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城镇化发展快慢问题研究
2016-09-20段禄峰田宇轩魏明唐文文
段禄峰 田宇轩 魏明 唐文文
〔摘要〕 对于我国城镇化发展速度的快慢,学术界虽有发展速度过快和发展速度并未过快两种观点,但均认为“变农民为市民”、优化人口结构和城镇空间布局、推动城镇化发展,将会成为拉动内需、结构转型、实现共享式和包容性增长的重要手段。通过国际标准值法、钱纳里标准法及最新统计数据分析,可以看出我国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与非农化。合理的城镇化发展速度,应与资源环境承载力、产业结构转型和新增就业岗位保持一致,建议通过建立市民化与城镇化的同步推进机制、促进城镇发展与产业结构转型和新增就业岗位保持一致、促进城镇化与绿色化协同发展、优化城镇化规模格局和空间形态等措施,稳步推进我国新型城镇化发展。
〔关键词〕 城镇化,发展速度,经济增长,产业结构,工业化,非农化
〔中图分类号〕F29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175(2016)05-0102-07
城镇化是指从传统农业社会转向工业社会进程中,农村人口不断向城镇转移,第二、第三产业不断向城镇聚集,城镇数量不断增加、城镇地域空间不断扩张、城镇人口不断增多的一种自然社会历史现象。城镇通过集聚与扩散效应改变经济结构、社会结构和生产生活方式。城镇化发展水平一般用城镇化率即城镇人口占城乡总人口的比例来描述,而城镇化发展速度则用城镇化率的年均增长率来表示。
目前研究城镇化发展速度的文献主要有:朱孔来等(2011)构建我国城镇化与人均GDP省域面板数据自回归模型,证明城镇化与经济发展水平存在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城镇化率每提高1%,经济增长可以维持7.1% 〔1 〕。简新华、黄锟(2010)通过钱纳里(H. Chenery)发展模型,对比相同人均CNP发展水平下的国际常态城镇化发展水平,认为从新中国成立开始至2006年,中国城镇化一直滞后于工业化;通过比较分析,认为中国城镇化速度基本合适 〔2 〕。此外,陆大道、周干峙、周一星、诸大建、牛凤瑞、潘家华等专家学者对我国城镇化发展速度是否过快也进行了研究。本文首先阐述相互对立的两种观点,然后通过模型分析得出我国城镇化落后于工业化与非农化的结论,最后提出稳步推进我国城镇化建设的几点建议。
一、我国城镇化发展快慢问题的有关争议
对于我国城镇化发展快慢问题,目前国内有两种争议性观点,一种认为速度过快,另一种则认为速度并未过快。
(一)城镇化发展速度过快
以陆大道、周干峙、周一星、崔功豪、姚士谋为代表的学者们认为城镇化在推动我国经济增长的同时,脱离了循序渐进的正常发展轨道,出现“冒进城镇化”“虚假城镇化”态势。其依据主要是:
1.我国城镇化水平存在虚高态势。“十五”“十一五”期间我国城镇化率年均增长分别为1.4%、1.3%,每年新增城镇人口1800万以上;全国有约2.6亿农民工被统计为城镇人口,对城市发展和经济增长作出巨大贡献,但他们并没有享受市民待遇;农村留守儿童约9700万人,失地或部分失地农民约5000万人,且每年以约260万人的速度增加;部分中小城镇、资源型城镇衰落,农村空心化严重 〔3 〕。上世纪80年代,拉美国家由于城镇化速度过快,城市出现大量失业人口,贫民窟大量存在,出现不同程度的“城市病”,成为社会动荡的主要因素。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引起世界性的金融动荡,导致中国出口受阻,几千万农民工被迫离开东部沿海工厂,回到仍有土地和住房的家乡,虽没引起大的社会动荡,但虚高城镇化造成的社会隐患依然危险。
2.土地城镇化速度过快。分税制后,地方政府经营城市、以地生财的冲动超越了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导致土地城镇化速度快于人口城镇化速度。为响应新型城镇化发展战略,各地纷纷编制城镇群、城镇体系、新城、大学城、产业园、开发新区规划,多数规划盘子过大,投资密度过低,目标不切实际;政府通过行政区划调整,城镇辖区面积不断扩张,却忽视人口的集聚。全国各种开发区有4800多个,规划建设面积已接近我国几百年来形成的600多个城市建成区的总面积 〔4 〕。一些地方政府注重城区扩张、热衷形象工程,造成用地失控、无序蔓延,郊区城镇化不断蚕食农地,土地资源浪费极大。可见,目前我国城镇化正处于“大跃进”和空间扩展失控状态。
