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性而为的木鬼书法
2016-09-03付秀宏
文/付秀宏
率性而为的木鬼书法
文/付秀宏
SHUAIXINGERWEIDEMUGUISHUFA
薄酒可以忘忧 木鬼
在书法创作上,木鬼既学习传统又不循规蹈矩,从来无所畏惧不拘法度,正是他创造的偏离中心的陌生——让人初读略感怪异,再赏往往惊奇,继而啧啧叹服,因为木鬼书法的自然之态没有伪装,那种天真之味唤醒了观赏者的初心,人世间有很多人不得已而伪装自己,在自然之态的书家气息之下会静观自己。木鬼的边缘化书写,充斥未知、探险,布满荆棘和惊悸,也孕育很多人内心的希望和机遇。
当然,处在边缘态的木鬼书法并不热闹,甚至有些孤寂。可是,渐渐读的人多了,发觉木鬼书法的价值,大家认为,木鬼书法和绘画题款悟性灵透,才气独特,胆识过人。木鬼书法墨重而韵达,因直率性情与传统成法的相互交合、变化而展示出美妙的律动。
挥洒自如,气贯我笔书我心
木鬼书法,如果你懂得它的血肉,又能感受它的字形性情之美的时候,就得到哲理上升为艺术的诸多启迪。率性而为的木鬼书法一出来,就有一股豪放之气,挥洒自如,而不是拖沓、顿滞之态。
无论木鬼书法还是木鬼绘画上的题款落字,都讲究气息飞扬,气通全篇,张弛有度,俯仰生姿,疾快之中结合粗细、大小、浓淡的诸多变化,常常一口气而吞之,让一幅幅字产生呼之欲出的生命状态。在我看来,木鬼巧妙地通过点画迅捷运转赋予流畅的情感表达,起转迎合,精美爽利,令人叫绝。
木鬼深有感触地说,书法气息讲究顺势而为、合时而就,如果没有情感酝酿便硬性而为,就容易生涩滞笔。他打了一个比方,瀑布从山上俯冲而下,它有非常之运力,更能依就山势沟壑咆哮、呐喊,及至深潭处气息稍缓,才显流动自然,这就是书法要活起来必须气贯全篇的道理,在此基础上追寻摇曳生姿的天然之美,便容易一些了。
木鬼常用自然万象来陶冶自己的心灵,酝酿自己的情绪,如因条件限制他喜欢读毛泽东的书法,激发自身的连类通感,因为毛体书法恣肆、开张、豪迈、雄奇、俊美,滔滔不绝,连绵不断,与木鬼自由痛快的个性暗合,读着读着,他就有了个人感觉。
木鬼的书法作品结构奇纵,形神兼备,常常出其不意,又在情理之中,险处流变,安泰之处苍劲,骨感飞扬,激昂之间笔笔凝香。他的书法作品运笔一气呵成,如果缺少丰富的知识和高深的修养,不可能发挥得如此从容大气。木鬼说,自己身为画家,讲究我笔写我心,并没有更多时间去临帖,常在应酬间隙化整为零,着意于线条的化转变迁,强化用墨的干湿浓淡对比,加大了结体和章法的开合与对峙,作品呈现率性天真与朴厚趣味。
山水聚缘 唐路连理 海天纳祥 炜薇同心 木鬼
古拙闲逸,我自风骨写超迈
木鬼在少儿时代练习过柳公权、颜真卿“正统”的古典传统,但传统书法隽永、温和、雄秀、巧密等风格与木鬼性格迥然有别,后来他专心研习秦封泰山碑的隶书,因势利导,随机生发,着意表现一种斧凿刀刻的骨力,因而所呈现的文字大多率性拙厚,大大小小,收放自然,随意而有天趣,求新、求变、求奇、求怪。木鬼书法风格更多不在“法度”的层面,而是在个性和天资上锤炼、拓展。
中国书法从东晋“二王”、隋唐欧褚颜柳到宋代苏黄米蔡,从元初赵孟頫到明末董其昌,再到王铎、傅山,构筑了古典传统“成法”框架,但另一方面,我们也似乎不必太在意“成法”,因“成法”之术要看对什么人才适合。木鬼自幼反对框架,喜欢天真随性,书风着色上既有“成法”基因又挟带个性生辣、粗犷之风,又加木鬼喜酒,常在微醉状态下将自撰诗随性舞之,其书法或画作题字遂成无声的音乐。
