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罗德钦科与1925年巴黎世博会苏联馆家具设计

田丰

亚历山大·罗德钦科与1925年巴黎世博会苏联馆家具设计

田丰

亚历山大·罗德钦科对20世初期的现代构成主义平面设计、家具设计领域投入了大量精力，其作品和思想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尤其在家具设计方面，罗德钦科进行了各种探索与实践，对现代家具设计产生了极为重要且深远的影响。但由于国内缺乏对他的深入研究，其主张和贡献一直不为人所知。本文旨在从介绍研究亚历山大·罗德钦科设计思想，以及他在1925年巴黎装饰艺术博览会家具设计作品研究等方面进行探索，填补该方面的空缺。

构成主义；金属；家具设计；1925；苏联馆

亚历山大·米哈伊洛维奇·罗德钦科（Alexander Rodchenko，1891—1956）1891年生于圣彼得堡。其父是剧院道具管理员，维护制作道具的手艺很好，小罗德钦科受到耳濡目染，之后他学习绘画，作品还被当作戏剧背景。1902年全家移居伏尔加河畔的喀山，1911—1914年间在喀山艺术学校学习，师从尼古拉·费新和果戈里·梅德韦杰夫。1914年他与未来的妻子瓦尔瓦拉·斯捷潘诺娃在喀山相识。1916年转去莫斯科斯特罗加诺夫学校学习，并结识了塔特林。1917年二月革命后，他在莫斯科成立的画家艺术家专业联盟任秘书，为年轻艺术家安排组织正常的生活和工作。同时，他与果戈里·雅库罗夫与弗拉基米尔·特林和其他艺术家一起在Питтореск咖啡馆做装饰工作。他们以木材、金属与纸板为材料，先将其切割成圆形、半圆形、三角形或多边形的面，然后再将它们组合在天花板与墙面顶部，有的悬挂于天花板，有的被十分密集地置于墙角顶部。这些面还与少量的线组合成儿何抽象的人物造型悬挂于墙面，形成不同角度及方向的块面。这种手法与装饰物一起，形成了代表新时代的、构成的、儿何的、抽象的、结构的、空间的、元素的、组合的艺术效果。正是从这时开始，罗德琴科从塔特林那里学习到研究材料的兴趣。

1918—1921年，他参与了对其设计理念产生重大影响的3个系列立体构成的作品创作，其中有些还是活动装置。第一系列的空间结构构成（1918），他使用片状结构互相嵌入组成形形色色的立式结构，都是可折叠拆卸的东西，相当于紧凑的面结构被分解重组（所有都是片面元素）。空间构成类似“树”，上部是树干与树冠，而下部垂直支撑着“树冠”。第二系列空间构成（1920-1921）不具有“上”“下”的部分，而是仿佛漂浮在空间中（在悬挂的情况下）。在这些构成中（罗德钦科称它们为原则上的统一形式）罗德钦科取了面素材（如纸板，铁皮），用简单几何形状（方形，圆形，三角形，六边形，椭圆等）间隔一定距离逐渐向中间缩减的图形。随后，根据这些线剪开平面，在空间中得到展开的轮廓，构成富有表达力的造型。例如，作品《悬吊的圆环》，由许多大小不一的圆环交插组合而成，看上去象个鸟巢，也象物理学家显示原子结构的立体模型。交错的圆环不仅在视觉上富于动感，而且还能随着气流缓缓转动。基于第二系列构成的经验，他开始酝酿家具、设备、展台等在空间中折叠变形的想法。罗德钦科第三个系列的空间构成每一个作品都是由单一的元素构成的（如同样单一尺寸的木块）。在构成实验中一些重要的设计原则被开发总结出来。设计师掌握合理性的功能形式构成法则后，自然而然地展示了单一形式的多样性，即单一的形式可以设计出一切可能的不同体系下的结构、样式和功能。在随后的工作中，罗德钦科提出未来工业设计师的创作原则：“没有什么是随意的，任何事物都是经过计算的。”“一切指向多功能性，通用性，简单化，大众化”。他从三个系列的空间构成实验中总结出大量设计思想，这些思想在他领导莫斯科国立高等技术工作室金属加工系得到实践与发展。

图1-2　苏联馆工人俱乐部室内设计与家具复原照片

1920年他加入了莫斯科文化艺术研究所。研究所的构成主义者于1921年11月24日签署宣言，正式拒绝“抽象创作”。罗德钦科夫妇及波波娃等艺术家共同成立了“构成主义第一工作小组”，并积极响应“生产艺术”这一观点，主张使用艺术技能参与建设新的共产主义环境，设计新的可大规模生产的日常用品，而不是创作艺术作品。同年他也进入莫斯科高等艺术与技术工作室任教。1922年他作为金属加工系主任上任。1924年他在生产专业学系教学大纲中写道，生产学系教学目标是：“训练学员加工具体物体的过程中表达对设计的理解——即按现代艺术工艺要求设计制作的产品要‘使生活更舒适并改造社会’”。罗德钦科认为设计可以解决对产品设备、结构构造、物品使用和制造能力之间的关系。生产系的毕业生都该对产品的各项需求给出明确的设计方案。如：要考虑产品是否能满足实际功能的需求和社会需求，以及工业生产的可能性。同年，应马雅可夫斯基推荐罗德钦科作为巴黎国际装饰艺术展览会总设计师参与筹备参展工作。

