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味识人

“气味侦查”就是根据特殊气味来辨别不同的个体，警方可以将作案地点的空气吸入瓶里，由受过特殊训练的警犬将瓶中气味采样，和犯罪嫌疑人身上的气味进行对照，从而确定两者气味是否一致。另外，还可在瓶里放入某种灵敏的化学试剂，观察两者的化学变化是否一样。

气味侦查在实际工作中经常遇到，其侦查方式主要分为两类：一是警犬侦查技术；二是仪器分析技术，也可称为人工嗅觉技术。

较为成熟的警犬技术

据研究，人体的气味是人在代谢过程中产生的，它和人体代谢出的遗传物质有关，而且终生不变。人体气味作为独一无二的信息特征，已成为区别人与人的重要标志之一。这种气味主要分为部位气味、生活气味和职业气味三大类，细分则有许多种。

警犬拥有人类无法想象的敏锐嗅觉。一般来说，它的嗅敏性是人类的30万倍，能够从10万多种气味当中，搜索出它要的那种气味。警犬借助独特的生物感应能力，能将现场气味准确无误地鉴别出来；即使有几种气味混杂在一起，也能鉴别。警犬鉴别人体气味就是以涉案人体气味为嗅源，利用警犬对犯罪嫌疑人的体味进行同一认定的过程。比如说，将一滴血滴在一个游泳池里，等过了一天，血液完全在游泳池里扩散了，再抽出一点游泳池的水和其他的气味混在一起，警犬还是能够从众多的气味中，将带有血液气味的游泳池的水闻出来。

曾有记者对警犬破案做过专题报道。在采访的当天，警犬侦查员做了一个实验。一名女警将一串钥匙握在手里几秒钟后，随机丢弃在一个标准足球场草地中。一只史宾格犬不到3分钟就成功找到了钥匙。“利用嗅觉成为小狗在警界服役的拿手绝活儿。”警犬侦查员介绍说，在几年前，有一个轰动一时的杀妻碎尸案，最终就是在警犬的协助下破了案。“由于凶手是一个律师，因此他具有很高的反侦察能力。为了不让警察发现妻子的尸体，他杀人碎尸后，还把妻子的头颅放在高压锅里炖了，然后又找到一块偏僻隐蔽的地方把头颅给埋了起来。”警犬侦查员说，“这起案件，警方很快便抓到了犯罪嫌疑人，但是在搜索物证的时候，遇到了困难。虽然律师承认了杀人事实，也帮助民警找到了其他的尸块，但是无论如何找不到妻子的头颅，因此无法确认尸体的身份，物证不足。”

警犬侦查员介绍，在一个凶杀案件中，头颅是最重要的线索，它是一个人身份特征最明显的地方。找到头颅，才能确定被害人的身份，进而开展下一步的侦破工作，从而指控嫌疑人的罪行。

“民警在律师指认的埋藏头颅的地点，搜索了许久，但是一无所获。”警犬侦查员说，最终办案民警请求警犬协助搜索。结果，警犬到达现场不到20分钟，就找到了埋尸的地点。

原来，警犬最终发现埋藏头颅的地点和犯罪嫌疑人指认的地方只隔了一条河。由于掩埋的时候，天色已晚，犯罪嫌疑人只记得是把头颅埋在了一座桥旁边的两棵树之间。结果，办案民警在桥的一边进行搜索，一无所获。而警犬到达现场后，凭借敏锐的嗅觉，从河的一边跑到了河的对岸，最终，找到了埋藏头颅的地点。

其实，就是一条河的差距，民警在河的这边搜索，一无所获；警犬最终跑到河的对岸搜索，终获成功。“由于头颅已经高压炖过，而且又埋了起来，其实气味已经非常淡了，能够找到的难度非常大。”警犬侦查员告诉记者，但是警犬还是没有让人们失望，最终凭借异于常人超乎想象的敏锐嗅觉成功找到了头颅的所在。

