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统一俄罗斯党中央党部

那传林

在刚结束的俄罗斯第七届国家杜马大选中，“统一俄罗斯”党（统俄党）获得54.2%的选票。为什么统俄党能大获全胜？为什么这次没发生2011年选举时的“倒普风潮”？这是很多国内读者关注的话题。9月27日，笔者走访统俄党中央党部，听俄第一大政党谈如何争取民意、治国理政以及如何应对挑战。

获胜三大基础：公民信任、总统支持和党的建设

9月底的莫斯科已开始供暖，但还没迎来今冬的第一场雪。如果不是笔者此前来过统俄党中央党部，这幢位于莫斯科北郊和平大街别列雅斯拉夫斯基胡同居民住宅区的大楼还真不好找。这是一幢不起眼的4层淡绿色小楼，门口没有挂俄罗斯国旗，也没有领导人画像，但有蓝底白熊加国旗图案的统俄党党徽。本来杜马大选后统俄党要到10月26日才正式接待来宾，但因为笔者来自中国，统俄党国际事务部特意派曾多次到访中国的项目主管格罗霍娃·瓦列里娅接待。

“这次我党获胜有三个基础：公民信任、总统支持、党的建设。”格罗霍娃·瓦列里娅这样对笔者说。她表示：“公民信任的基础就是我党的杜马候选人必须有民意基础，必须通过党内民主选举这一关。为实现其代表不同阶层民众利益的目标，需要尽可能地同各社会群体对话。我们在225个单席位选区中也赢得绝大多数席位，这就是公民的信任！你看到我们这里没有领导人的单独画像，只有政党主席梅德韦杰夫和民众、孩子们在一起的照片，因为我们是民众的政党！”

作为俄罗斯第一大政党，统俄党的前身是1999年10月3日成立的跨地区“团结”竞选联盟。经过17年的时间，它从一个仓促建立起来的、缺乏明确纲领和固定组织的松散竞选团体发展成今日的“政权党”。在此期间，它经历了5个发展阶段：跨地区“团结”竞选联盟、“团结”全国社会政治运动、“团结”党、“团结—祖国”联盟和“统一俄罗斯”党。1999年以来，“统一俄罗斯”的政党形象发生明显变化，与此相联系的不仅是“团结”党和“祖国”党的联合，更是“统一俄罗斯”党在三党联合后、特别是在普京成为总统后，该党对自身政治价值导向和具体行为的修正。这其中，现任国防部长绍伊古的作用非凡。按照普京的授意，2001年《俄罗斯联邦政党法》颁布后，2001年7月12日,“团结”党（领导人为绍伊古）与“祖国”运动（领导人为时任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在莫斯科召开代表大会，宣布成立“团结—祖国”联盟。2001年12月1日，“团结—祖国”联盟和“全俄罗斯”运动合并，并在莫斯科举行代表大会，更名为全俄罗斯“团结—祖国”党，又称“统一俄罗斯”党。2002年4月统俄党举行第一次代表大会，并在2003年12月的第四届杜马选举中获得37.57%的选票，成为俄国家杜马第一大党。

按照俄联邦宪法规定，政府总理由总统提名任命并授权组织政府，所以在国家杜马选举中获胜的政党并没有权力组织政府，因此俄没有执政党。在这一点上，俄罗斯和很多国家的议会和政党关系不同，但这并不影响统俄党是“政权党”：支持总统普京的党和普京总统支持的党。正是因为统俄党是“政权党”，在普京和梅德韦杰夫分别出任总统期间一次也没有发生过前总统叶利钦任期内多次发生的反对党派掣肘政府、阻碍相关法案通过的状况。这保证了俄罗斯政治的稳定性和延续性。

加强82631 个党支部和2595 个地方组织的基层建设

瓦列里娅告诉笔者：“普京总统支持我们党，这个大家都知道了。第七届杜马选举后普京总统表示：当前民众生活不易，但选民还是把票投给了统俄党。这说明民众看到统俄党为民众努力工作，哪怕不是所有事情都获得了成功。”据了解，统俄党现有党员约200 万。瓦列里娅说：“党的建设首先是加强我党的基层组织建设。没有党的基层组织建设党就不会有力量，更不可能了解和表达民意。目前我党共有82631 个党支部、2595 个地方组织。每个党支部依据所在的地区的党员数目，有3 到50 名党员。党员的考察期是6 个月。党员按期交纳的党费是每个月收入的1/%。”俄国家中央选举委员会的最新数据显示，2015年统俄党党员全年交纳党费2.28亿卢布（1卢布约合0.1元人民币）。