1925年在巴黎举行的国际装饰艺术展览会苏联馆安置在数个展馆之内。装饰艺术、印刷、广告、建筑、戏剧和艺术教育部分位于大皇宫。而劳动俱乐部室内与家具、第三国际塔等模型与其他工艺品、国家出版社书籍与商品位于康斯坦丁·梅尔尼科夫设计的苏维埃展馆内。另外海滨长廊还有12个室外展位，由梅尔尼科夫规划设计，亚历山德拉·埃克斯特设计和装饰。亚历山大·罗德钦科的任务不仅要设计苏联馆室内装饰的颜色和风格、工人俱乐部家具与室内装饰，还要负责大皇宫中三个房间室内装饰的设计以及在其中举办的展览。而在这之前，他从未进行过专业的家具设计。他在莫斯科高等艺术与技术工作室金属加工系指导学生设计，依照他设计金属物品的教学大纲，学生们制作折叠床、折叠椅模型，可组装移动的戏院售票厅，但并不熟悉家具设计中的细节问题。

图3-4

罗德钦科最重要的工作即工人俱乐部室内及家具设计，是苏联馆中一个按1：1比例建造的展品，展示其内部装饰，空间利用以及配套家具。因为1920年工人俱乐部在广大工人阶级自发地形成了，被安置在旧公寓或改建的教堂建筑（俱乐部取代教堂成为新的思想教育阵地）中。起初其配套家具是临时性的，办公桌椅、小酒馆中的长椅、豪宅的豪华沙发混搭在一起，大量的革命海报和标语口号放在文件盒里。他曾拍摄大量照片和收集文件，所以非常了解家具混搭的情形，况且还要使俱乐部满足成为图书馆、教室、业余剧场、茶室等功能转换扩展的需要，所以标准化的俱乐部的装饰与家具布置方案是需要展现给世界的，并且要代表构成主义设计在苏联应用的最高水平。

他在设计椅子的时候，第一个版本是一把扶手椅子，其形状很笨重，带有扶手，后背是双层的。甚至由铝支撑腿代替了侧边栏，拥有了更好的稳定性。所有元素空间方向线是倾斜各异呈现多样性的。第二个版本中几何要素达到最大限度，座位开始变圆，后背处组装成了几何块。在这个解决方案中，各元素被分割，形成了一种新的座椅：有非常高的椅背以及扶手的普通座椅和手扶椅的组合椅——坐在上面就如坐在了宝座上。同时加之它的半圆扶手形状，形成了一个孤立的私人阅读空间。

考虑到苏联馆建筑外观的色彩与宣传材料色彩的整体统一，工人俱乐部室内采用白、红、黑三色。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层次的解决方案。首先，空间解决方案。罗德钦科最初坚持在俱乐部室内用色彩凸现分割功能区域，将配套家具直接固着于墙上。同时那些空间也被大字号的凸起文字强调——红色墙面用白色大字写着：工人俱乐部、注意、图书馆、列宁。俱乐部入口处放置了一个公告板，而公告板下部是另一套按尺寸从小到大前后排列的嵌板。板面上有分类标识：列宁文集、戏剧、体育等等。这些设计显然方便查阅书籍和信息分类。图书馆的功能则通过墙边固定的一套特别设计的书架来实现。书架下方有可以存放书的橱柜。书架旁边是特别的伸缩拉杆，用于在墙面上固定新闻报纸供人们阅读。列宁房间被设计成照片展览室，两边是可折叠的桌子，其它所有设备都可以应需要而随意挪动。靠近入口旁边的墙上放置着折叠式的可变形的《生活报》展示家具。

图5-6　列宁房间模型与草图

就设计来讲，家具是完全可以折叠的。如：报纸架，平的柜子上加上折叠板材，首先可以变成一个讲台使用，然后讲台旁边可以加装垂直投影屏幕，屏幕侧边横向水平伸出去可以作为一个装饰墙，表面可以挂海报等等。可活动、可现场安装的报纸架家具成为俱乐部内的核心功能对象。在展开的状态下其服务区面积和体量大小比折叠前大许多倍。罗德钦科对他的设计这样评论：“所有事物都是建立在可移动、可折叠、可装配的原理之上。我相信这是发展现代设计主要原则之一”。家具可变形满足了另两个主要目的：节省面积空间和实现家具功能最大化。俱乐部阅览室的桌子同样也被设计成多用途的、可变换的家具。其侧表面可以固定在三个不同水平层面位置：若需要最大的表面积用于玩游戏或学习，侧面的板子就水平角度设置；当桌子被用来阅读时，就设置它形成一个便于阅读的角度；垂直式为了用紧凑方式合拢所有设备并且节省空间。同样的想法还用在了可安装的自动上下翻页的墙报家具系统中。报纸盒的前端是文章格式的宽玻璃。纸文件储存在前端部分之下，报纸卷从顶部棍子联结到底部棍子，转动棍子可以将旧的报纸移下，新页面则移动替换到阅读位置上去。主副标题和主要章节标题不可移动。