3.就业岗位不足以支撑快速城镇化。我国人口基数过大,产业支撑与高速城镇化难以匹配,不可避免地引起城乡对立、城市内部阶层对立。改革开放以来,以出口导向为主的制造业推动了中国经济和城镇化快速发展。但近年来我国实行的“低端产品”发展模式难以为继,两次大规模的经济刺激计划带来了日益严重的结构性问题,“稳增长,调结构”成为学术界和政府的共识,资本、技术替代劳动进一步缩减了就业弹性。大城市特别是特大城市人口数量不断增加,而中小城市却发展缓慢。尽管北上广深一线城市已出现集聚不经济现象,但农民工仍在不断涌入,高校毕业生、复员退伍军人、下岗工人及失去土地的农转非人员亟待就业;中小城市最大的问题不是基础设施不足,而是产业支撑问题。虽然我国每年新增就业岗位800万左右,但面对1200万以上的就业需求,仍捉襟见肘。当前城镇化发展速度超出经济就业增长能力,是虚假、贫困和冒进的城镇化。
4.资源环境支撑能力不足。巨大的经济和人口总量,长期低端产品“世界工厂”的发展模式,国土开发和基础设施建设使生态环境付出巨大代价。我国北方沙尘暴天气不断增多,南方水涝灾害愈来愈重,110多个资源型城市转型困难,耕地、缺水、雾霾成为城市发展之殇;新增人口超过基础设施建设增长幅度,导致交通拥挤、住房紧张等一系列“城市病”,造成巨大发展和生存压力。生态城市、卫生城市建设流于形式,难以有效抵御诸如SARS、生态灾难等公共突发性事件。城镇化发展水平应与经济增长、产业结构、就业岗位、资源环境保持相对平衡,避免“过度城镇化”现象 〔5 〕。
5.城镇化超常发展。中国城镇化进程,无论是规模、还是速度,都前所未有。城镇化率从20%提升至40%,英国、法国、德国、美国、前苏联和日本分别经历120年、100年、80年、40年、30年,而中国只用了22年(1981~2003年) 〔6 〕;1995~2003年间,中国城镇化率每年增长1.5%,而美国在城镇化高速发展阶段,城镇化率每年只提高0.5%。现阶段,发达国家的城镇化率已达70%~80%,但从事非农产业人口比重高于城镇化率 〔4 〕。“九五”时期我国城镇化已高速发展,“十五”时期又提出“不失时机推进城镇化发展”,导致城镇化速度冒进,城镇化水平虚高。针对这些问题,虽然“十一五”规划提出要“积极稳妥推进城镇化”、“十二五”规划再次强调“统筹城乡发展,积极稳妥推进城镇化”,但地方政府在发展经济、做大GDP的冲动下,上述方针并没有得到认真贯彻执行。2000年中国城镇化率为36.22%,2014年为54.77%,年均增长1.33个百分点,城镇化高速增长态势仍未得到有效遏制。
(二)城镇化发展速度并未过快
以诸大建、牛凤瑞、潘家华、罗志刚为代表的学者们认为城镇化是现代化的重要标志,城镇化发展有利于生态环境保护,有利于解决“三农”问题、构建和谐社会。当前不是简单地放缓城镇化发展速度,而是改变土地高消耗、人口低吸纳的城镇化发展模式。其依据主要是:
1.非农意义上的城镇化并未达到相应的速度与规模。一方面,中国在土地城镇化方面确有“大跃进”之势,全国人均建设用地面积超过130多平方米,远高于发达国家的82.4平方米;另一方面,考虑到中国2亿多农民工,他们在为城市作出贡献的同时,却由于户籍等原因而没有享受市民待遇;还有通过乡改镇、县改区等行政区划调整而形成的城镇区域内的许多原农民,他们有了城镇户口,却没有从事非农劳作,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市民。因此,当前城镇化水平实际上要打不少折扣。我国产业非农化率、就业非农化率远高于城镇化率,导致城乡之间巨大的收入差距 〔7 〕。城镇化本质上是一个自然而然的历史过程,调控政策只能起到暂时加速或延缓作用。近年来我国城镇化水平快速提升,既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也是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动力。
