊无论数量、还是质量,仅次于台湾和香港(大陆未计在内),在海外同行中出类拔萃。与此同时,西贡也引进了不少港台的文艺出版物,包括一些“类大陆文化”也通过香港的一些刊物间接输入,这些都有力地促进了当地华文文学的繁荣。④在浓厚的写作氛围中,一大批文学新人脱颖而出,尹玲就是其中的一位。她从1960年开始摸索写作,并尝试着投稿,不久,写作就成为她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她每天都要书写,否则,她就觉得“当天最重要的事情尚未进行尚未完成。”⑤

一大批作家在战火中奋力书写着,越华文学一派欣欣向荣,并形成了自己鲜明的特色:作家们立足于越南本土,反映战争时代越南华人的苦愁情怀是这一时期文学创作的共同主题。1975年越南南北统一以后,越华文学一度沉寂,如今越华文学虽已复苏,但尚难再现昔日的繁荣。因此,20世纪60年代至1975年几乎就是越华文学发展的顶峰,也是越华文学研究的重心所在。

然而,在战争中蓬勃发展的越华文学危机四伏。大量的作品主要刊发于华文报纸上,真正能单独结集的(铅印或油印)只占很少一部分。战争纷飞中,能够幸存的越华报纸十分有限,这给后来的研究者带来极大困难。正如陶里所说:“越南(只限于南方的堤岸)华裔(或华侨)文学到了六十年代以后,受到台湾文学的影响较大,水平也高,可惜市场小,又不能外销,有能力结集出版的不多,流传不广,就少为人知了;有心研究者,苦于缺乏资料,也不易下手。”⑥如今,《那一伞的圆》的出版,为研究20世纪60年代的越华文学增添了一份宝贵的资料。

从作家本人的研究角度看,《那一伞的圆》对于全面了解尹玲的创作面貌也有着重要的价值。它带给研究者全新的震撼。台湾明道大学中文系教授萧萧在序言中说:“我们都知道,尹玲,本名何金兰,广东大浦人,1945年生于越南美拖市,是台湾唯一获得双文学博士学位的诗人……但是我们认识越南美拖市吗?认识湄公河吗?……这样的出生地对她文学的冲击、思想的养成,我们知道那种震撼吗?……曾经绽放的纯洁的白色花蕊,曾经飞过的一只白色鸽子,她们在尹玲的文学生命中,一定具有某种震撼性的意涵,在人类战争史上,一定深藏某种程度的象征意义,在台湾的我们,可以容许自己说,我不懂吗?”尹玲在台湾文坛以诗人著称,其实她也创作过不少散文与小说作品,《那一伞的圆》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以下就让我们走进《那一伞的圆》的世界。

二、爱与哀愁

《那一伞的圆》中的五卷作品大致可分为两类:第一类为卷二至卷五,它们都写于南越,主要反映了南越青年的生存状况;第二类为卷一,它写于台湾,主要表现了尹玲的学习生活与乡愁。本文的重点在第一类。

生存在硝烟下,作家们不能直接对战争说“不”,他们只能以委婉、含蓄的方式诉说时代的不幸、心灵的伤痛。《那一伞的圆》几乎没有对战争的正面描述,尤其是写于南越的91篇作品,它们最集中书写的是年轻人在硝烟下的恋爱与生存。他们的生存没有保障,情感备受折磨。对此,他们满腔愤懑:“我们已不幸地出生在这混乱的时代中,在这充满了腐朽的封建思想的社会中成长、生存”(《飘浮的白云》)。

凭着女性的细腻与柔情,尹玲擅长从年轻女学生的恋爱角度,折射出离乱社会的万象。她表现了南越少女特有的纯情、柔顺与善良。少女们做着风花雪月的梦,在梦中,爱是永恒的、超凡脱俗的,是心灵间的契合;然而,“这年代,爱情并不单是心灵间情感的交流,也不是心与心的吻合而还要讲求现实,金钱与阶级;这年代,爱情只是一件附属品,用来点缀人的生命……”(《细雨濛濛》)。少女们受缚于各种无形的锁链,她们既无力改变冷冰冰的现实,也不忍心为了一己之情而使身边的人受伤,最终只得放弃个人的幸福。

