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藏黄易尺牍中的金石碑帖
2016-09-19秦明
秦明
一、引言
故宫博物院收藏的黄易书札,因故宫尺牍整理工作的全面展开以及黄易研究逐渐为各界所关注,越发显现出重要的学术研究价值。作为故宫“黄易金石学研究”科研课题的重要工作组成部分有关黄易尺牍的整理、研究历时三年,经多方努力,始现雏形。《故宮藏黄易尺牍研究,手迹》已于2014年6月由故宮出版社正式出版,收录黄易手札正稿64通、附件16通,另黄易友朋书札20通。在这些尺牍中,有不少内容涉及金石碑帖,一经出版便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
2013年6月,海豚出版社出版了白谦慎先生《吴大澂和他的拓工》一书。在不长的篇幅中(全书仅四万八千多字、十余张配图),作者以翔实的史料,特别是主人公诸多往来信札,为读者描绘了一幅生动鲜活的晚清士大夫金石文化生活的画面,读之令人耳目一新。“这本书中大量使用信札资料。研究者通过细读、分类、勾连私人通信中的相关资料,不仅能够更为准确地把握古代文人的日常关切,也使得过去相当含糊的艺术品的获取、流通,拓片的椎拓、装潢、展示、交流、赏鉴,拓工的身份、收入、工作方式等变得更为清晰。这些看似与艺术无关的东西,恰恰是我们重构晚清文人收藏旨趣的重要中介”。对此,白谦慎先生亦坦言:“中国艺术史的研究,有时真的像是考古,不断能发掘出意想不到的东西,改变我们既有的一些观点。过去,由于种种原因,中国艺术品的著录不是很细致全面,学者们看东西的条件也不如现在,所以我们对许多艺术现象的真实面目常常是不甚了了的。我在研究傅山吋,就是因为发现了那件充满了难以辨认的异体字的《啬庐妙翰》手卷后,注意力被引向晚明清初书法中书写异体字的风气。我为什么会关心晚清的拓工呢?也正是因为在接触了吴大澂那个圈子的大量的信札后发现,拓片是他们平时谈论最多的一个话题。举个具体的例子,1876年,吴大澂从陕甘学政的职位上卸任,回到北京,在此后的几个月中,他给潘祖荫写了81通信札(大多不长),一半以上的信都谈到了拓片。简直太多了,它真的是当时‘文人日常生活与文化生活的重要部分。”
黄易(乾嘉时期)作为生活在傅山(明末清初)与吴大澂(晚清时期)之间历史时段的金石考古家,金石碑帖在他的日常生活中又占据什么样的位置呢?依据古籍文献记载,笔者在以往的文章已多有阐释,其中不乏钱大昕、翁方纲、王昶、阮元、孙星衍等人的精辟论述,微言大义,叹为观止,在这里就不再重复了。现在,我们不妨从解析黄易尺牍书札的角度入手,于细节处窥探究竟,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和感受。
二、尺牍中的金石碑帖
首先,以《故宫藏黄易尺牍研究·手迹》为底本进行释文泡括钤印、鉴藏印及后人题识、按语等);进而再作相关考证: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和相关背景,特别是涉及到的金石碑帖等;第三步则是检选出涉及金石碑帖的尺牍,以书写时间早晚为序进行排比,勾勒出金石碑帖与相关活动的时间轴线。但这绝非易享,现在之所以能够尝试去做,是因为《故宫藏黄易尺牍研究·考释》一书编撰过程中,黄易研究专家、学者从故宫所藏黄易尺牍中屡有新发现,专稿出炉即代表了该领域最新的研究成果。笔者能够潜心撰写本文,正是得益于此。
(一)黄易信札
1,新00151921-9/3璜易致罗聘轩窗札
见《故宮藏黄易尺牍研究,手迹》页60-63、《故宫藏黄易尺牍研究,考释》页64-65(以下简称《手迹》页XXXYYY、《考释》XXX-YYY)。
考此札作于乾隆三十九年(1774)秋或稍晚。涉及金石碑帖:直隶碑十得八九、三公山碑、寿门先生兰亭(拓本)。相关人物:两峰四哥(罗聘)、寿门先生(金农)、汪大哥(汪裔)。
2,新00151939-29/4磺易致罗聘兰亭札
见《手迹》页116-117、《考释》页74。
考此札亦作于乾隆三十九年(1774)秋或稍晚。涉及金石碑帖:寿门先生《兰亭》(拓本)。相关人物:两峰四哥(罗聘)、寿门先生(金农)。
3,新00069087-12/12附七: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北来(妙极)札
见《手迹》页44-46、《考释》页60-61。