瓦列里娅还详细介绍了统俄党的领导班子和未来梯队：“党的建设在党中央层面是明确分工，我党有三套领导班子，即：党的最高委员会，确定党的发展战略，共有成员63人，其中最高委员会局有15人，包括纳雷什金（第六届国家杜马主席）、马特维延科（俄罗斯联邦委员会主席）、绍伊古、索比亚宁（莫斯科市市长） 和沃罗比约夫（莫斯科州州长） 等，主席是格雷兹洛夫；党的总委员会，在党主席的建议下参加政治生活，并同联邦权力机构和地方自治权力机构互动；中央执行委员会，任务是准备党的纲领和文件。”她接着谈到2005 年11 月成立的“青年近卫军”：“这是我党的外围组织，是党的青年基础，年满14周岁到35 周岁的俄罗斯公民都可以参加。”该组织有16万名成员。

同统俄党中央党部大楼的简约风格一样，瓦列里娅的办公室也很普通，里面摆放着一些介绍中国的俄文刊物。谈到统俄党对中国的态度，她说，俄中是友好国家，作为两国的最大政党，中国共产党和统俄党的党际交流很多。瓦列里娅回忆起多次随团访华的经历，并表示改革开放给中国带来的发展让她印象深刻。除中央层面外，两党的地方机构也在加强合作。10月中旬，统俄党代表团要到重庆交流。11月将在喀山举行统俄党和中国共产党的第6 次对话论坛。她特别强调：“2001 年以来，中国共产党一直是统俄党的一个重要伙伴。我党愿意不断深化两党间的对话，开展全面合作，分享国家治理方面和党的基层建设经验，就青年和妇女问题对话。”

统俄党重点关注弱势群体

统俄党如何参加国家治理是笔者主持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当代俄罗斯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过程中的政党建设”和上海外国语大学科研项目“当代俄罗斯政党研究”中的具体问题。对此，瓦列里娅说：“除了党的总委员会通过和权力机构以及地方自治机构互动参加国家治理外，俄罗斯各级权力机构及包括有67个联邦主体的领导人都是我党的党员，他们直接参加了国家治理。”据笔者了解，根据2004年11月正式生效的《政府法》修正案，取消过去对联邦政府总理、部长级官员担任政党及其他社会组织内领导职务的限制。该修正案的生效，为政府官员直接参与政党活动和议会活动提供了法律保证。目前，除总统不能为任何党的党员外，俄罗斯军人和警察也不能是任何党的党员。

本次国家杜马大选的结果是统俄党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按照统俄党一些朋友的说法：“选举为普京总统下一阶段国家发展的布局提供了政治合法性支持和保证。”在瓦列里娅女士看来，统俄党目前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促进经济发展、消除贫困、解决民生问题，此外就是保持政治稳定、促进政治发展和反腐等问题。她表示：“当然这些问题在每一个国家和地区都有自己的具体情况，在俄罗斯也不例外。2014年乌克兰危机发生后，欧美制裁给俄罗斯经济带来重大影响。特别是对退休者、公务人员的家庭收入造成直接影响，必须和贫困做斗争。弱势群体、低收入群众是统俄党关注的重点。”她边说边给笔者看统俄党主席、总理梅德韦杰夫9月24日在党的最高委员会和总委员会联席会议上的文字发言。梅德韦杰夫特别提到“要维护国家政治稳定”“在和其他政党的政治竞争中赢得发展，早日实现直接民主”。

在笔者看来，此次国家杜马大选中统俄党以较大优势胜出说明，在当代俄罗斯社会转型的条件下，俄民众已厌倦党争和社会的无序，认识到保持国家政治稳定对国家发展的重要性。莫斯科大学水电工季米特里快到退休年龄，他在苏联时期是苏共党员，现在是统俄党党员。在和笔者交流时，他感慨地说：“渴望国家稳定，俄罗斯不能再折腾了。统俄党能带来国家稳定。”统俄党在2007年第五届国家杜马选举时提出“以强国和提高全体国民生活质量为根本目的、以独特的俄罗斯文明为精神底蕴，以国家、总统领导下的自由主义为核心，以政府主导的市场经济为基本内容，以恢复大国地位为外交基本目标，依靠一支强大的现代化军队和主权民主来发展俄罗斯的道路”。这一被称为“普京计划”的竞选纲领，在笔者看来，对俄罗斯来说直到现在仍没有过时。▲

(作者为教育部教师队伍建设示范项目“上海外国语大学青年英才海外研修计划”（2015YCKY02）莫斯科大学政治学系2015-2016访问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