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辉：如何让一幅画卖出亿元天价？

2016-09-12

东方企业家 2016年7期

精湛眼力驰骋书画市场

在今年6月5日北京保利的秋拍中，晚清重臣曾国藩的匾额书法《看云归岫草堂》，以490万元落槌，加上佣金超过了500万元。而在10年前，这幅作品的价格也只有5万元左右。10年增值100倍，对于艺术市场来说是神话，但在业内人士看来，却在情理之中，特别是现在这幅作品的价格还有更大的上升潜力。

今天已经是上海嘉禾拍卖掌门人的魏辉，十年前也是一个到处跑的藏家，说起这幅《看云归岫草堂》，他表示当初受人之托购买这幅作品，当时一看到这幅作品就被曾国藩书法的气势所吸引，特别是作品所展现出的刚健正大、倔强不驯的风范，让其印象深刻。而句子的内容也非常好，“看云归岫草堂”六字，更像是一种劝隐，既然已经脱离宦海，便不要再理会官场的纷争，在自家草堂中闲坐。因此，当初为朋友毅然决然地买下了这幅作品，虽然几经转手，当初的这位藏家并没有获得10年100倍的收益，但是“曾经拥有”，也是收藏者最大的幸福了。

魏辉在创立嘉禾拍卖前，曾在嘉兴经营一家400平米的画廊，主要代理江浙沪地区的艺术家。当年曾经有媒体问魏辉，假如你有十亿元，你会买什么？魏辉回答，“我买东西，肯定会投入一部分的感情，首先根据自己的兴趣，其次才会来考虑投资回报的问题。如果我对这个作品不是十分了解和感兴趣，那我肯定不会去碰。不管市场好与不好，碰到你自己喜欢的作品，即使你十亿花完了再追加一些资金也是有可能的。”具体到作品来看，此时魏辉表示会优先考虑黄宾虹的作品，他认为随着市场的发展，人们对黄宾虹作品认识进一步加深，价格势必上涨，升值空间非常大。此外他还提到了陆俨少的作品，“就算花几千万我也会去买，而且是势在必得。”从今年的春拍的情况来看，魏辉当年的预测基本上都得到了实现，在上海嘉禾的拍卖会上，不仅陆俨少的作品创出了天价，而且黄宾虹的精品也全部成交，显示出市场对于这两位画家的追捧。

从业这些年来，魏辉与不少艺术家有着紧密往来，这也为其从事具有特色的艺术品拍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2000年，魏辉经友人引荐与陆亨相识，之后每到一处，只要看到陆俨少先生的作品，魏辉都与陆亨沟通。“陆亨老师会告诉我谁现在还有他父亲等画，有些藏家会将购买意向传达给他。正因有了陆亨老师的把关，陆俨少专场才得以延续至今。”魏辉将陆俨少专场定义为“品牌专场”，“让所有人提到陆俨少的作品，就会想到嘉禾。”在今年的上海嘉禾春拍中，陆俨少《险水宏图》经过多轮拉锯战以5543万元成交价摘得本场拍卖的桂冠，并刷新了陆俨少作品单平尺拍卖最高纪录。

亿元背后付出多少艰辛

2015年无疑是潘天寿年，先有中国嘉德春拍《鹰石山花图》以2.79亿元摘得年度拍场桂冠，后有嘉德秋拍《劲松》以9315万元价格成交。两件潘天寿作品都被刘益谦收入囊中。与《劲松》一起在嘉德秋拍亮相的另一幅潘天寿巨制《朝霞》也以6900万元高价成交。而上海嘉禾拍卖的一幅潘天寿《鹰石图》以1.15亿元天价惊动整个拍卖界，因为这是上海艺术品拍卖史上的第一个亿元天价。