此稿系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六札之一,张氏按云:“右黄小松手札六,嘉庆戊寅八月日,晋斋连吉金款识廿五种饷余,余赠以番银钱十枚。以札中多论及金石,可作道古故实,因手录而并识之。十二月十七日叔未随笔。”皆可信用,下同。考黄易此札作于乾隆四十一年(1776)七月初三日清苑署中。涉及金石资料:《娄寿碑》、《石经遗字》、《华山碑》、《武梁祠像》、《孔庙碑》、《三公碑》、《秋碧堂帖》(《秋碧堂法书》)、《王君庙门断碑》西边残碑(“萨木济”等字)、《敦煌太守碑》(即裴岑碑)、《唐吴(姜)行本纪功碑》、赵孟頫书《道德经》《苍蝇赋》。相关人物:朱竹君(朱筠)、孔太史荭谷(孔继涵)、翁覃溪(翁方纲)、家兄(黄庭)、晋斋大哥(赵魏)。
4,新00069087-12/1之附六: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秋气札
见《手迹》页43-44、《考释》页60。
此稿系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六札之一。考黄易此札作于乾隆四十一年(1776)九月廿日。涉及金石碑帖:《裴岑碑》、《汉大将军霍方士某某石壁题名》唐姜行本纪功碑、东鲁之碑、中州金石、蜀中金石、石经残字(赵魏藏)、华山残碑、唐碑(赵魏藏)、古帖二箧(梁清标、孙枝所藏)、衡水古钟开元铭文、永平城楼二漏壶、赵册(即新00069087-12/12附七: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北来(妙极)札所云赵孟頫书《道德经》)。相关人物:晋斋大兄(赵魏)、薛价(仆人)、家兄(黄庭)、俞军门、胡君(俞军门幕客)、都中明君、孔荭谷(孔继涵)、学使(翁方纲)、卢氏令、成都太守(王烟客之孙)、梁玉立(梁清标)。
5,新00180807-1/璜易致某人契阔札
见《手迹》页170-171、《考释》页82。
考此札作于乾隆四十二年(1777)八、九月间。涉及金石碑帖:王廷尉(王昶)处所备碑刻(拓本)。相关人物:二哥(王复)、王廷尉(王昶)。
6,新00186159-4/5黄易致潘应椿欧书札
见《手迹》页178-181、《考释》页83-84。
考此札作于乾隆四十二年(1777)。涉及金石碑帖:欧书《千文》(欧阳询书《千字文》)、《九歌》(欧阳询书《九歌》)、《兰亭》、《石鼓》(《石鼓文》)、唐经瞳拓本、唐《金刚经》拓本、金《李如珪经幢》拓本、《本愿碑》拓本、《祈福碑》拓本。相关人物:皆山先生(潘应椿)、雪怀、欧(欧阳询)、退翁(韩愈)、姜白石(姜夔)、周越、米海岳(米芾)、裴元瑶、唐中宗(李显)、王虚舟(王澍)。
7,新00069087-12/12附一: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新斋札
见《手迹》页39-40、《考释》页58。
此稿系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六札之一。考黄易此札作于乾隆四十三年(1778)之后。涉及金石碑帖:《启母阙》足本、成都武侯祠响石(汉隶)、鲜于里门唐碑(《鲜于氏里门碑》)、金川汉碑(实无)、金乡朱鲔墓汉画、石经(黄易藏《熹平石经》)。相关人物:晋斋(赵魏)、施太守、李铁桥(李东琪)、钱献之(钱坫)、张华阳、成都太守、王大廷尉(王昶)、蓝公子、褚千峰儲峻)、董金瓯、秦伯匡、巴瘦生、郭香察。
8,新00069087-12/12附二: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信拓札
见《手迹》页40、《考释》页58。
此稿系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六札之一。考黄易此札作于乾隆四十三年(1778)五月十日涉及金石碑帖:留鼎、花塔寺碑、光孝塔文。相关人物:晋斋(赵魏)、关汉兄、钱献之幟坫)。
9,新00069087-11/12黄易致汪裔等楚事札
见《手迹》页32-33、《考释》页57。
考此札作于乾隆四十四年(1779)九月十六日。涉及金石碑帖:焦山鼎铭。相关人物:雪礓(汪裔)、阪隐(汪大宗)。
10,新00180825-24/30黄易致赵魏夏间札