《试季》是一篇很有代表性的作品。华人少女江茜枫与越南青年阮嘉宇真心相爱,但遭到江茜枫父母的坚决反对,因为阮嘉宇是一个越南的穷小子。江茜枫的母亲对她说:“你不要忘记你是中国人,他是越南人,你爸爸死也不会答应让你嫁给他”。江茜枫的父母不顾女儿的哭闹,强行给女儿订了亲,阮嘉宇的伯母也反对他们来往。两个年轻人势单力孤、无路可走。私奔吗?两人都不到法定年龄,而且即使私奔,经济上无法自立,双方的家长还会告上法庭……最后江茜枫只得出嫁,阮嘉宇当了海军。这篇作品揭开了硝烟年代越华社会的一角:婚姻是由父母决定的,而且华人不与越南人通婚。在写作观念上,尹玲秉承了儒家温柔敦厚的写作传统,对于江茜枫的父母,没有一笔抹黑。尹玲既描写了他们拆散一对有情人的独断、专行,又细细描绘了他们如何为女儿的婚事奔走、操劳,以及他们与女儿之间的依依惜别。至于江茜枫,尹玲既表现了她对自由恋爱的向往,又反映了她在传统礼教、道德的影响下,对现存的社会秩序的认同,比如江茜枫在出嫁之前这样想道:“我怎能责怪他们呢?爸爸妈妈,是茜枫不孝,茜枫不曾好好孝顺您们。”甚至当想到了阮嘉宇时,江茜枫又责骂自己:“该死的茜枫,怎么能够这样不忠的?到最后一天还是三心两意的!有哪一个女孩子,结婚时心里盛的是她的情人而不是未婚夫的影子?”江茜枫的心态代表了当时华人少女的普遍心理。书中,类似的作品还有不少,如《夜雨》《忆,镶在瑰梦中》《焚烧》《待哺》《回旋》《黯别》《那不曾道出的》等,它们的共同结局就是:理智战胜了情感,爱情向现实屈服。

尹玲对婚恋题材的处理,反映了她的冷静与成熟,她清醒地意识到现实的残酷与复杂,她的笔下没有出走的娜拉和叛逆的卓文君。这份洞察,对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颇为难得。

三、形而上的追问

硝烟弥漫之下,生死难以预测。每个人头上都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活着还是不活?无人能作答。侥幸存活的人,有的抱着朝生暮死的心态拼命行乐,“烽火自燃歌舞自酣,只要不是自己脑袋开花,……谁可以保证下一次爆炸,或者今天晚上的炮轰打不中自己?”(《有一叶云》);有的只为眼前的生活奔忙,“把一切都建筑在物质的出现上”(《不眠》),既不考虑将来,也不回顾过去。尹玲却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常追问这为什么,那又为什么”(《不眠》)。她想得很深、很远。她的视线已经越过一己之悲欢,上升到对上帝、命运、人类等的本质的探询。尹玲学过哲学,读过康德、萨特、加缪等的著作(《年的门槛》),而她更倾向于萨特的“无神论和厌世观”(《故歌》)。

从小到大,尹玲“曾信任一切而现在又怀疑一切”(《送情》)。在她的作品中,形而上的追问比比皆是,甚至“一些最普通的问题似乎都蒙上了形而上的气氛”(《束绾》)。她所得出的结论都是怀疑与悲观的,以下列举一些例证:

“我不是无神论者,我只是不信教。遇到了不能解决的事时,我会想到神。但那不是主或上帝。那神是我的意念的,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生命的迷惘》)

“若是上帝造人,怎不造完全至善的人?偏要在人与人之间加上各种各式各样的性格、脾气、思想?怎不令人类相亲相爱,偏使人们之间有距离有纷争?”(《束绾》)

“生命原只脆弱如同上帝的存在。为什么要判上帝的死刑呢?尼采真是一个无聊的家伙!根本上帝从来就没活过。”(《有一叶云》)

“我以为一切都是由人做成的。人们在事情发生后,才推到命运上去。”(《断绝》)

