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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美当代剧作家对个人与群体关系的主题表现

2016-09-29李隽轶

文艺评论 2016年7期
关键词:梅格品特斯坦利

○李隽轶

英美当代剧作家对个人与群体关系的主题表现

○李隽轶

英国的戏剧传统源远流长,名家辈出,到了当代仍然不乏一大批出色的作家,比如哈罗德·品特、汤姆·斯托帕、卡萝尔·邱吉尔等等。在他们的剧作中,常常会涉及到个人意志与其外在威胁这一主题。其中品特剧中提到的“组织”颇具代表性,其可能的对体制与权利机构的影射,也颇具普遍性。其他作家剧作中涉及的对个体意志的外在威胁,无论是来自权力当局,还是医院或是学校,无论是对个人意志受损的抽象描写,还是具体到关押入狱或是窃听跟踪,多是角度不同,内容则是互相关联。

以品特的《山地语言》为例,剧作的故事背景是当局禁止了山地人的母语。该剧只有四场戏,这四场戏虽然属于同一个故事,但并不连贯。品特呈现给我们的,是几个分散的片段,但其焦点却是共同的。

场景一一开始,舞台上一群女人站在雪中,其中有一位年长的妇人,手指被狗咬伤而流着血。这些女人来这里是为了见她们的丈夫、父亲和孩子,她们已在雪中站了八个小时。但剧中的军士却将她们看作是“麻烦事”,将她们的男人们看作是“国家的敌人”。这些男人入狱正与母语禁令有关,一个人的母语与个人的意志与权利有切身的关系,重要程度不亚于其他任何事物,因此当局为了管理的便利,禁止使用母语。对人来说这是极大的冒犯与压迫,也是对基本人权的侵犯。但军士却轻易地认为,既然该语言被禁止,那使用这种语言毫无疑问是非法的,有罪的,却意识不到禁令本身是否合理。

在场景一中,当谈及那条咬伤人的狗的时候,军官这样解释:每条狗都有名字,它的养护人给它起名,正确的程序应该是,它先被叫到名字,然后它才能咬人。如果某条狗不按照规定的程序行动,也就是说,如果它没被叫名字就咬人,那它就应该被处死。这实际上是形容了“组织”是如何控制个人的。一切必须按照既定程序,所有行动要经过同意批准才能进行。未经授权的行动将会受到处罚,甚至是死刑,因为这不仅仅是简单的个体行动,而是对程序与体制的违反与挑战。显然,这样的控制与个人的意愿常常是矛盾的。

在场景四中,狱卒告知囚犯,新规定下来了,山地语言的禁令被取消了。但是当这个囚犯用他们自己的山地语言与他的母亲交谈时,这位老妇人却无法回应。这很可能象征,在对语言与思想进行了一段时间的禁锢之后,个体可能会失去以某种方式思考和表达的能力。

剧本的最后一句台词是军士的。他抱怨道:“看看这个。你违反规定去帮他们一把,他们就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他感觉自己帮了他们很大一个忙,而且是冒着风险。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语言禁令本身本就没那么正当合理。但我们也很难去责怪他,因为他在体制中也是个小角色,也可能会因为违反规定而受惩罚。虽然说对山地语言的禁令,侵犯的是山地人的个人权利,但军士的个人意志其实受害也深。他们受体制限制,必须服从规定,而且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山地人还能提出反对意见,而军士们的个人意志完全淹没在体制的控制中,他们自己却意识不到这一点。

全剧的最后,禁令虽然被取消了,但正如邓忠良①所说,只要体制还在,谁又能确定将来不会再有新的规定?山地人是否能从此一直享有说母语的权利?规定和禁令那么容易被更变,没人能保证不会有一个新的规定更替的循环。

该剧虽然取材上是关于语言禁令,但却有更普遍的意义。体制为了管理便利,或者是听上去更高尚的理由,可以牺牲一些人或少部分人的基本权利,比如剧中的山地人被剥夺了说母语的权利。而体制中的人,将自己个人行为的决定权、道德观让位给了体制,所以在侵犯他人权利时,认为是体制、集体的决定,从而不担负责任,没有负罪感,他们个人的意志因体制而受损。如此经过一段时间,个人将会失去个体思考与表达的能力,服从体制的管理。