见《手迹》页172-173、《考释》页82-83。
考此札作于乾隆四十五年(1780)九月初十日。涉及金石碑帖:宋炙砚、裴岑(《裴岑纪功碑》)、口外二唐碑残石、肥城县郭巨墓前魏碑大隶、汉残碑阴(有“李孟初”字)。相关人物:晋斋大兄(赵魏)、家兄(黄庭)、纪晓岚、褚(褚峻)。
11,新00151921-14/3璜易致陈灿金乡札
见《手迹》页70-71、《考释》页66。
考此札作于乾隆四十九年(1784)夏。涉及金石碑帖:金乡石室画像(汉朱鲔墓石室画像、朱长舒石室画像题字)。相关人物:关涉人物:曙峰大兄(陈灿)、舍弟(黄童)、舍侄(黄庭之子黄吋,即黄元鼎)、朱鲔。
12,新00180706-20/23黄易致孔继涑端节札
见《手迹》页158-159、《考释》页80。
考此札作于乾隆五十一年(1786)端午前后。涉及金石书碑帖:《梅花赋》拓本、《郁冈斋帖》、苏书《九辩》(苏轼书)、《万岁通天帖》。相关人物:谷园老伯(孔继涑)。
13,新00151921-29/32黄易致陈灿阔别札
见《手迹》页98-101、《考释》页71-72。
考此札作于乾隆五十一年(1786)十一月十五日。涉及金石碑帖:范式(碑)、武梁(武梁祠画像)、嵩山三石阙。相关人物:象昭大兄(陈灿)。
14,新00180706-21/23黄易致孔继涑卫辉札
见《手迹》页160-161、《考释》页80-81。
考此札作于乾隆五十一年(1786)十二月初五日。涉及金石碑帖:秋碧(《秋碧堂法书》)。相关人物:葭谷老伯(孔继涑)、毕中丞(毕沅)、蔡君谟(蔡襄)。
15,新00151921-15/32黄易致陈灿慌急札
见《手迹》页72-73、《考释》页66-67。
考此札作于乾隆五十四年(1789)九月初一日。涉及金石碑帖:康里卷子(即元拓孤本元文宗自书自刻自拓“永怀”二字并康里崾崾题跋)。相关人物:曙峰大兄(陈灿)。
16,新00069087-12/1璜易致赵魏惠碑札
见《手迹》页34-36、《考释》页58。
考此札约作于乾隆五十八年(1793)春。涉及金石碑帖:宋元碑目、《郑道昭碑》、古钱、毕中丞大办金石。相关人物:晋斋(赵魏)、毕中丞(毕沅)。
17,新00069087-12/12附四: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诸碑札
见《手迹》页41、《考释》页59。
此稿系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六札之一。考黄易此札作于乾隆五十九年(1794)之后不久。涉及金石碑帖:阮公办金石录(阮云《山左金石志》)、青州碑二种、永昌椎。相关人物:赵魏、阮公(阮元)、武虚谷(武亿)、段赤子(应为“段赤亭”,此处应系张廷济抄录错误)、江二世兄(江凤彝)、朱朗斋(朱文藻)。
18,新00155999-2/8黄易致张爱鼎远荷札
见《手迹》页130-135、《考释》页76。
考此札作于乾隆六十年(1795)闰二月五日之后至七月十五日间。涉及金石碑帖:《停云馆帖》十二卷。相关人物:关涉人物:砚村六弟(张爱鼎)、毕制府(毕沅)。
19,新00155999-3/8黄易致张爱鼎刻工札
见《手迹》页136-139、《考释》页77。
考此札作于乾隆六十年(1795)七月初一日。涉及金石碑帖:赵书《无逸》拓本(赵孟頫书《尚书·无逸》)、《郁冈斋帖》。相关人物:砚村六弟(张爱鼎)、刻工高姓(碑刻刻工高登)。
20,新00069087-12/12附五: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南还札
见《手迹》页41-42、《考释》页59-60。
考此札作于嘉庆元年(1796)十二月廿三日。相关金石碑帖:浙省金石、龙门古刻、少室阙名、中岳庙前东石人冠顶“马”字、郭巨石室画像及题名、嵩洛访碑二十四图。相关人物:晋斋大兄(赵魏)、舍表舅张秉钧、阮学使(阮元)、拓工二人、何梦华三弟(何元锡)、王大令秋塍(王复)、武虚谷(武亿)、翁公(翁方纲)。
21,新00151921-30/3璜易致陈灿嵩山札
见《手迹》页102-105、《考释》页72。考此札作于嘉庆元年(1796)十二月廿五日。涉及金石碑帖:嵩洛访碑图、岱麓访碑图。相关人物:象昭大哥(陈灿)。
22,新00151915-19/24黄易致某人玉版札
见《手迹》页54-55、《考释》页63。