一个只成立了5年的年轻拍卖行，却创造了20多年来上海艺术品拍卖的首个亿元天价，这无疑让魏辉成为了媒体关注的焦点。然而，在镁光灯背后，魏辉付出的艰辛，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不少业内人士都觉得这件潘天寿1962年的巅峰之作的背后是什么资深藏家。事实上，当委托人2014年自己送到上海嘉禾来的时候，连我们都惊呆了。这位客人并不是圈内的熟面孔，但在打开作品的一瞬间，这么大尺幅，无异于民间潘画之王。”从接受委托之日起，魏辉就对这幅作品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先后找了多位权威人士对其进行鉴定，包括到北京请潘天寿先生之子潘公凯过目。同时又邀请潘天寿纪念馆原馆长卢炘、潘天寿入室弟子叶尚青、著名艺术评论家郑竹三、国家文物鉴定委员章津才、著名书画家鉴定家萧平等鉴赏、讨论，从艺术价值、文化价值、历史价值等方面对这件作品进行全面解读。为此，卢炘撰文《再谈潘天寿先生画鹰——读巨幅〈鹰石图〉有感》、叶尚青撰文《“一味霸悍”——〈鹰石图〉赏析》、郑竹三撰文《正大气象〈鹰石图〉》，均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也为这件作品打破沪上书画拍卖价格纪录奠定了基础。

“我心情变得非常复杂。一方面是惊喜，这样重要的拍品一旦成交，肯定会是天价，对于嘉禾来说，可谓一次极好的扩大自身影响力的机会，但另一方面，艺术品市场这几年还处于低潮期，这件作品的成交价会否让委托者满意呢。”魏辉说，“因此，我建议委托人先等一等，直到2015年秋拍时，我们通过不遗余力地推广，包括在各地巡展，使《鹰石图》变得炙手可热。”

在艺术品拍卖界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征集难、成交难，成交之后付款更难，付款之后要藏家露面更是难上加难。毕竟现在打开网上的拍卖纪录，天价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更有不少人怀疑价格的真伪。因而当潘天寿《鹰石图》以1.15亿元天价成交之后，不少人首先关心的就是这是不是“作秀”，更有不少人开始“打枪”，认为这件作品不值这个价。

亿元的天价带给魏辉的只是暂短的兴奋，之后他要做的就是如何让市场真正认可这一纪录。为此，魏辉发动朋友圈，屡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软磨硬泡，最终使得神秘藏家公开身份——浙江永艺家具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张加勇。

1975年出生，自2001年开始创业，白手起家，十几年间迅速崛起，2015年“永艺家具”成功上市，张加勇可谓是商界俊才。同时，张加勇又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收藏家了。早在2006年，他就低调入场，至今已默默收藏了10年。他是众多拍卖公司的VIP，却从来不愿意露面，乃至跟拍卖公司的老板们也鲜有接触。

在决定购买这件《鹰石图》之前，他做了充足的功课。虽然《鹰石图》一眼看过去就是潘天寿的典型作品，但毕竟会花很多钱，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和专家团的几位老师足足花了一个月时间讨论、研究，挑毛病，最终看到找不出任何毛病的时候，他的心里终于踏实了。剩下的价格问题，只要与市场上类似的作品比较一下，就可以大致明了。

今年5月5日下午，潘天寿巨幅精品《鹰石图》品鉴会暨交接仪式在浙江世贸君澜大饭店嘉禾厅隆重举行。全国资深潘天寿研究专家悉数到场，从各个角度全方位审视了此巨幅潘老晚年力作《鹰石图》的艺术、文化、历史的价值并对此幅作品作出了高度的评价与肯定，更与大家分享了对于潘老的绘画艺术性、美学教育思想等的看法，并对潘老的艺术研究阐述了全新的观点。在魏辉看来，这不仅是一个仪式，更是向潘老致敬。

发掘被忽略的大师

2015年春拍，上海嘉禾推出了《戏说良缘》关良大师作品专场第一期，这是国内首个关良个人专场。而在2015年秋拍暨五周年庆典之际，嘉禾又首次推出《人间情味》——丰子恺大师作品专场，共计作品20余件。作品经过专家的几轮筛选，去伪存精，为广大藏家带来一场艺术的饕餮盛宴。

事实上，上海嘉禾一直持续在推出陆俨少、陆俨少、程十发、谢稚柳、陈佩秋等大师作品专场。

“我们就是要打造让藏家见了能够有记忆，或者是能够消费得起，且不会受太大行情影响的市场。”魏辉说，“艺术品是用钱玩的，但艺术品本身是陶冶情操的，所以我们从事拍卖行业的人，要以一种欣赏的眼光来做。其实有很多收藏家都在观望市场、选择拍卖行。市场上缺的不是钱，而是对作品的信心。”