2.适当的城镇化速度有利于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城镇化是工业化的空间载体,人口、物质等生产要素在地理空间上的积聚,有利于分工和专业化、降低交易成本;城市是产生新的科技知识的“天然实验室”,不同知识、观念的人群面对面的交流,易于激发创新灵感,且能实现新观念、新技术的低成本传播;城市能够提供更多非农就业岗位,增加收入,刺激消费。目前我国城镇化发展的主要问题是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和经济发展,城镇化不是超前,更没有冒进,需要抓住有利时机提高城镇化水平。金融危机使钢材、水泥等建筑材料价格下跌,可显著降低城镇化建设成本;国际石油、天然气价格下降,也使得市民的生活成本降低。因此,当下大力推进城镇化进程,是应对外部需求严重萎缩的唯一出路,是国家去库存战略的正确选择。
3.城镇化有利于生态环境的保护。城市交通拥挤、环境污染、就业困难、空间无序蔓延、公共安全风险等成为发展之痛,但这是城市发展必须支付的成本。城镇是将资源环境转化为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有效空间形态,当边际收益大于边际成本,城市规模扩张成为必然,过度夸大“城市病”的负面效应无异于因噎废食 〔8 〕,发展中的问题,需要用发展的方式来解决。产业与人口在城市的高度集中,必然造成资源的大量消耗和“三废”的过度排放,但这也为集中处理污染提供了条件,依托城市的治污工程更有效率;城市发展循环经济,集约利用资源更具经济性和可行性;公共基础设施的集中使用,降低了边际使用费用。然而让更多的人留在农村搞现代化,污染治理及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将会是一种更大的资源浪费。因而,改变消耗大量资源的粗放式城镇化发展模式,走精明增长的城镇化发展道路,才是理性选择。
4.当前城镇化速度并未过快。独特的政治生态环境,使中国城镇化迥异于一般大国发展规律。1960~1978年间,计划经济对城镇化进程的人为抑制,使城镇化水平不升反降;改革开放初期,乡镇企业虽然带动了大规模的非农就业,但受户籍制度影响,城镇化进程缓慢;农村土地承包制度承担了部分社会保障责任,但也削弱了农民进城闯天下的动力;地方政府垄断资源、土地市场,抬高了城镇化门槛,抑制了城镇化水平的进一步提升。虽然发达国家的城镇化发展历程具有参照价值,但中国当前所处的经济发展水平、科技实力、产业结构与英国、美国过去城镇化发展环境截然不同,城镇化发展是否合理,不应以水平的高低、速度的快慢为依据。技术发明推动工业化,工业化推动城镇化。早期的技术发明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二战后工业技术体系已经成熟,很多技术可以“拿来”套用,极大地缩短了发展中国家的工业化进程,为快速城镇化提供了基础保证。罗志刚(2007)将城镇化划分为慢速城镇化(年均增长0.4%~0.6%)、快速城镇化(年均增长1%~2%)、超高速城镇化(年均增长2%~4%)。日本在1950~1955年、韩国在1965~1970年城镇化水平年均增长均超过2%,中国当前城镇化水平年均增长1.33%,这是多年城镇化潜力集中释放,也是城镇化处于加速发展阶段的集中体现,并不过快 〔9 〕。
5.城镇化是破解城乡二元经济结构的途径。“三农”问题的根源在于农民数量的庞大,而减少农民的根本途径是城镇化。农村资源向城镇集聚是生产要素优化配置的必然结果,其对农村的负面影响是暂时的,正面影响则是长久的。只有城镇经济的发展壮大,才能为农村剩余劳动力提供就业岗位、为农产品提供市场、为农业发展提供技术支撑,才能贯彻“以工促农、以城补乡”政策。农村青壮年进城打工降低了农业劳动力的平均素质,但农业机械化水平的提高为留守老人、妇女胜任农业生产提供了可能,我国粮食连年增产,充分说明了这一问题。农民家庭收入不减,又增加了一笔工资收入,提升了农民家庭的整体生活水平。城镇化的过程,是农村人口比重大幅降低、自然村落大幅减少,城市文明向农村渗透、农村生活方式逐渐现代化的过程 〔8 〕。
二、我国城镇化发展快慢问题理性审视
(一)国际标准值法视角下的理性审视
由于经济增长一般具有“非均衡性”,农村部门和城市部门劳动生产率的差距会导致从业者的收入差距,进而吸引农村劳动力向城市工业部门转移,这一过程既是工业化过程,也是城镇化过程。在一个“用脚投票”的社会,较高的工业收益诱导乡村富余劳动力向城镇自由流动,城镇化率不断上升,工业化诱导城镇化进程;城镇完善的基础设施、服务水平,吸引有利于工业化发展的人才、资本、科技向城镇集聚,工业规模不断扩大、工业体系不断完善,城镇化诱导工业化进程。在工业化进程的中前期,城镇化率(U)、工业化率(I)、非农化率(N)似三条平行上升的曲线(见图1) 〔10 〕。城镇化与工业化及非农化相互促进,良性循环,共同走向高级发展阶段。
