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翔宁
2016-09-22李翔宁
李翔宁
1973年出生
1991年入学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学士、硕士、博士)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院长、教授
我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三同”,即学士、硕士、博士学位都在同济获得。同济给我最大的教益是开放平等的学术心态和质疑权威的批判性思维。人们常说同济建筑有着包豪斯的传统,这源自同济和德国的渊源,也源自我们建筑系的主要创办人黄作燊先生是格罗庇乌斯的学生。事实上,黄先生就读的是格罗庇乌斯执教时的哈佛设计研究生院(GSD)。无论包豪斯也好,哈佛GSD也好,其共同的特征都是开放多元,敢开风气之先,突破传统的桎梏。这些或许也正是我对同济建筑的认识。
当代建筑面临的挑战
我最关心的有以下几个挑战,虽然不是最新的命题,但始终贯穿建筑学科的发展未被清晰论证的:一是艺术和建筑的关系。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说过,对建筑艺术的体验是通过视觉和触觉的感官,但不同于一般艺术品的欣赏,人们在体验建筑的时候常常忽视了建筑本身的存在。如果把他的说法看作是对建筑和艺术之间划出的一条楚河汉界,在艺术和建筑学科相比于本雅明的年代都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的今天,这样的分野是否仍然成立?建筑学在当代如何维持其学科的自主性,既不是作为一种艺术门类而完全平行于绘画、雕塑,也不是完全淹没于大写的、跨越了一切艺术门类的关于思想和观念的“艺术”的洪流中?我们应当如何建构一个朝向更理论化的建筑学和观念性的艺术形式?
二是建筑实践和社会的关系。今天的许多奖项和传媒的导向日益凸显建筑的社会学意义,并以政治正确来涵盖建筑学学科本身的价值判断。不要忘记正是对社会运动的过度热忱使得像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这样的建筑学科在设计方面的水准一落千丈。然而不关心社会价值的建筑自身必然也会受到伤害。我们又应当如何建构一个参与当代社会互动的开放的建筑学?
三是设计和技术革新的互动。当代建筑技术的发展正颠覆着我们传统的建筑观。比如当代数字化是对传统建构的一种挑战:建构需要将结构、防水、保温、饰面等各个层次清晰划分,依次叠合,而当代建造技术尤其是3D打印技术将一种液态材质转化为兼具结构、保温隔热、表面装饰功能的墙体,不再有传统意义上的不同面层的区分。再比如对环境气氛的研究成为当代建筑研究的热点,像以哈佛的伊纳克·阿巴罗斯(Inaki Abalos)教授为代表的热力学研究和以基尔·莫(Kiel Moe)为代表的用建筑历史理论分析保温隔热等建筑技术手段的发展史,并应用技术史论的研究视角。未来建筑最重要的变革一定来自建筑技术的变革。我们又应当如何建构一个应对技术革新及其带来的价值重估的建筑学?
技术和传统的关系
这里我更愿意就中国的情况展开阐释。从乡村到都市,从文化建筑到住宅建筑,当代中国建筑实践在经历了20年大拆大建的毁坏式建造之后,一种新的建筑学传统正在浮出水面:这是一种对传统建造文化和空间逻辑的小心翼翼的借用,而非字面的直接肤浅的挪用;是接受了西方现代建筑洗礼的文化复兴,而非固步自封的纯主体建构;是多元和多种解决方案的并存,而非对主流经验的简单复制。独立建筑师们的实践迟早会从个案产生一种类似针灸的效应而推动整个建筑专业乃至普罗大众对于传统有批判性和创新的再认识。与此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结合了数字化技术和文化批判的新样式也在中国建筑师群体中出现。他们借用来自西方的参数化设计方法和全新的数字形态,或者表达对传统批判性改造的态度,或者结合中国低技术手工建造的传统产生文化再诠释的可能性。前者如MAD建筑事务所的胡同泡泡,不锈钢夺目的视觉效果和宛若天外来物的泡泡形态,批判性重构了北京传统的胡同社会结构。而袁烽的“绸墙”和“兰溪庭”项目,则将数字化技术用于转译传统绘画中丝绸、坡屋顶等传统材料和意向,使得参数化技术能够在中国建造的现实下得以实现并落地生根。□
LI Xiangning
1《上海制造/Made in Shanghai》(同济大学出版社,2014)
2 Contemporary Green Buildings in China (DOM publishers,2011)
3《想象与真实:当代城市理论的多重视角》(中国电力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