《山地语言》是品特后期的作品,其政治意味明显,而其早期作品在这方面似乎较为模糊。但如梅尔·加索②指出,品特剧作中的政治意味,至少可以追朔到《生日晚会》。品特早期的《生日晚会》《送菜升降机》等剧,都提及了所指不明的“组织”。而这两部剧作,似乎都涉及了一个相对弱势的个体如何受到某种权力力量的压迫与惩罚。

在《生日晚会》中,主人公斯坦利似乎背叛了某个不明组织,现正居住在一家寄宿屋,屋子由梅格与彼梯经营。在第一幕里,可以看到彼梯与他的妻子对话时,较为克制缄默,而斯坦利则较为活泼,甚至略带侵略性。比如当被梅格问及早饭如何时,彼梯回应得较为顺从,多用简单短句回答,比如“是的”“挺好”,虽然他心里未必真正在乎。斯坦利则不然,他不愿轻易顺从,而是拿早饭与茶饮开玩笑,以言语攻击梅格的屋子,甚至与她调情。梅格对此却不觉反感,似乎倒还挺喜欢。至此我们可以看出,斯坦利虽然不一定很积极,却还是相当活跃,是一个精神上比较独立的个体。

稍后,外在的入侵者出场了,他们是“组织”的人,一个叫戈德伯格,一个叫麦卡恩。他们给梅格的第一印象相当不错。戈德伯格友善礼貌,言语也颇有教养。斯坦利对他们却十分警惕,抱有戒心。当这二人要求斯坦利坐下,斯坦利作出抗争,不愿受二人影响和威胁。但一旦当他坐下,场景突然变得极为紧凑紧张。两名入侵者提出一连串问题,对斯坦利进行连续“轰炸”。这些问题之间并无多少逻辑上的联系,但却效力强大,使得斯坦利越来越难以回击,甚至是回应。王岚与陈红薇③形容这比直接的拷问、审问甚至是流血暴力来得更加可怕。在这一连串问题的最后,斯坦利已经无法清晰地组织语言,也显示了他的个人意志已遭到了损伤。这一过程,可以视作为权力力量或“组织”对个体的信息灌输,使得个体无法进行独立清晰的思考,从而损害个人意愿,使个体容易接受控制。

之后,当梅格与露露到来,戈德伯格与麦卡恩不让斯坦利说话,而是替他与梅格与露露交流。戈与麦是“组织”的代表,这也可以视作为,在群体的声音中个体声音的丧失。斯坦利勉力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可以拿回我的眼镜吗?”④“拿回眼镜”可以理解为为看清事物作出的努力,也是寻回理智思考的努力。

可怕的是,当斯坦利渐渐失去神智与说话的能力,生日晚会中的梅格与露露竟丝毫没有意识到斯坦利的异常。戈德伯格举止温和,言语不俗。他在“常人”眼中是一名正派的绅士,行为举止符合社会的标准。如果知道他对斯坦利做出的事,我们可能会因为他正派的形象而越发恐惧。但如果我们不知道,我们很可能被他迷惑,甚至为他着迷,就像剧中的露露那样,注意力全被他所吸引。另一方面,梅格与麦卡恩言谈甚欢,她似乎太沉浸在聚会的气氛中,而无法看出斯坦利的怪异。当斯坦利做出想要勒死她的举动时,她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其中的异常,甚至在剧作结尾处,梅格仍在高兴地念叨她是“晚会上的女王”⑤。这也是最令人悲哀的地方,外在的威胁有时善于伪装,甚至在悲剧发生之后,人们仍浑然不觉。幸运的是,露露事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可能代表了现实生活中起初受到蒙蔽,而后察觉到“组织”威胁的人们。

最后,斯坦利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他挣扎着想说话,可说不出来,正如《山地语言》中的老妇人一样:当她终于被允许说她的母语,她却说不出来了。斯坦利最后双目也盲了,也就是说他无法看清事物,也喻示他无法清楚地思考。这也是“组织”施加控制的方式:对个体的言论与思想进行钳制,尤其是那些有反叛精神的个体。剧中斯坦利似乎最后崩溃了。彼梯说他“睡着了”,这可以看作他失去个人意志的一种比喻。以丧失个人意志为代价,斯坦利似乎能得到“组织”提供的种种“好处”,戈与麦告诉斯坦利,他们将会成为他的“轴心”,而他将会成为“要人”“成功者”等等。戈德伯格宣称他是一个“全新的人”,也是剧名“生日晚会”的另一层含义,“全新的人”的诞生,却也是个人意志的死亡。