警犬技术不仅在刑事侦查案件中使用，而且在缉毒工作中也经常使用。它们利用灵敏的嗅觉，在机场、边防检查站巡逻，能够迅速搜索出携带毒品的包裹。

建立人体气味库

人体气味看不见、摸不着，如何收集呢？这要靠一种“气味捉取仪”。该仪器一端是个罩子，另一端用管子连着容器，容器里放上纱布、药用炭等吸附性强的物品，操作起来有点儿像吸尘器。直接把罩子扣在作案工具或嫌疑人手足上，利用强压原理把气味抽到容器中，然后将其封存在无菌的瓶子里备用。

传讯时，每个嫌疑犯都必须手持同样的纱布条10-15分钟，然后把布条封存起来。接着让训练有素的警犬在所有嫌犯拿过来的布条之中进行识别，看谁的布条上留下的气味与犯罪现场采集的气味相符。同样的程序要反复进行多次，而且每次都要把所有的布条打乱顺序摆放。如果某个嫌疑人被点了出来，就再换另外一条警犬，把上面的所有程序重复一遍。如果结果相同，就可认定，此人曾在犯罪现场出现过。

早在20世纪70年代，匈牙利就已开始研究使用这种被称为“气味指纹”的侦破技术。法国警方前不久根据罪犯在汽车座位上留下的气味，破获一起重大刑事案。我国南京也曾用此法破获一起特大纵火案。

气味是比指纹、DNA更易获得的身份信息。人体气味库若能实现数据化，才能真正大范围使用。在南京的安德门外，公安部南京警犬研究所的其中一个房间就是中国首个“人体气味库”。

在这个光线暗淡的房间里，几百个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玻璃容器，在冰柜中错落有致。透过玻璃容器外的白色标签，可以看见里面密封着纱布、药用炭或者鞋、布片等物品。无形的气味就吸附在这些载体上，被冷藏保存。这些气味的收藏者——南京警犬研究所教研室主任宋珍华，是中国“人体气味库”的创始人，自1996年开始进行这项研究。

根据他的研究，每个人的气味都是独一无二的。有经验的罪犯，可以避免在犯罪现场留下指纹、毛发等，但他的气味，却没有任何方法抹掉。气味，是比指纹、DNA更易获得的身份信息，因而成为破案中更有用的线索。

现在这个库内共有500份样本，分为两大类气味。一种“重点人口气味”，是宋珍华在警方的配合下，采集的部分有犯罪前科者的气味；另一种“现场痕迹气味”，是从犯罪现场搜集的气味，这可能是罪犯的一只鞋、一块衣服碎片，甚至是半个鞋印痕迹上残留的气味。冰柜的温度为-18℃，宋珍华说，在这个温度下，被密封的气味至少可以“保鲜”三年，“气味的主要成分是脂肪酸，在常温下会挥发、腐败。”国外研究表明，若保存得当，气味的保质期可长达九到十年。

目前荷兰、比利时等国家，均建有国家人体气味库，美国、英国、丹麦、法国警方也已将气味作为侦破案件的新方式。

用气味破案，宋珍华介绍说，目前还是依靠警犬（德国牧羊犬）灵敏的嗅觉。

江苏省某县一仓库曾发生过一起特大纵火案，中心现场勘查中未发现任何痕迹物证，仅在外围现场的围墙上发现了半个足印蹭痕。

警方提取了这枚足印上的气味，将其保存在“人体气味库”中。一个多月后，警方发现朱某等八人有作案嫌疑，于是分别提取了他们的气味，通过警犬将这八份气味与库中样本进行鉴别，结果朱某的气味与样本完全相符。经审查，朱某供述了作案经过，此案随即告破。

“人体气味库”自1996年创建后，到1998年的三年内，先后出具人体气味鉴定结论49份，查出犯罪嫌疑人23名。

“一种气味的认定，至少需要三条犬作出同样反应，才能确保其精确，合格的警犬应该在几分钟的时间内就做出准确判断。”宋珍华说，目前南京警犬研究所正在组建“气味鉴别中心”，7名民警带了14条警犬，前往江北封闭训练一年。

