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已成联合国维和的“最大股东”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嘉月

若干年后，再回顾中国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的历史，2016年将是个值得记住的年份。

这一年，不到50天里，申亮亮、李磊、杨树朋三名中国维和士兵先后在马里和南苏丹遇袭牺牲，多名中国维和人员受伤。在为国际安全提供更多公共产品的同时，中国维和人员也再次为自己戴上一枚鲜血换来的荣誉勋章。

1990年，中国军队向联合国维和机构派出军事观察员，中国正式开始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26年来，中国军队实现了派遣维和人员从无到有，兵力规模从小到大，部队类型从单一到多样的跨越，中国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则经历了一个复杂的演进过程。

中国出钱出人最多

不少中国人对联合国维和的最初印象与“联合国军”相关。1950年，美国操纵联合国安理会成立了美国指挥的“联合国军”，公然介入朝鲜战争，并与中国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交战。

从那时起到1971年，被排斥在联合国之外的中国对联合国的维和行动持明确的反对态度，概不参与。即使是在1971年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后，因为历史惯性，中国对联合国的维和行动也始终“不投票、不摊款、不参与”。

改革开放后，国内政治的重大变革导致外交政策的大幅调整，中国逐渐开始在各领域参与联合国的和平行动。1982年1月，中国开始交纳两支中东联合国部队的摊款，并第一次投票赞成增派联合国驻塞浦路斯维和部队。

1990年，中国军队首次向联合国停战监督组织派出5名军事观察员，2003年向刚果（金）派出首批维和部队。此后，从派出工兵、医疗、运输支援分队，到向马里任务区派出警卫分队、中国维和士兵“端着枪去马里”，再到成建制的维和步兵营前往南苏丹、承诺向苏丹派遣直升机分队，中国维和逐步实现了从支援保障型向防御作战型的转变。

目前，中国已是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中派出维和人员最多的国家，也是承担联合国维和摊款最多的发展中国家，出资额在联合国所有成员国中位居第二。国防部网站数据显示，目前共有2496名中国军人在联合国刚果（金）、南苏丹、苏丹达尔富尔等9个任务区执行维和任务。

从新中国成立后至改革开放前的“原则否定，概不参与”，到改革开放后至冷战结束前的“区别对待，有限参与”，再到冷战结束至今的“积极支持，扩大参与”，可以说，中国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经历了一个思想解放、行动调整的过程。

专家认为，这一调适过程与国际环境和中国国内政治变化相对应，反映了中国国际地位提高、中国世界观念的变革与中国外交行为方式的转型，也体现出一个负责任大国为全球提供公共产品意愿和能力的提升。

“以前我们派出的分队是‘出苦力，随着国家实力的增长，现在可以说是既出力又出钱。”曾担任联合国驻塞浦路斯维和部队（简称联塞部队）司令的中国军官刘超说，“未来中国不仅要出钱出力，还应该出智慧。”

他认为，已经成为联合国维和“大股东”的中国应该通过积极参与维和的国际法规建设，特别是任务区的部队管理和日常业务的规章建设，以及争取有更多中国军人在联合国维和部队中担任更高的职位，把中国的经验、理念、智慧变为规则，更好地完成维和任务。

中国得到了什么

26年来，总有人发问：中国参与维和，付出那么多，我们从中得到了什么？

参与联合国维和行动，为中国的复兴创造了和平的国际环境，也树立了中国和平的形象。综观联合国维和史，瑞典、丹麦等北欧国家就是通过最早“自掏腰包”参与维和行动在世界范围内树立起和平国家的形象。

另一方面，中国维和也为中国军队走出去提供了空间。在军事上，西方国家对中国始终充满戒备，而中国“蓝盔”在联合国的旗帜下走出去，既展示了自身的能力、素质、水平，提升了自信心，又在很多方面向外军学习。

曾作为维和部队司令、曾指挥12国军队的刘超介绍，联合国维和部队的组织计划工作许多都是按西方体制进行的，弄清它们对理解西方军队的运作方式和作战理念很有帮助。

近年来，中国维和人员在参与联合国维和任务中时有伤亡。仅2016年来，就先后有3名中国维和士兵在马里和南苏丹的袭击中牺牲，多人受伤。

刘超认为，这与近年来中国向海外派出的维和部队数量增加、驻扎任务区危险程度提高以及维和任务日益多样有关。

此前中国向维和任务区派出的医疗人员，多驻扎医院等软性目标，而目前派出的作战部队所处环境更加险恶。而此前，中国维和任务的对象可能是交战双方，而现在许多情况下是不太讲规则的恐怖分子。

但刘超表示，不能说近期的袭击是专门针对中国维和部队的。“在我印象中，中国的维和部队在这些遇袭地区的名声都非常好，不太可能因为来自中国而成为特定的袭击目标。”他说。

需要承认的是，中国军队在海外险恶的环境中仍缺乏经验，一些武器装备也需要实战检验。在实现了“从没有到有”之后，中国军队的装备更需要“从不精良到精良”的飞跃。

刘超回忆，他曾作为观察员赴海外执行维和任务时，穿着绿色迷彩服，上装口袋上装着拉链，而美国的观察员上装口袋上安的是扣子。美国人告诉刘超，现代战争条件下，拉拉链的声音就可能暴露目标。

“当时我对他们的这句话印象深刻，他们的一次次改进都是用血换回来的。我们也应该从维和士兵的伤亡中学习，血不能白流，一定要深入下去，从中总结教训，取得进步。”他说，“联合国维和人员的献身与牺牲精神应该被铭记。”

刘超说，我们的部队要走出去，联合国的法律法规要吃透，例如营地如何设置应该遵循联合国安全规范，例如不研究交战规则、盲目遵循“不打第一枪”的原则是会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