专家学者常用IU比和NU比指标来分析城镇化与工业化及非农化之间的发展关系,进一步推断城镇化发展速度的快慢。IU比是指劳动力工业化率(第二产业就业人口占三次产业总就业人口的比率)与城镇化率的比值,NU比是指劳动力非农化率(第二、第三产业就业人口占三次产业总就业人口的比率)与城镇化率的比值。世界银行数据显示,随着城镇化、工业化、非农化的协同发展,只要统计地域足够大,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随着城镇化进程的推进,IU比越来越接近0.5,NU比越来越接近1.2,IU、NU比的0.5和1.2国际标准值法也就成为判断一个国家和地区城镇化与工业化及非农化是否协调发展的通用方法 〔11 〕。
以U-IU标准变化趋势,把2000~2014年我国城镇化与工业化的发展关系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2000~2003年),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但滞后现象不断缩小;第二阶段(2004~2012年),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且滞后现象趋于扩大;第三阶段(2013~2014年),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但滞后现象又趋于变小。
以U-NU标准变化趋势,把2000~2014年我国城镇化与非农化的发展关系也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2000~2003年),城镇化滞后于非农化,但滞后趋势趋于缩小;第二阶段(2004~2006年),城镇化滞后于非农化,且滞后现象逐渐增大;第三阶段(2007~2014年),城镇化滞后于非农化,但滞后现象趋于平稳。
(二)钱纳里标准法视角下的理性审视
对城镇化发展速度快慢判断的另一种方式是广泛应用的钱纳里标准。钱纳里标准是美国经济学家H.钱纳里根据100多个国家经济发展历程的经济结构变化进行系统总结的统计经验值。通过钱纳里标准以经济结构变化来推断我国城镇化发展速度,最好不用人均GNP、工业增加值、非农产业增加值等指标。如通过人均GNP指标来推断,应把人民币转变成美元,再通过缩减指数转换成1964年美元;如通过工业增加值占GDP比重、工业就业比重指标来推断,又因钱纳里标准中的工业范畴与我国现行工业范畴不同,误差难以避免。因此,我们采取非农产业就业比重来推断城镇化发展速度更为科学。
以U-钱纳里标准变化趋势,把2000~2014年我国城镇化与非农化的发展关系也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2000~2003年),城镇化滞后于非农化,但滞后趋势趋于缩小;第二阶段(2004~2009年),城镇化滞后于非农化,且滞后现象逐渐增大;第三阶段(2010~2014年),城镇化滞后于非农化,但滞后现象趋于平稳。
(三)综合分析我国城镇化发展快慢问题
以国际标准值法、钱纳里标准法及《中国统计年鉴(2015)》对我国城镇化与工业化、非农化之间的关系进行定量分析,如表1及图2所示。
2000~2014年间,我国城镇化水平由36.22%增加到54.77%,年均增长速度为1.33%,处于快速城镇化发展阶段。由上述分析及表1、图2可知,无论是以IU标准、NU标准还是以钱纳里标准来判断,我国城镇化都滞后于工业化、非农化水平;2003年,城镇化水平与工业化及非农化发展水平最为协调;2003年后,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非农化现象趋于变大,应引起政府关注;近年来,总体而言,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非农化现象趋于平稳状态。城镇化滞后工业化、非农化导致一系列的负面效应:由于从事非农产业的农民没有成为市民,导致土地规模经营难以全面展开,大大延缓了农业的现代化进程;越来越多的农村人口仍然靠日趋减少的土地度日,土地的超强度利用致使土地板结,草原沙漠化,森林水源涵养力降低,洪涝灾害日趋频繁,生态环境日益恶化;占人口多数的农民是低消费群体,限制了我国消费品和服务业的市场扩张;小城镇建设落后,加剧了乡镇企业的分散布局,导致企业缺乏外部规模经济效益,企业职工的素质也难以提高,增加了我国治理企业污染的难度。