值得一提的是,剧中的“组织”所指不明。如同雷蒙·威廉斯⑥所说,其所指的不确定性,恰恰能同时包含所有可能,犯罪意义上的、政治的、宗教的、哲学的等等。它也能指其他的无形的、难以定义的“非组织”。其可指范围广泛,不必多加限制。而《生日晚会》其实也解释了《山地语言》中体制中的人的个人意志是如何受损的。戈德伯格与麦卡恩对斯坦利轰炸式的问话,象征与虚写了“组织”对个人的灌输,以及对其意志的摧毁,组织的“好处”则是对个人的利诱,从而使个人顺从“组织”。而“组织”的外在具有迷惑性,使大众受蒙蔽,如同剧中的戈德伯格的风度以及晚会的热闹气氛,迷惑了露露与梅格,进而控制大众的个人意志。

如果说《山地语言》中的军士代表了被体制化后的、受“组织”控制的个体,《生日晚会》抽象地描写了体制化与施行控制的过程,那《送菜升降机》则表现了“组织”控制与监视的无处不在。《生日晚会》与《送菜升降机》中都出现了“组织”,两部剧中的斯坦利与格斯都具有反叛与怀疑精神,被组织视作“叛徒”,都需要“清除”。但《送菜升降机》中的“组织”似乎比《生日晚会》中更加恐怖,因为虽然其似乎不在格斯与班的周围,但又无所不知,无处不在。

剧中班与格斯是“组织”的成员,身处地下室中,房间中有一送菜升降机。格斯与班的对话谈及报纸时,总有某种特定的模式,象征着某种不应被打破的程序。但当格斯开始不断地问问题、抱怨甚至是挑战程序时,他很快成了“组织”“清除”的对象。地下室中虽只有格斯与班两个人,组织的指示都从“上面”通过送菜升降机传达,但“组织”似乎监视着一切,并操控着整个事件。当班向格斯传达指示时,格斯向班指出命令与往常不一样:“按照你的命令,我还没有拿出我的枪来。”⑦但在全剧最后,格斯的枪真的就被剥夺去了。并且在全剧最后,两人互相注视,一声不吭,完全与指示一模一样。这样的操控让人毛骨悚然,也给人一种个人意志的无力感。

在《送菜升降机》中,品特对“组织”的监视与操控的描写是较为虚化的,是隐喻式的。汤姆·斯托帕在他的剧作《每个好男孩都该得恩宠》与《蓄意犯规》中也探讨了类似的主题,虽然也运用了很多象征的手法,但与《山地语言》类似,其背景较为写实。

《每个好男孩》与《蓄意犯规》中的外在威胁,都是来自较为具象的政府机构、国家权力。1976年,汤姆·斯托帕见到了捷克的学者维克特·范伯格,维克特因抗议苏联入侵捷克,而被关入了疯人院。之后汤姆·斯托帕便写下了这两个剧本。在《每个好男孩》中,国家对付异议分子的手段简单直接,就是关入疯人院。剧中的异议分子亚历山大就遭如此对待,与真正的疯子伊凡诺夫关在一起。而伊凡诺夫臆想自己有一个管弦乐团,斯托帕也借这管弦乐团隐喻集体与国家体制。⑧

在第三场中,疯人院的医生竟参与到了伊凡诺夫的乐团中,当他起身来到办公室,他仍随着乐团的音乐行动。当亚历山大走进办公室,他吃了一惊,以为该医生是一位病人。如果说臆想中的乐团代表的是体制的疯狂,异议者亚历山大能够察觉到这种疯狂,而有些个体如医生,身在体制中,无法意识到其异常,只能随着“音乐”而行动,也就是按照体制的行为准则。在稍后的场景中,当亚历山大对医生说“你的名字也许不会完全淹没在历史中”,医生显得十分惶恐,回答到“不是我!我只是遵照吩咐办事”⑨。显然,医生的个人意志已屈从于体制,但他认为自己只是听从命令,因此不应有负罪感。