“气象高旷惊风雨,书生健笔走龙蛇。”木鬼喜爱怀素,虽他不怎么写草书,但他以行草入画,溶合情感,直抒胸臆,常有自己的飘逸之风,劲捷酣畅,点画狼藉,零乱中求整齐,无序中生有序。每当木鬼喝酒喝得兴起,也学怀素挥毫落笔,笔墨苍古,意蕴现代,笼天地于字内,挫万物于笔端,人们戏称其为“神鬼之书”。
物有所值 团扇42x42cm 2015年 木鬼
鸡口争来 羊肠漫道 2014年 木鬼
木鬼首先是一位画家,然后是诗人、书法家,他本性豪爽,但又读书成癖,一日不读,如失魂魄。他说书画同源,自己的高古人物与行书题款,任笔自然,看似漫不经心,却饱含诗书和金石气。他以篆隶笔意作行书,参以先古竹简笔锋,又加入草书性情,追求“书肇自然”之妙境,形成古拙闲逸、风骨超迈的书风。
作为画家的木鬼,对于书法练习和临摹的初衷,并非要当一位书法家,而是为练习绘画笔法,更好地发挥“以书入画”的作用。事实上,他的这个目的已经实现,而且进入了“书画相长”的佳境。
木鬼深刻洞察到,毛笔运笔要留得住,必须连续而成,便有盘屈蜿蜒之姿,笔中有顺有逆,起承转合,法用循环。书法用笔与画作的用笔相通,才会达至元气淋漓之态,故墨之华滋从笔意而出。他捻着长胡须笑道:“无论喝酒还是醉与山水、友情,种种情感驱动之妙境,在于有续有绵,处处有情,节节回顾,若隐若现,不即不离。气至后,法备丛生;气至达,则造化入画也。”
以书入画,秉苏学黄不拘法
在中国艺术史上,画家对书法的贡献易被画名所掩盖,并且他们独创的书法不易被人接受,所以对画家书法那种不自觉的创造要重新估量。木鬼以画家介入书法,呈现更加丰富的个性化特征,他在书法正宗之外找到新途,发挥了特有的造型及形象记忆能力,注重“以书入画,以画入书”的相生相发,不拘形迹,或激情纵笔,或用笔如刀似钉。
木鬼以错综多变的线条、别有韵味的墨色表达出复杂深邃的内心世界,情感浓烈,合于天趣。这与苏轼与黄庭坚的尚意书风非常相近,因而木鬼对儒雅豪迈的苏黄书风、深厚学养和独特人格魅力推崇备至。木鬼标新立异、别出心裁的探索精神与新鲜活力,表现在书法上便是一派行草相间、用笔收放自如、墨色浓淡相宜的苏轼书法法度。他有其衷心之爱,又不满足于此,不断寻求书法法度以外新的发展可能。
木鬼发现,黄庭坚书法遵从书法法度,但又不拘泥于法度,追求一种法外之理:中宫敛结、长笔四展,敧斜侧变化、不受羁束,点不挑起、撇改为点、蹙写上收,动静结合、得笔意外。其实,木鬼的美学思想实质上是在追求一种高度的自我、一种对自我的尊重,他秉承的正是黄庭坚书法“苍拔紧执”、“妍雅郁藏”的核心思想,进一步融入自己深厚的禅学修养,把“我心即道”、“见性为道”运用到书法创作中,形成木鬼书法跌宕起伏的震撼气质。
齐白石画草虫,喜题“惜其无声”或“草间偷活”,这就是以边缘题字的声韵、神韵“惹”出全局的不凡气度。齐白石画棉花,在画边题上“花开天下暖,花落天下寒”,这棉花便不是普通棉花;能画棉花的人很多,能说出这个妙语,并把这个妙语都染到画境里的,却惟有齐白石。齐白石以边缘的心态,成就了不边缘的高度。
积土成山 风云兴焉 木鬼
木鬼也一样,他的高士人物画作古灵精怪,题字“风流不再谈锋胜,袖手无言味最长”、“每临大事须静气,不信今人无古贤”、“莫道扁舟轻如叶,几卷残书已不贫”都是他的心灵悟道,待他把悟道心语写入画境,性情描摹加哲理书写——好一个木鬼了得!