三、我国城镇化发展应保持合理速度
综上,学术界对于我国城镇化发展速度有截然相反的两种观点,一种认为发展速度过快,另一种则认为发展速度并未过快,但均认为“变农民为市民”,优化人口结构和城镇空间布局,推动城镇化发展,将会成为拉动内需、结构转型、实现共享式和包容性增长的重要手段。通过国际标准值法、钱纳里标准法及最新统计数据分析,可以看出我国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与非农化。因此,当前应加快城镇化发展速度,提升城镇化水平,改变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非农化现象,促进城镇化与工业化、非农化协同发展。合理的城镇化发展速度,应与资源环境承载力、产业结构转型和新增就业岗位保持一致,曾经支撑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大规模空间扩张的城镇化已不可持续,促进以“要素”和“空间”为核心的城镇化向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转变,既要关注城镇化发展速度,更要关注城镇化发展质量,精明增长、生态城市、数字城市将成为未来城镇化工作的重点 〔12 〕。
(一)加快推进农民工“市民化”进程,建立市民化与城镇化的同步推进机制
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强调城镇化发展要“稳中求进”,努力实现“人的城镇化”,标志着我国城镇化发展的重大转型。稳步推进并不意味着城镇化发展速度的放缓,当前我国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非农化,城镇化发展速度应快于工业化、非农化发展速度,才能改变这一滞后现象。因此,推动城镇化加速发展,实现城镇化与工业化的良性互动,是政府的理性选择。伴随着城镇化、工业化的快速推进,我国农业用地不断减少、机械化水平不断提升,农村剩余劳动力人口高达2.7亿。近年来,各种生产要素不断流入城市,在追求效率的同时,却丧失了公平,城乡差距不断加剧,而农民工“市民化”进展缓慢,持续引发各种尖锐矛盾。提升城镇化发展速度的内涵,并不只是意味着农民空间转移、职业的变化,更应是自身地位、民主权利的提升。如何有效转移农村劳动力,构建支持性的政策体系,减轻农村劳动力转移成本,将对我国经济发展、社会转型产生重要影响。
“十三五”时期,政府需要加强顶层设计,建立市民化与城镇化的同步推进机制,直面城乡统筹发展问题。通过综合配套改革,逐步剥离户籍承载的各种权利和福利,建立城乡统一的户籍登记制度、社会保障制度、均等化的基本公共服务制度,实现权利公平、机会公平、规则公平、过程公平,提高户籍城镇化率,形成市民化的长效机制,确保农业转移人口在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等领域全面融入城市,共享改革发展成果,平等参与民主政治 〔13 〕10-11。
(二)遏制造城运动,促进城镇发展与产业结构转型和新增就业岗位保持一致
没有产业支撑的城镇化是“虚假的城镇化”,城镇化发展速度应与产业结构转型和新增就业岗位保持一致。欧美发达国家的经济虚拟化、产业空心化,一定程度上导致经济衰退和就业困难;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拉美国家快速城镇化时期,农村人口向城镇爆发式涌进的同时,多数城市由于没有主导产业,缺乏实体经济的支撑,吸纳就业能力有限,导致多数进城农民长期处于失业或半失业状态、贫民窟广泛存在、社会动荡等一系列“城市病”;2013年,美国汽车城底特律申请破产,更是提醒政府在城市治理中要重新审视产业结构、经济发展与城镇化的关系。
我国城镇化面临人口与产业空间分布不协调、服务业相对滞后、产城融合度不高等问题,在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经济增速放缓、技术进步和劳动生产率提高等多种因素交织下,就业弹性呈逐年下降趋势,势必影响城镇化的快速推进。“安居才能乐业”,为此要根据资源环境承载能力、城镇公共基础设施容量,强化就业培训,依靠产业集聚引导人口集聚,警惕无产业或无就业的“虚假城镇化”,遏制造城运动,设法解决百姓生计问题,促进产城融合发展,提升城镇化发展速度,让全体人民共享改革开放成果。大城市致力于金融、商务、高新技术产业,发挥引领、示范和辐射带动作用;中小城镇应积极融入大城市产业链,致力于专业化发展,培育特色产业,如专注于电子产品、汽车业、纺织业等,为农村劳动力就近转移创造条件。考虑国家发展战略和农民工自身技能实际,统筹发展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技术密集型产业,促进城镇发展与产业支撑、人口集聚相统一,实现经济发展、民族振兴和充分就业。