考此札作于嘉庆元年(1796)至嘉庆二年(1797)前后。涉及金石碑帖:玉版十三行。相关人物:郑震堂。
23,新00151921-31/3璜易致陈灿龙泓札
见《手迹》页106-111、《考释》页72-73。
考此札作于嘉庆二年(1797)三月十四日。涉及金石碑帖:董思翁刻板对子(每副二千余文)、梁山舟刻板对子(每副二千余文)、祝卷(祝允明《成趣园记》)。相关人物:象昭大哥(陈灿)、梁山舟(粱同书)、陈激水(陈希濂)、金君(或指金德與)、董思翁(董其昌)、祝允明。
24,新00138487-1/17黄易致吴锡麒锦帆札
见《手迹》页50-51、《考释》页62。
考此札作于嘉庆三年(1798)七月初十日。涉及金石碑帖:《岱麓访碑二十四图》。相关人物:穀人(吴锡麒)。
25,新00151944-41/49黄易致翁方纲北海札
见《手迹》页118-121、《考释》页74。
考此札作于嘉庆三年(1798)八月十三日。涉及金石碑帖:李北海《灵岩寺碑》、元遗山题《超化寺诗》《安阳四残碑》《刘君残碑》(《刘梁残碑》)。相关人物:大人(翁方纲)、赵渭川(赵希璜)、北海(李邕)、元遗山(元好问)。
26,新00069087-3/12黄易致某人岭云札
见《手迹》页14-15、《考释》页54。
此为残札,前后叶均无存,受信人与作札时间难以考证。涉及金石碑帖:姜书《禊序》(当指姜宸英所书《兰亭序》)。相关人物:姜(姜宸英)、受信人(未知)。
27,新00133623-2/10黄易致黄树升秦汉札
见《手迹》页49、《考释》页62。
此札时间俟考。涉及金石碑帖:秦汉六朝碑十四种。相关人物:文鱼(张燕昌)、椒升宗长兄(黄锡蕃)。
28,新00177970-1/9黄易致邱学敏幕下札
见《手迹》页152-155、《考释》页79。
此札有缺损,时间俟考。涉及金石资料:李阳冰“黄帝祠宇”拓本、广东之碑。相关人物:相关人物:东河先生司马(邱学敏)、赵晋斋(赵魏)、河帅、翁宫詹(翁方纲)、李阳冰。
(二)友朋信札
29,新00187424翁方纲致黄易新岁札
见《手迹》页222-223、《考释》页90-91。
考此札作于乾隆五十七年(1792)二月十七日。涉及金石碑帖:郑碑四分(《郑季宣碑》)、永元洗文、武氏石阙(嘉祥武氏祠画像)。相关人物:翁方纲、嘉祥邑宰刘君(刘翰州)。
30,新00039793张燕昌致黄易去冬札
见《手迹》页184-185、《考释》页84。
考此札作于嘉庆元年(1796)三月八日。涉及金石碑帖:古刻、双勾古碑、《汉圉令赵君碑》、《飞白书赞》。相关人物:张燕昌、张文敏(张照)、老伯大人(黄树穀)。
31,新00180850-8/10宋葆淳致黄易巡漕札
见《手迹》页214、《考释》页88。
考此札作于嘉庆二年(1797)三月初五日。涉及金石碑帖:铜戈。相关人物:宋葆淳、驾堂(周厚辕)。
32,新00151916-1/24奚冈致黄易别后札
见《手迹》页218-219、《考释》页89-90。
考此札作于嘉庆二年(1797)三、四月间。涉及金石碑帖:玉玲珑峰摩崖刻字、竹懒家梅老竹石拓本(李日华故家流散原石所拓)。相关人物:奚冈、尊纪纲(黄易仆从)、激水(陈希濂)、修白(姚嗣懋)、曹雪泉(奚冈亲戚)、竹懒(李日华)。
33,新00180850-9/10陈焯致黄易鉴湖札
见《手迹》页214-215、《考释》页89。
考此札作于嘉庆二年(1797)前后。涉及金石碑帖:法帖释文、碑帖。相关人物:陈焯、穆庵都转(张映玑)。
34,新00151922-13/52何道生致黄易粲政札
见《手迹》页187、《考释》页84。
考此札约作于嘉庆四年(1799)。涉及金石碑帖:泰安相国所藏汉碑。相关人物:何道生、泰安相国(赵国麟)。
以上34通信札中,有黄易信札28通(手札正稿22通、附件录稿6通),另友朋信札6通,在《故宫藏黄易尺牍研究,手迹》中相应占有相当的比例:35%、34,4%、37,5%、30%(参见《表1》),这组相近数据的形成,既不是绝对必然,也不是纯粹偶然。在时间跨度上,从乾隆三十九年(1774)至嘉庆五年(1800),这二十六年是学术界公认的黄易金石学研究逐渐丰硕的时期(参见表2)。从金石学研究方面进行统计,其内容涉及碑帖、铜器、文玩、访碑、著述等诸多细类(参见表3),其中“碑帖”所占比例最大,且“碑”又多于“帖”。铜器数量不多,有衡水古钟开元铭文、永平城楼二漏壶、留鼎、焦山鼎铭、古钱、永昌椎、永元洗文、铜戈等,文玩仅宋炙砚一件。“毕中丞大办金石”“阮公办金石录”即指毕沅、阮元编纂《山左金石志》一事。而黄易著名的嵩洛访碑和岱麓访碑,于尺牍中亦有相关记载。