“人为什么要生出来受几十年的罪,再痛苦地死去。生不带来什么,死不带去什么,在生与死之间,是苦、是泪、是血和忍受。”(《生命的问号》)

……

这些深奥的思想对于年轻的尹玲来说未免太过沉重。她多么希望世间充满爱和关怀,而她却处处感到人世间的虚无、飘忽、冷漠、孤独。她曾渴求生命的意义,追寻存在的价值,可是硝烟年代“生死只是一个偶然,一些姿势,一刹那。生命都不是自己的”(《淅沥·淅沥·淅沥》),生命的意义又何在呢?为此,她很迷惘,“活着,但不为什么。不可哀么?”(《迷惘》)

悲哀的人生造成尹玲情感的核心:忧郁。从最早的散文《雨夜寄语》(写于1961年)开始,“忧郁”几乎出现在她的每一篇作品中。在《雨夜寄语》中,她写道:“病痛、忧郁是我最亲切的朋友,……你会觉得我‘言过其实罢?是,本来这些话的确不该出自一个十七岁女孩子的口里的,然而,我又怎能说些‘自欺欺人的假话呢?……病中,我尝透了被人遗忘的滋味!……有很多时候,我真想脱离这个丑恶的世界,一了百了;可是理智却不容许我这样做……”花样年华的尹玲内心已满是伤痕:现实令她绝望,她见过太多的死,也常想到死(《荒落》);未来她根本不抱希望,“烟硝之下,烽火之下,她早已不相信世界会有一个明天。我们的明天在炮弹的欢呼声中,瑟缩藏得不见踪影”(《淅沥·淅沥·淅沥》);只有回顾童年,她才感到一些温暖(《夜雨》),这也是她的作品中难得一见的亮色。

四、隐晦的抒写

在尹玲的记忆中,华人在越南“老是受本地人欺侮。受欺侮而不敢有所反抗,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逆来顺受”(《有一叶云》)。

寄人篱下,置身烽火之中,越华作家们在写作上也十分小心谨慎。尹玲写作之初,就“绞尽脑汁寻找可以避免被逮捕入狱的种种文字缝隙,以谜语般的词汇”⑦记录她的青春岁月,这导致了她特有的隐晦书写。

在南越,下雨是常见的自然现象,尹玲笔下的雨却意味深长。她是“用‘雨来代替‘烽火,‘疯雨或‘疯狂的雨比喻或象征从未停止的战争于你才出生即已狠狠地淋湿你渗透你,无处可躲,无法可逃,被迫地‘沐浴在‘永恒的‘雨里”。⑧由此,《那一伞的圆》中,“烽火”极少出现,可“雨”却无处不在,仅从标题上就可窥见一斑,如《雨夜寄语》《雨》《细雨濛濛》《夜雨》《雨季》《因为六月的雨》《淅沥·淅沥·淅沥》等。

除了代替“烽火”以外,“雨”还有更为丰富的内涵。尹玲爱在雨中独行,“雨似乎是我灵感的泉源,散步于雨中,我想得很多,关于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事情”(《雨》)。“雨”的连绵不断、飘忽不定、千变万化与尹玲起伏不定的思绪正相吻合。偶尔,雨是“温柔”、“可爱”、“纯净”的(《雨》),它带给人美好的希望;不过,绝大部分时候,“雨似乎是代表了一切的不幸。……雨是血,是泪,是离别,是死亡!”(《雨季》)那些不能直接倾诉的情感,尹玲大部分都倾泻在对雨的描绘之中。

尹玲在宁静、安详的美拖长大,她的童年是五彩缤纷的。当她走出童真的世界,迈进现实的门槛,她的痛苦便与日俱增。青春年华的尹玲已是满腹心事、忧心忡忡,她“学会了沉默,也学会了流泪”(《茫然》)。她的幸福与快乐几乎只停留在过去。生活在“现在”,她深深地悼念从前:“我属于我的故乡,那儿有湄公河、椰树;那儿有埋葬了我的无邪和我的幼年的墓。无邪,被葬了,永不再回;幼年,被埋了,也永不再回”(《垂头》)。她憎恶“人世的险恶、奸诈”(《生命的迷惘》),只有大自然才是她永远的朋友。湄公河、酸子树、椰树、芭蕉、琼英花等无不令她魂牵梦绕,尤其是那满树璀璨的凤凰花,更是她“昔日的伴侣”和“终生的恋人”(《能说的唯有回忆》)。