(三)树立生态文明理念,促进城镇化与绿色化协同发展
城镇化发展模式与生态保护、资源利用之间具有强烈的正负反馈关系,城镇化发展不能超越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的阈值。以往研究往往聚焦于城市最优聚集水平、规模经济效应、社会公平等问题,很少考虑资源、环境承载力的动态约束,即忽略了经济、社会与生态效用的一般均衡,造成总体福利的损失。较快的城镇化发展速度需要良好的生态环境与之相适应,把经济发展建立在自然资源、人口与环境容量、资源承载力等生态环境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上,将会促使区域内经济社会良性循环和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因此,要树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促进城镇化与绿色化协同发展。
中国正面临资源能源短缺、环境污染严重等发展问题,新型城镇化道路应融入生态文明理念,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加快调整经济结构和产业布局,将节约理念贯穿于城市发展的生产、流通和消费的各个领域,合理、高效利用各种资源,减少环境成本;合理确定城镇边界,保护生态源区和生态廊道,探索建设用地与吸纳人口同步发展机制,提高城镇用地的集约化水平,发挥土地的最大效能;加强城市管制,治理交通拥挤、贫民窟、社会秩序混乱等问题;改变以GDP为导向的政绩考核观,探索绿色GDP考核机制,强化对资源消耗、生态效益、政府负债、科技创新的考核 〔14 〕,创建宜居、宜业的人居环境,实现人口、资源与环境的可持续发展。
(四)优化城镇化规模格局和空间形态,遏制城镇增长的两极化倾向
构建科学合理的城镇化规模格局,应优化城镇化的空间布局和形态,合理引导农业转移人口流向,提升城镇化发展速度,推动形成以城市群为主体形态,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合理分工、协调发展、等级有序的城镇化发展体系,有效遏制城镇增长的两极化倾向 〔15 〕。
巩固发挥城市群的主体形态作用。城市群是指在一定地域范围内集聚了若干数目的城镇,它们之间大小规模不等,职能各异,彼此保持密切的经济社会联系,而又相对独立;在距离上既相互分离(中间隔有绿带)又易于交往的突破行政限制的经济、社会、空间一体化发展的区域集合体。城市群不仅是推进城镇化的主体形态,也是吸纳人口的主要载体。应按照全国主体功能区划要求,积极培育壮大不同等级的城市群,实行多中心网络开发战略,推进城市群区域一体化进程,构建高效、协调的国土空间开发格局。
特大城市“去功能化”。城市作为区域经济的增长极,通过集聚与扩散效应,实现生产要素的优化配置。城市规模并非越大越好,城市规模与规模经济存在着“倒U”型关系,当递减的边际正外部性等于递增的边际负外部性时,城市达到最优规模。特大城市可通过划定生态红线、“去功能化”、合理建设卫星城镇等措施,严控人口规模,防止城市空间过度蔓延,促进生产、生活、生态空间和谐有序发展。
提高中小城市和小城镇的人口吸纳能力。中小城市和小城镇要着力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公共服务能力和水平,逐步培育一批生态宜居、设施完善、特色鲜明、优势突出、竞争力强的小城镇,吸引人口集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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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于晓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