将气味图谱化，制成一个数据库，就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南京警犬研究所信息中心主任吴德华称，他们正在进行这项研究。从理论上来说，气味可以被转换为数据储存，吴德华说，如果这个研究能完成，“人体气味库”的使用就可以像使用指纹库一样方便。

不过，这种鉴别方法也有局限性。宋珍华说，经过人工、警犬比对两道关口，效率低、成本高；此外，还存在气味提取技术不成熟、气味不能永久保存，样本数量少，警犬气味鉴别能力不稳定等种种问题，因此，目前人体气味库的应用范围还很有限。宋珍华曾去荷兰的人体气味库进行过考察，也了解过比利时的情况，“世界上现有的人体气味库，均利用警犬辨味，也和我们面临同样的困境。”但是他相信，若能解决气味数字化的难题，通过电脑比对罪犯气味，人体气味库就能真正被推广使用。

人工嗅觉技术的发展

继闭路电视监控、指纹和眼睛状态识别等高科技侦查手段之后，兼具辨别罪犯和测谎两大功能的人工嗅觉技术也有了进一步发展。据英国《卫报》报道，美国国土安全部已为相关的研究机构提供了巨额资金援助。生物工程师最近的研究成果也为新一代“人造鼻子”的诞生铺平了道路，有望于不久的将来问世，成为美国警方破案的得力助手。

目前人们熟知的电子鼻等产品在检测人体气味上与人们的期望还存在较大的距离，但这正如机器视觉的识别能力在一些方面远不如三岁的小孩子，而这些毫不妨碍它在很多领域取得巨大成功一样。美国推出一种气味检测仪（商品名为Aromascanner）能够使气味在三维（3-D）空间得以显现，使用Window为基础的3-D软件包对气味进行图形描述，并可从各个角度进行观察，屏幕上数据的变化显示出气味间的差别或相似性。Aromascan能经“培训”识别不同的气味，能够装配数据库或多种气味标准及性质的资料，它使用神经网络模式识别规则系统区分气味，多用于监测空气或床垫中的聚胺脂气味，但在人体气味的识别上它还是一个低能儿。应用于某种单一气体或简单混合气味的电子鼻，在美国、法国、德国、英国都已研制成功，并开始应用于工业、食品、化妆品等领域，但应用电子鼻嗅认区别人体气味目前还只是在实验阶段。

研究人员现阶段的首要目标即是开发出更精确的气味检测技术。

由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资助的“真鼻子”项目正在紧锣密鼓进行当中。项目成员之一、麻省理工学院的张曙光介绍说，嗅觉是人体最原始也最复杂的感官之一，然而其工作机制迄今为止仍是一个难解之谜。人类拥有一个庞大的嗅觉系统，其中包括近400个功能基因，超过其他任何一种功能的基因数量。狗和老鼠之类的动物则拥有约1000个嗅觉功能基因。正是气味受体的多样性使得人类和动物可以分辨成千上万种不同的气味，每种气味都可以同时激活多个受体，而大脑可以识别不同的激活模式。

据张曙光及其同事介绍，在未来，人工鼻子不仅可以取代用于侦测毒品和爆炸物的警犬，还可以在食品和医疗行业大显身手。例如，它可以作为质量管理的工具，存储多种气味分子的结构和组合、合格产品以及不合格产品的分子特性；对于气味敏感的“电子鼻”可以作为报警装置预防火灾和毒气等事故；它不仅可以检测水果的成熟程度，还可以发现病人伤口细菌的存在，以便医生及时采取救护措施。不仅如此，人工鼻子还具有误差小、速度快、安全度高等优点。

体味不仅可以传达病人的生理信息，甚至还可透露其心理健康状况——这同样给人们带来了新的隐忧：在这个高科技无孔不入的时代里，如何才能保障个人的“气味隐私”？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