受限于报纸的容量,尹玲作品的篇幅几乎都很短小,但是内涵却很丰富。她重在向内挖掘,展现年轻人丰富而脆弱的情感纠结。她的散文和小说的共同之处是人物身份和事件背景都较为模糊,不少人物连名字都没有,只用“你”、“他”、“她”或英语字母代替,一些事件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也云遮雾绕、半遮半蔽,留下许多空白耐人寻味。在作品中,她突出的是人物的对话和心理活动,并辅之以环境的烘托、渲染。细分起来,她的散文重在倾诉,如泣如诉、哀怨缠绵,有的仿佛梦呓,连绵不断,给人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甚至将其视作意识流动的微型小说也未尝不可。她的小说不注重情节的完整性,多采用倒叙和插叙,叙事时空随着意识的自由联想而不断跳跃,结局也是点到即止。主观上的避讳与艺术上的剪裁,使得她的作品有一种含蓄、朦胧的美。

结语

《那一伞的圆》是尹玲的早期作品,与她后来的创作相比,稚嫩与青涩在所难免,但是这部著作在尹玲整个的创作生涯中却是不容忽视的。青春的记忆永不磨灭,战争带给尹玲的惊恐与伤痛,使她至今每夜都需药物助眠。在她的后期创作中,对战争的控诉、对历史与命运的反思始终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比如2007年12月出版的诗集《发或背叛之河》,尹玲在这本诗集的自序中开篇就说:“发色是你永恒之醒目真色。到底意指哀愁、苍凉?或是凄清无色?纯然洁白?不屑虚假的染色掩饰?对真实的坦然无惧?对青春欢笑的乡愁?对已逝岁月的哀悼?对残酷战争的某种解构?对悲伤历史的彻底颠覆?抑或是对无欢命运的谅解宽恕?”从内容上看,诗集《发或背叛之河》正是对《那一伞的圆》的延续与升华。

总之,《那一伞的圆》对于研究者真正走进尹玲的内心世界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在越战已经为大众所淡忘的时候。尹玲的写作生涯始于越战,越战已成为她创作的出发点与归宿。

最后要说的是,尹玲的现象并非个案,从越南到台湾的作家还有著名的美籍华文作家陈大哲(已故,先从越南到台湾,再从台湾到美国),以及台湾著名诗人方明。从更广阔的视野上看,由于特殊的时代因素而离开越南的华文作家们分布在世界各地,他们虽然离开了越南,但是创作中都积淀着深厚的越南情结,分析这一现象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只是这并非本文所能解决的了。

① 1954年,日内瓦会议将越南划分为北越和南越。1975年,越南统一。

② 方明:《越南华文现代诗的发展——兼谈越华战争诗作(1960年- 1975年)》,唐山出版社2014年版,第130页。

③⑤ 尹玲:《因为那时的雨——书写六○年代南越》,《那一伞的圆》,台湾秀威资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15年版,第29页。

④参阅陈大哲:《中华文化与越南华文文艺》,《香港文学》1991年9月第81期。

⑥陶里:《越南华文新文学的发展、扩散及现状》,《华文文学》1995年第2期。

⑦⑧ 尹玲:《因为那时的雨——书写六○年代南越》,《那一伞的圆》,台湾秀威资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15年版,第28页。

(责任编辑:黄洁玲)

Abstract: The Roundness of the Umbrella is an early work by Yin Ling, a well-known Taiwanese woman writer, who moved from Vietnam to Taiwan, a book about South Vietnam in the 1960s that records the survival of the Chinese people in the war there. The period from the 1960s to 1975 is one in which Chinese-language literature in Vietnam reached its height although much of the material was destroyed in the war. The publication of The Roundness of the Umbrella provides treasured information on research into Chinese-language literature in Vietnam.

Keywords: Vietnam War, memories, sc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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