事业起步至今，魏辉有一个始终不变的追求，就是希望挖掘出被市场低估的大师作品，通过寻找精品、专家把控，以专场形式整合推出，让市场自然成长。“我们做专场不是随随便便就操作了，市场上有很多的专场，但不是每一个都能做得长久，所以我们在推出专场的时候，会首先考虑专场的持续度，就是能否持续做下去。”

为了做好大师专场，魏辉不仅在货源上狠下功夫，更是聘请了不少艺术家的后裔进行把关。“其实不能说每一个艺术家的子女或者后裔都懂艺术，但至少我们聘请的这几个专家，都是相当有实力的，有陆俨少大师之子陆亨先生、谢稚柳与陈佩秋大师之子谢定琨先生、程十发大师之子程多多先生、刘海粟大师之女刘蟾先生、宋文治大师之子宋玉麟先生、陈大羽大师外孙韩宁宁先生等为各大师专场作品把关鉴定。他们渊源家学，独具慧眼，以高尚的人格魅力为纯洁的艺术品市场做出了巨大贡献，这也是嘉禾优势之所在。”

“我觉得在艺术品拍卖市场上的开拓有点像开餐馆，没有必要一味贪大求全，关键是要做拿手的菜。”魏辉说，“不能说，你不懂粤菜却要去开一个粤菜馆。市场的信心来于作品，如何让收藏家找到自己喜欢的拍品，从拍卖行的角度来说，首先要自己研究透，我们希望有自己的精致的‘本帮菜风格，而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成熟的做法和‘特色菜，这就是嘉禾的优势之一。”

让更多收藏家记住嘉禾

与上海不少拍卖行的“精打细算”相比，上海嘉禾给人的感觉就是 “大气非常”。无论是征集、预展，还是拍卖等环节，在规模上，上海嘉禾丝毫不输北方的拍卖行。

“我觉得对于藏家来说，他的兴趣也是靠培养的。首先得让他关注你，他如果在你这里有成交了，哪怕只有一块钱，他也会记住你。”魏辉说，“就像我们现在单独为海派艺术大师举办专场，不仅是因为它的阵势比较强，更是在于它可以为专场在圈子里带来持续的影响。正因为我们是在为‘嘉禾这个品牌在打造和推广真正的大师的艺术，让更多的人来了解艺术家们创作的真正的艺术品魅力，所以我们要打造的是一个有生命力的大师专场，而不是单只做一期、两期。我们要有可持续的发展，要强调资源的再生。”

面对当前艺术品市场的低迷，魏辉表示，国外也曾遭遇过市场的调整期，因为经济的周期性起落是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行业都不可避免的。“行情低迷时，业内会把重心放到培育市场上，方式很多，包括出版艺术类图书、举办画展和论坛等艺术交流活动。活动中他们会告诉客人什么是好的艺术品、艺术家，在客人和拍卖公司、艺术机构之间建立起‘黏性，等到市场回暖，这些人就会迅速成为业界资源。我们提供多样化的可能，希望大家能够引导每一位收藏者在购买中量力而行，这样才能带动起整个拍卖行业对于回款的良性循环。”

魏辉表示：“我们有一大批关系非常好的藏家，比如老领导、老画家的后代，他们手上有很多好的藏品。而且有很多藏家也是冲着我们的高级顾问来的，比如陆俨少的儿子陆亨，这是最权威、最有话语权的，藏家把藏品拿过来非常放心。随着越来越深入的合作，这些藏家与我们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彼此非常信任，这样一来我们之后的征集在面对他们时也会容易一些，我觉得这些就是嘉禾的核心竞争力。”

魏辉坦言，艺术品市场不可能老是卖大师的作品，大师作品也是有限的。因此在他看来，做这一行，“挖掘”是一件很有价值的工作，不能因为现在某些作品的价值比较低就放弃它，“如果能通过我们的发掘让一些被忽略的艺术家得到市场的认可，我会很欣慰，也算是为这个行业做了一点事情。”他强调，目前应当在认清自己和大环境的前提下，去做自己能做的事、该做的事。“我想，不管是公司还是个人，只要是站在一定高度上看待问题，自然而然就会取得成绩。我相信，未来艺术品市场必定是形势大好，因为艺术品行业比较特殊，它不容易被网络和科技所复制和替代。我们将坚持走具有嘉禾特色的道路，不断创新，去挖掘具有市场潜力的新股，在运营方面则更要贴近学术，做一家有情怀的拍卖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