由于是信札,所以语言简练,碑刻拓本常使用简称,如娄寿、石经遗字、华山碑、武梁祠像、孔庙碑、三公碑等。即使同一碑刻在不同信札中称谓也不尽相同,如敦煌太守碑、裴岑碑,金乡朱鲔墓、金乡石室等。拓本种类、数量表述有时也很模糊,如直隶碑十得八九、东鲁之碑、中州金石、蜀中金石、口外二唐碑残石、青州碑二种、浙省金石、龙门古刻、秦汉六朝碑十四种、广东之碑、泰安相国所藏汉碑等(参见附件1)。
三、于细节处生发
这些涉及金石碑帖的黄易尺牍,不仅真实记录了当时文人学者间的学术交流,而且为乾嘉金石显学的时代特征作了有力的诠释。较之其他文献的鸿篇巨著、累累长文,尺牍书札以其短小精悍、掷地有声的第一手资料,越发为艺术史研究者所看重。如白谦慎先生的《傅山的世界:十七世纪中国书法的嬗变》和《吴大澂和他的拓工》,正是以资料的详实和对细节的关注取胜的。“艺术史研究中对细节材料的关注,往往会形成一种新的知识领地,这个部分也许是读者正包括艺术史研究者)感到陌生的,却是重构古代文人日常生活与文化生活的重要部分。从细节材料入手,往往能够将研究真正引向深入,相比起时代背景艺术风格的粗线条研究方式,有的时候,或许更具学术潜力。”薛龙春先生如是说。的确,当细细品读他的新作《雅宜山色:王宠的人生与书法》,我们会对“于细节处”的尺牍在艺术史研究中发挥的作用有更深刻认识。这对当下以黄易为代表的金石学个案研究,进而为突破此领域的研究瓶颈,将研究引向深入,同样具有现实意义。那么,我们从以上黄易尺牍中又有哪些新的发现和认知呢?笔者不揣浅陋,列举诸端如下:
(一)崇碑尚帖的情结
有学者曾指出“黄易作为这一时期金石篆刻家、书画家的代表之一,其书法创作具有明显的双重审美取向,即楷书、行草书创作遵循传统帖学而篆隶书创作则带有明显的崇碑倾向”。这直接源自于黄易本人崇碑尚帖的情结,虽然“碑帖”二字“碑”在先,是黄易中晚年金石学术成就的主要代表,但自幼耳濡目染、浸淫其中,“帖”对黄易的影响早已深入骨髓,潜移默化,加之早年开馆游幕的人生阅历,更是少不了“帖”的痕迹。以上尺牍中提及了不少帖,从王氏一门《万岁通天帖》《兰亭序》到欧阳询《千字文》《九歌》,从苏轼《九辩》到赵孟頫《道德经》《无逸》《苍蝇赋》、姜宸英《禊序》,从明《停云馆帖》《郁冈斋帖》到清《秋碧堂帖》,从一篇篇单帖到一部部丛帖,无论是外在形式还是实质内容,这些似乎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
(二)鲜为人知的苦衷
在以往人们的印象中,黄易是个光鲜亮丽的人物形象,特别是在晚年,得碑聚友、寻古访碑、学术有成、事业发达。“积碑既多,因与诸家考订,以期羽翼经史。四方知交,若申铁蟾兆定、武虚谷亿、钱献之坫、张芑堂燕昌、赵晋斋魏、江柜香凤彝诸君,交相印证。而李铁桥东琪近在任城,过从尤数。其地为水陆交冲,驿使星轺,户外之履恒满。如少司寇述庵王公、宫詹辛楣钱公,抚军秋帆毕公、观察渊如孙公及覃谿翁学士、芸台阮大中丞视学山左时,皆旌节频临,检阅储藏,讲论不倦。”但在乾隆六十年(1795)七月初一日黄易致张爱鼎《刻工札》中,我们却看到了黄易鲜为人知的一面:家丧、负债、困累、郁病,信中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当时黄易恶劣的心绪,以及对亲友深深的歉疚,甚至于“无颜以对至戚,并无颜以对小女”。问题就出在“四维复来,事事刻薄,以致同人店欠至八千馀两”,而“往年除夕结算,不过四千馀两之缺”。有学者研究认为,黄易这一级的官员正常收入为每年一千二百两左右,所以无论是“‘八千馀两也好,还是‘四千馀两”也罢,每到年关欠债的滋味,也只有黄易自己心知肚明。
(三)对嵩洛、岱麓访碑的再认识
黄易嘉庆元年(1796)的嵩洛访碑、嘉庆二年(1797)的岱麓访碑,以及相应完成的《嵩洛访碑二十四图》《岱麓访碑二十四图》,是黄易金石学术成就的巅峰。以往人们对这两次访碑活动的内在联系并未有深刻的认识。现在我们将嘉庆元年(1796)十二月廿三日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南还札》、嘉庆元年(1796)十二月廿五日黄易致陈灿《嵩山札》、嘉庆三年(1798)七月初十日黄易致吴锡麒《锦帆札》等串联在一起进行分析,可知嵩洛、岱麓访碑实为黄易全面筹划的前后两个组成部分各有侧重,当视为一个整体。这是黄易晚年进行的一次有计划的学术总结,而且是在身体、家庭、经济、天气等状况不佳的情况下力行实施的。平日鲜作日记的黄易,居然为此有了《嵩洛访碑日记》《岱岩访古日记》传世。“黄易在访碑时,拓碑、写日记。曰后把所得拓片寄赠友人,并绘访碑图,请当代贤达题跋。文人的题咏使得他的访碑活动成为文化界的一段佳话,小松司马也在后世逐渐成为文化偶像。”黄易由此奠定了他在金石学界不可动摇的地位,完成了人生中一次华丽的转身。