在剧中,医生宣称,医院关押“对社会有特别危害的病人”⑩,但哪些人是危险人物却是由权力机构定义的。当体制本身陷入疯狂,清醒个体的意愿将会以集体的名义受到压迫、甚至牺牲。剧中亚历山大之子萨沙参加学校的乐团,老师这样说:每个个体都是乐团的一员,我们必须一起演奏。当萨沙无法跟从,老师挖苦他“我们会为你一个人改变曲子”。这也让我们回想起在学校里常会听到老师说:“别人都这么做,为什么你不这么做?你头上长角吗?”我们有时也会停下来问问自己:“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服从集体,要和别人一样呢?”亚历山大提出的异议就是与别人不同之处,他对医生说:“我没有症状,我有的是意见。”医生说“你的意见就是症状,你的疾病就是异议”。不论是关入疯人院,还是受到老师嘲弄,不跟从集体、体制,便会受到惩罚。在亚历山大之前待过的疯人院,他们会雇佣罪犯充作男护士,来羞辱甚至是打病人,而他们自己会得到医生的袒护。疯子伊凡诺夫认为人人都要演奏乐器,如果不演奏,那“告诉我,如果我把你胖揍一顿,你会试着保护你的脸还是手?”这也暗示了对不服从个体的暴力压迫。

亚历山大最后被释放了,但同时被释放的还有疯子伊凡诺夫。将疯人放回社会,可以说是下达释放命令的权力体制的疯狂,但也暗示着外在社会也有疯狂之处。

相较《每个好男孩》,《蓄意犯规》更为写实,提及了权力机构的种种监控手段,跟踪、窃听、监视、栽赃嫁祸。以似乎合法的手段,行非法之事,用来对付异议学者霍拉。霍拉认为不应以集体利益的名义,将国家道德置于个人权利之上,并以此写就论文。但权力机构却能暗中控制话语,什么能公开说,什么能公开发表。因此霍拉个体的意见无法公开表达。

霍拉于是请求安德森教授将论文带至境外。安德森教授起初以道德原则拒绝了。但在见识了警察与当局肮脏的手段后,安德森开始改变对道德的看法。斯托帕借安德森之口论述道:人权不应被视作为一种人类作为一个集体共同同意并互相给予的权利。而是来自于先于言语存在的个体的是非感。这是由个体所经历的,并与个体与个体之间的相处相关。而体制的道德应该是每个个体对个体权利的认识行为的总和。在演讲的最后,安德森请求与会代表思考“与个人权利相冲突的国家道德”的合理性。对每个个体来说,是先作为一个人存在,还是先作为一个公民,汤姆·斯托帕的选择是清楚的。

《生日晚会》与《送菜升降机》都提到了“组织”,而《每个好男孩》与《蓄意犯规》中的国家体制、政府,甚至医院与学校则都是组织的具象。《每个好男孩》中的医生与老师,则如同《山地语言》中的军士,是体制中人,受控于“组织”,个人意志受损,已认识不到“组织”的疯狂。而《送菜升降机》《每个好男孩》与《蓄意犯规》中描写的“组织”无所不在的监控、将异议分子送入精神病院,以及权力机构采取的跟踪、窃听、监视、栽赃嫁祸等等手段,都是“组织”对个人——尤其是有异议的个人——采取的控制与惩罚的手段。而将“组织”视为集体,认为个人的意志与权利应屈从于集体的利益,则是这一系列非法手段后隐含的逻辑。

《山地语言》中的母语禁令,《每个好男孩》中的囚禁,《蓄意犯规》中的窃听栽赃等,都是比较极端的手段。事实上来自“组织”的监控就在我们生活中,以较为温和的形式存在着,也让人更难以察觉。如同《每个好男孩》中的医生、《生日晚会》中的梅格那样,面对威胁浑然不觉,即使这种威胁像《送菜升降机》中展现的那样,无处不在。

卡萝尔·邱吉尔的《温柔警察》便展现了监控是如何施行的。剧中的中心人物皮埃尔梦想着能有一个完美的控制体制,达到恐惧与信息灌输的平衡。他施行控制以预防犯罪的办法,是向人们公开展示罪犯如何受刑,让人们听到罪犯的忏悔,在人们心中激起恐惧与敬畏,从而达到社会安定。而剧中的大臣则更怀念在他幼时“惩罚要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相信处刑应带来痛苦与“众人的围观”。在他眼里,“暴民们”不希望通过处刑受教育,而是把观看处刑看作过节。虽然皮埃尔与大臣的想法不同,但他们都希望人们来“观看”,从而能向大众施加控制与威胁。