罗德钦科非常喜欢国际象棋这一在当时很受欢迎的游戏。他设计了一套棋桌和棋椅的组合家具，红黑两色的两把扶手椅和棋盘相互联系，棋盘也是由黑色和红色相间的方格组成。当下棋者想交换双方部分的颜色时他们不必交换位子，只需把棋盘水平沿其中心轴转动到想要的位置即可。

在列宁厅，罗德钦科依照自己的设计思想，设计出一个十分真实的功能性空间雏形。在书架上摆满了他设计的图书封面。俱乐部的墙上挂了一些真实产品海报，其中还有他设计的海报《电影的眼睛》与革命时期的照片等。

在展会期间，访客参观感受工人俱乐部室内空间，用着折叠家具看书，给予许多赞赏好评。工人们认为俱乐部是“他们自己的”。除了俱乐部室内与家具设计，罗德钦科也参与了其他部分博览会展馆的装饰设计。首先，他建议梅尼可夫的苏联馆建筑设计涂装方案使用红色、灰色和白色，因为苏联馆宣传资料需要与俱乐部室内设计保持统一色调。其次，装饰了大皇宫入口处：用俱乐部室内中统一的红色、白色、灰色和黑色装饰了三间展厅。莫斯科高等艺术技术工作室的图形、广告、建筑、陶瓷和玻璃、纺织品以及剧院道具和部分民间工艺品作为展品。

他的工作对巴黎未来的构成主义设计有很大的影响。展览会上他不仅是茶具、建筑、家具原始设计者，还是书籍设计师，展会期间马雅可夫斯基和罗德钦科赢得了广告类的银牌（街头艺术类），此外，在家具组合搭配和书籍艺术方面他又赢得了两块银牌。

图7-8　苏联馆工人俱乐部室内设计与家具照片（1925）

世博会结束后，虽然大型的国家展会较少举办，但罗德钦科仍然从事文化家具与设备的设计，莫斯科高等艺术与技术工作室也出现了关于工人俱乐部家具的学生设计课题。他还为莫斯科促进无产阶级文化组织的Iso艺术工作室指导了一系列工人俱乐部家具设计。在他的指导下，促进无产阶级文化组织的家具产品获得了全联盟工会委员会几乎全部的家具订单。莫斯科苏维埃也订购了一些家具，他们也把自己的设计要求融入地区俱乐部。如：椅子作为一个座位安排的工具可以连接其他椅子，这样就形成了整个礼堂坐席。如有必要，还可以变形折叠为桌子甚至箱子。另一个表现是家具可折叠，使用时可以增加约三倍的表面积。俱乐部的桌子四个桌面连接在一起存放，使用时可以分离且工作面可以展开扩大或可以安装扩展成桌面板。

俄国构成主义是20世纪西方现代设计史上的重要流派。虽然历时短暂，但对西方乃至世界现代主义设计的影响极其深远。罗德钦科在家具设计以及设计理论上的建树对于现代工业设计的贡献是巨大的，其在1925年巴黎世博会苏联馆的设计工作与莫斯科高等艺术与技术学院金属加工系的设计教育工作有着深远的影响。可以说，罗德钦科20世纪20年代总结的关于现代家具生产与工业设计创作的工作原则，给近百年工业设计原则奠定基调，也与当时德国包豪斯的主导思想一致。以上这些贡献凸显了罗德钦科的伟大。

1.Α.Η.Лаврентьев，Историядизайна：учеб. пособие［M］/Гардарики，2007

2.Хан-МагомедовСО.Пионерысоветскогодизайна.［M］：Галарт，1995

3.ИсторияСоветскойархитектуры，1917-1954：учебникдляархитектурныхвузов.-М：Стройиздат，1985

4.Хан-МагомедовСО.ВХУТЕМАСКнига1.［M］.：ИздательствоЛадья，1999

5.Хан-МагомедовСО.ВХУТЕМАСКнига2.［M］：ИздательствоЛадья，2000

6.郭丽敏，田丰，田鸿喜.埃尔·李西斯基与苏俄构成主义家具设计［J］.家具与室内装饰，2014（7）

7.王欣，田丰.亚历山大·罗德钦科与苏俄构成主义家具设计［J］.家具与室内装饰，2015（2）

8.王欣，田丰.1920-30年代苏俄构成主义戏剧背景与道具设计［J］.家具与室内装饰，2015（8）

田丰俄罗斯联邦圣彼得堡国立建筑工程大学建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