(四)孝堂山郭巨石室的等待
在《得碑十二图》中黄易题写的名称,大多以一个动词连缀,如《三公山移碑图》《诗静轩赏碑图》《济宁学宫升碑图》《紫云山探碑图》《金乡剔石室之图》《良友赠碑图》《晋阳山题壁图》《两城山得碑图》《嘉祥洪福院拓碑图》《祷墓访碑图》《小蓬莱阁贺碑图》。但也有特例——《肥城孝堂山石室图》,名称中没有一个动词,因为肥城孝堂山石室是黄易一个未了的心结。《孝堂山石室画象题字》是黄易于乾隆庚子(1780)访得的,并著录于《小蓬莱阁金石目》。嘉庆元年(1796)十二月廿三日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南还札》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弟遣工细拓郭巨石室画象,又多出建安二年高令春题名、武定二年南青州刺史郑伯猷题名、天保九年刘章题名,已钩出欲付梓也。”黄易为何在十六年后再次关注孝堂山郭巨石室?这与当时赵魏正在协助阮元编纂《山左金石志》有关,黄易自知以往对孝堂山石室的勘察并不彻底,所以再次“遣工细拓”,他对此似乎还不放心,在第二年(嘉庆二年)岱麓访碑之时,甚至亲自出马,据《岱岩访古日记》记载:“(嘉庆二年正月)三十日。至泰安郡城府县……晚饭金太守斋,肥城程大令与幕中冯、唐、黄三君谈宴欢甚。余欲移肥城孝堂山石室内郭巨雕塑像于外,露室后石壁,俾得全拓诸刻。金、程二君欣然许之,果成,亦金石奇缘也。”也就是说,在嘉庆二年(1797)正月三十日以前,黄易得到的孝堂山石室拓本是不完整的,至少缺失了“室后石壁”部分,这也正是他的心结所在。黄易最终如愿以偿,《山左金石志》于《孝堂山画像》之末,阮元记曰:“此书编纂已毕将付刊矣,丁巳(1797)三月,得钱唐黄司马易书云,郭巨石室尚有建安二年高令春及天保九年刘章、武定二年南青州刺史郑伯猷题刻,口未见者。”
(五)李北海《灵岩寺碑》的遗憾
嘉庆三年(1798)八月十三日黄易致翁方纲《北海札》云:“前易遣役入都以北海《灵岩寺碑》呈阅,谅荷垂鉴。”翁方纲鉴定认为是“一旧本,与赵晋斋本同时所拓,皆仅有之迹矣”,给予了充分肯定,当然,这已是在第二年(1799)与赵魏本进行比较后才进一步作出的。黄易如此看重《灵岩寺碑》也是有原因的,嘉庆二年(1797)正月黄易岱麓访碑,曾经到过灵岩寺。其《岱麓访碑二十四图》中有就《灵岩寺》一图,另有《甘露泉》《功德顶》《铁袈裟》三图,也描绘了灵岩寺及周边的景致,图中黄易的题跋内容亦多涉及金石碑刻。黄易《岱岩访古日记》中对嘉庆二年正月、二月灵岩寺访碑也有详细的记载。由此不难看出,黄易在灵岩寺的确是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可惜的是,黄易虽然在寺内访拓了很多碑刻,但当时并未找到最为著名的李邕书《灵岩寺碑》,在他的《小蓬莱阁金石目》中也不见著录,说明黄易始终没有发现该碑的踪迹。直到咸丰时该碑才被何绍基再次发现于该寺鲁班洞内。现在我们还能够在一些乾嘉金石学文献中读到有关《灵岩寺碑》的记载,这就要归功于黄易和赵魏收藏的早期旧拓本了。孙星衍、邢澍《寰宇访碑录》中“灵岩寺碑”条注明出于“浙江钱塘黄氏拓本”。毕沅、阮元《山左金石志》云:“见赵晋斋魏所藏旧本,口力雄伟,为北海得意书。惜只存上半,下截已阙。每行剪標多误,不能定其原次,姑仍標册录之。”可以想见,当黄易后来得到《灵岩寺碑》拓本时,内心纠结,急切想知道翁方纲的看法,也就有了信札开头开门见山、迫不及待的问询。以黄易对金石文字的执着,为何当年已到灵岩寺的他,却没有对鲁班洞内的碑刻一探究竟呢?这可能与鲁班洞的长期壅塞有关,使之最终放弃了发掘,当然也不排除黄易出于对朗公的敬畏之心,而未敢造次。还有一种可能是,黄易根本就不知道鲁班洞或洞内碑刻的存在。多重原因最终使黄易与《灵岩寺碑》失之交臂。何绍基目标明确、有针对性的访碑,尚需先后两次,且在高人指点下方有所获。以黄易的遍访遍拓,疏漏之处也就在所难免了,但如此重要的《灵岩寺碑》的缺失,对以访碑著称的黄易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六)张燕昌《赵圉令碑》的“愧赠”