但这样的控制方式似乎未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因为虽然刑罚严厉,但罪犯不觉得自己会被抓,也就能避免刑罚。剧中犯罪大师维克多想成为警察局长,便提出建议,建立一个卡片系统,将所有已知的罪犯按姓名记录在案,也就是建立监视系统。这样便使罪犯觉得他们受到监视,会被抓捕。这样的系统,将“观看者”变成了“被看者”。之后,皮埃尔又遇到了杰里米·边沁,边沁向他展示了他的发明,“圆形监狱”,这样一个人可以同时监视成百上千个囚犯,大大提升了效率。但关键之处还不在如何监控罪犯,而如同边沁所说:“不必一直监视着你,只要你认为你是一直被监视着的就行了。”正是这种被监视感,使人们处于控制之中。这样的系统用于罪犯与囚犯身上,的确积极有效。但谁能保证这样的系统不被滥用?比如用于异议分子身上?在剧中维克多便将这样的手段用在了暴动的领袖身上。在这样的监控下,个体便不愿表达对权力机构的不满,而个人的意志便遭到了这种更为隐蔽的压迫。

权力机构的监视并非控制的唯一手段。在剧中,一个难以管教的男孩被送入了新型的少管所。少年初时不配合问话,听说没有打罚,便宣称“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但随后的事件很有戏剧性。男孩进入队伍中,队伍开始走动,他离开自己的位置,看着队伍。队伍接着停了下来,留着男孩的位置,并转身看着男孩。虽然初时难以管教,男孩竟自动跑回了位置,并跟着队伍走下了场。很清楚,这是同伴的压力使得男孩顺从了。无需诉诸暴力,仅仅是同侪压力或是社会压力便能使个人的意志妥协。

当然,再严密的控制也会有漏洞。剧本的最后,一名囚犯试着要杀死皮埃尔。虽然被守卫击毙,但也表示该体制并非无懈可击,也象征了个人意志面对外部控制时的挣扎。邱吉尔的《温柔警察》,梳理了权力机构从严刑震慑大众,到使大众受到监视的转变。个人在监视下行为受到约束,但个人的意志却受到了束缚。剧中的不受管教的小男孩,一旦置于群体中,就受到同侪的压力,成为体制的服从者。就这样,个人的意志受到潜在的威胁与控制,但却并非来自于严酷的暴力,而是来自于“温柔警察”。故此大众才会浑然不觉,才会产生更多的《生日晚会》中的露露与梅格。

结语

个人与集体的关系是常常出现在当代英国剧作家作品中的主题。我们借着品特、斯托帕与邱吉尔的作品,也尝试描绘了“组织”与个人意志关系的概貌。“组织”利用集体利益或者其他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剥夺部分个体的应得权利。“组织”内部的个体受控于“组织”,甚至是遭受洗脑,失去了个体的道德感与能动性,对“组织”的行为认为是理所当然。“组织”对反叛个体与异议分子进行暴力惩罚,而对大众使用“温柔警察”的监视,使大众难以察觉,更以体面的外在,赢取大众的欢心,从而使大众的个人意志屈从于“组织”。

当然,也许人作为群体动物,集体的控制无可避免,但在面对外在威胁时,个人意志会如何反应,如何在集体意志中保存个体意志,如何看待群体利益与个人权利的冲突,这是本文提及的作家们所关心的,也是他们的剧作希望我们思考的。

(作者单位: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语言文学专业)

①邓中良《品品特》[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第125页。

②Mel Gussow,Conversations with Pinter(New York: Grove Press,1996),p.12.

③王岚、陈红薇《当代英国戏剧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111页。

④⑤⑦哈罗德·品特《送菜升降机》[M],华明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0年版,第61页,第102页,第178页。

⑥Raymond Williams,“The Birthday Party:Harold Pinter,”Modern Critical Views Harold Pinter,ed.Harold Bloom(New York and Phildelphia:Chelsea House Publishers,1971),p.21.

⑧Anthony Jenkins,The Theatre of Tom Stoppard(Cambridge,London,New York,New Rochelle,Melbourne and Sydney: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7),p. 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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