黄易收藏的名碑善本中,有不少是友人馈赠的。其中最著名的是《武梁祠堂画象题字宋拓本》和黄小松“汉魏五碑”,今皆为故宫博物院收藏。《武梁祠堂画象题字宋拓本》系汪雪礓所赠,黄易“汉画室”正方白文印边款曰:“唐拓汉武梁祠堂画象,石友江雪礓物也。余得原石于嘉祥,雪礓欣然以拓本许赠,辛亥(1791)正月,其弟邻初果践宿诺,鸿宝忽来,可胜感幸!”故当属“遗赠”。“汉魏五碑”中《魏元丕碑》《范式碑》为王古愚所赠,成阳灵台碑、《谯敏碑》《朱龟碑》为张荫堂所赠,检黄易《小蓬莱阁金石目》著录,除《魏元丕碑》未明来源外,其余四者皆合并进而言之系王、张二人“购赠”。《赵圉令碑》,《小蓬莱阁金石目》著录云:“此宋拓未剪本张君芑堂寄赠。”《小蓬莱阁金石文字》载黄易嘉庆元年(1796)七月《赵君碑》题跋一段,云:“今年海盐张明经芑堂寄惠整幅。”张芑堂(燕昌)此举是何原因?黄易并末说明,倒是嘉庆元年(1796)三月八日张燕昌致黄易《去冬札》点破玄机,谓“去冬,文驾枉顾,失迓为怅,而寒舍乏人应门,种种开罪,知大度定能见容也。承赐古刻并双勾古碑、白金一函,一一领到,谢谢。然临风驰想,至今尤抱不安也。兹奉寄《汉圉令赵君碑》一轴,聊表微忱,晒存是祷”。此张燕昌所“寄《汉圉令赵君碑》一轴”,现收藏于上海图书馆,其上题跋累累,黄易识云:“海燕张芑堂收藏,割爱寄赠。嘉庆元年仲冬。黄易题于济氕”恰可与张氏《去冬札》相互印证。张燕昌的这次馈赠明显带有赔礼道歉的性质,所以说是“愧赠”倒也无妨。这虽是戏言,但黄易如此受人眷顾而屡得碑拓善本,主要还是缘于时人对其金石碑版鉴藏的认可与共识,颇有宝剑赠英雄之意。
(七)不可小觑的双钩
在以上信札中常会提到“双钩”,其中既有出自黄易手笔的,如黄易致赵魏《夏间札》云:“裴岑真拓,家兄已为觅得壹本,碑虽泐甚,而波磔宛然,与平日所钩纪晓岚本悉合”(黄易双钩《裴岑纪功碑》)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南还札》云:“建安二年高令春题名、武定二年南青州刺史郑伯猷题名、天保九年刘章题名,已钩出欲付梓也。”(黄易双钩《高令春题名》《郑伯猷题名》《刘章题名》)张燕昌致黄易《去冬札》云:“承赐古刻并双勾古碑。”(黄易双钩古碑)当然也有意欲他人所为的,如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北来(妙极)札》云:“尊斋有石经遗字秦友本耶?抑他本耶?弟渴慕之至。兄钩碑软拓之法,妙绝千古,求大哥钩一册寄惠。”(请赵魏双钩《石经遗字》)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秋气札》云:“尊藏石经残字、华山残碑,希双钩以惠。”(请赵魏双钩《石经残字》《华山碑》)拓本与双钩是与生俱来相辅相成的,首先拓本复制了碑刻,进而双钩又再现了拓本,但毕竟拓本的数量有限,双钩就成了日常交流中最重要的辅助替代品。在影印技术出现之前,双钩还是金石碑拓刊印出版最主要的形式载体,黄易的《小蓬莱阁金石文字》即是如此。在一次次的双钩过程中,执笔者对碑刻文字的认知亦一次次加强,针对书法而言,则体现在对字的布局、结构、笔画、笔势的准确把握上。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黄易面对残损漫漶的碑拓,仍旧可以临摹出完整生动的作品,原来是下笔之前早已胸有成竹了。当然这需要一个曰积月累的过程。在拓本不存的情况下,双钩本的作用就显得越发重要了。如张廷济录黄易致赵魏《北来(妙极)札》尝言:“惟娄寿双钩本,弟应酬作书,往往临此,故未寄耳。”此时的“娄寿双钩本”是黄易进行临摹唯一可以依赖的可靠范本,因为娄寿碑原石早佚,原拓仅见孤本存世,为黄易所无。检黄易《小蓬莱阁金石目》曾著录云:“重刻娄寿碑。八分书。熹平三年。原石在湖广光化军,今佚。易有明人赵灵均摹本。长洲顾芦汀摹刻。”其中的“明人赵灵均摹本”应该就是黄易书札中所言“娄寿双钩本”,系原拓早期双钩本。在选择娄寿碑的临摹对象时,于原石双钩本与重刻拓本之间,黄易坚定地选择了前者。
(八)赵魏,一位有待深入研究的金石学家
在这批黄易尺牍中,涉及了不少历史人物,从金石学研究的角度来讲,赵魏是其中最应该引起关注的一位。赵魏(1746-1825),字晋斋,号菜森,一号洛生(也有记载“字恪生,号晋斋”),浙江仁和昤杭州)人,恩贡生。清潘衍桐《两浙輔轩续录》载:“《府志》:魏好学精篆籀,酷嗜金石文字。阮元许为欧赵著录不是过也,尤爱其诗。《古均阁宝刻录》:晋斋博学耆古,尤工篆隶,所藏商周彝器款识汉唐碑本,为海内第一。著有《竹崦貪碑目》《华山石刻表》《历朝类帖考》《小学杂缀》等书。青浦王氏《金石萃编》、仪征阮氏《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皆其手定。”清震钧《国朝书人辑略》云:“仁和赵晋斋魏,博学精于隶古,尤嗜金石文字,欧赵著录不是过也(《定香亭笔谈》)。住宝佑坊宝佑桥。深于碑版之学,篆隶真书俱精,老有古法。著有《古今法帖汇目》《竹崦庵碑目》(《清仪阁题跋》)。少嗜金石之学,中年游关中毕制军(沅)幕,与孙渊如(星衍)、钱献之(坫)、申铁蟾(兆定)互相砥砺,见闻日光。黄小松极推重之。奚铁生喜习隶书,常往过其门而问焉(《墨林今话》)。尝云南北朝至初唐碑刻之存于世者,往往有隶书遗意,至开元以后始纯乎,今体右军虽变隶书不应古法尽亡,今行世诸刻若非唐人临本则传摹失真也(《述学》)。”清陈康棋《郎潜纪闻四笔》谓:“金石专家赵晋斋,钱唐赵巍(魏)晋斋,嘉、道间金石家也。以一穷诸生而收藏之精博,逾于世家,可谓好事。家贫无以为食,尝手钞秘书数千卷,以之易米,困苦终身。世之田园坐拥,插架森储,忽忽悠悠虚糜岁月者,闻晋斋之风,当汗颜无地矣。”民国李榕《(民国)杭州府志》称:“(赵魏)书法精妙尤擅篆隶,时誉隆起而魏谦不自是。考据金石文字别具特识。其《竹崦貪金石目》搜采精博,允惟大家(《武林人物新志》)。”赵魏家藏碑版极多,访碑于荒僻不辞劳瘁,兼精篆隶,确与黄易有颇多相仿之处。黄、赵二人的关系亦极为密切,是不折不扣的金石交。赵氏金石著述甚丰,尝参与《山左金石志》《两浙金石记》等大型金石志书的编纂,这般阅历却是黄易所不及的。赵魏卒年八十毕其一生经历并见证子金石显学于乾隆、嘉庆、道光三朝的兴起与辉煌。目前国内外关于赵魏的专题研究尚属空白,希冀借此能够引起研究者的重视。
四、余论
在以上34通涉及金石碑帖的尺牍中,有3l通可以考证出书写时间,占91.2%,这是一个很高的比例,对于进行相关研究(如黄易年谱编纂)颇具价值。其中,金石碑帖所起到的“时间考据”作用,功不可没!反之,一件件经过考释、研究的尺牍书札,又使得其中金石碑帖的价值得以进一步彰显,为人们更为深切的认知。如果将其合理运用在相关金石学研究之中,定能起到画龙点睛、事半功倍的效果。
白谦慎先生在《西方学术视野中黄易及清代金石学》一文中曾指出:“对黄易的全面深入的研究还有许多基础工作要做。比如……黄易在拓片和所藏、所经眼的书画上的题跋还未经收集整理。散见于海内外公私收藏的大量黄易致友朋的信札、友人致黄易的信札、黄易的朋友之间的信札更是研究黄易的重要史料。”在研究范围上,基于故宫的藏品,笔者已对“黄易在拓片和所藏、所经眼的书画上的题跋”“黄易致友朋的信札”和“友人致黄易的信札”进行了梳理,并期待在故宫之外更大的范围内能有更多的收获(如上海博物馆藏黄易书画、山东博物馆藏《黄小松辑释吉金拓本》、国家图书馆藏《黄小松友朋书札》等),这是今后研究继续努力的方向之一。而白先生提出的“黄易的朋友之间的信札”则是一个相对宽泛的概念,范围可大可小,人数可多可少。施安昌先生尝从学术史的角度圖画了一个与黄易有交集的群体范围,云:“黄易的实践活动是与其他人共同商议、协作办成的。他固然有孤鸣先发的一面,同时也是一个群体——金石家、收藏家的代表人物。在这个群体中有翁方纲、钱大昕、毕沅、阮元、朱筠、王昶、李鹏、李东琪、董元镜、桂馥、吴玉揞、汪雪礓、张埙、郑际唐、孔继涵、孙星衍、江德量、李克正、赵魏、查慎行、潘庭筠、梁同书、赵环玉、聂剑光、武亿等等。其中多数都有官职。他们经常聚会讨论,观摩品题,访碑寻古,传递书信和拓本,集思广益。”这25人的群体中,如果仍以故宫为例逐步实施的话,不妨先从与黄易并称“清代金石五家”的另外四人——钱大昕、王昶、翁方纲、孙星衍入手,渐进而为,这对于黄易乃至清代金石学研究都是大有裨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