这个木鬼虽在边缘,望过一眼就不会忘记。舒婷说过:“离永恒最近的是瞬间,让人记住瞬间的秘诀是真性情。”从木鬼哲理诗兼书法的绘画题款上可以看到,在如此多的前辈和同行中能开辟出自我道路是有可能的,真性情艺术家的思维触角不是一个而是多个,后势足量总会以别样风姿显现出来。
我书性情我自笑,错综群妙不老翁
木鬼性情飘逸,书画双绝,是一个心灵自由而真实的人,书法或题款中的夸张、奇诞的画法用笔,铸就了木鬼书法醇熟期的风格。观木鬼一幅字,如欣赏他的一幅画,有一股纵横奇伟、拙朴率真的豪气。木鬼的书法或题款从心所欲、触变成态、独照灵襟、汩情悟道、超越尘表,成为一种自我表现的独特艺术创造。
张怀瓘有曰:圣人不凝滞于物,探于万象,取其玄精,方可道本自然。字势生动,宛若天然,实得造化之姿,神变无极,乃随性分而挹之。木鬼亦书亦画,胸臆纵横,这种随性状态距八大山人晚年书法要义“我自用我法”有很远的路要走,但他的自我之境已趋形成,如其临帖与修养得到不断精进,和融、圆润之气渐生,书艺便能更上一层楼。
木鬼虽非圣人,但有纯粹的书生情怀,更具自己的品格和坚守,个性沉稳而不虚荣。他曾作小诗一首,表明心志:“我心向明月,从艺写精神。不畏寒暑苦,绝品呈世人。”后来,木鬼将这首小诗写成书法作品,强调个人的气息贯通、坚定深邃,在大胆落笔中包含了澄明自化的情味。
木鬼的“性情书法”,没有亦步亦趋地追随哪一家,也非抛却传统,而是错综群妙,老辣而自信。这个“老辣而自信”不难理解,“错综群妙”则是胸中有法而不尽信法,下笔有守有放,错落有致,渐入独步超群之列。“错综群妙”的“综”字最堪品味,“综”字直抉现实生活风采,又融合传统书法精髓和魅力。
木鬼作书如作画,透射字外有象、象外有象的表现主义风范,是“书法兼之画法”的真实表达。他的行草书作品,浮现隶书骨感肌力,也带有篆书中锋运笔风范。木鬼运用篆书元素,做到起笔、收笔时的藏锋和挫笔,提顿内敛含蓄以及转折处适当圆转。在木鬼自拟对联作品“鸡口争来终些许,羊肠漫道是康庄”中,“许”、“羊”两字身处一尾一头,皆以竖收笔,最后一竖故意拉长,并带有不经意的弯曲,这种典型的篆书笔法,苍劲中带有柔韧感,令人折服。
《眼界高时无碍物 心源开处有清波》是木鬼诗词书法的代表作,结字以欹驭正,繁简对比,疏朗别致的分行布白,富有弹性和表现力的墨线连缀,犹如一幅心弦密码图,赏到佳处已忘时。这幅作品笔走龙蛇、刚圆遒劲,因字生势,字里行间大小、疏密,跌宕起伏,主次分明,三两字结体成气象,单字成列见性情。
最为有趣的是,有一年夏日,木鬼凭记忆录写一首唐代王维《鹿柴》,王维原诗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可木鬼写成了“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声,夏影入深林,复照青苔上”。木鬼写完后发给网友,遭一读者批之,指出“返”字写成“夏”字是大错,其实木鬼的书写中还有两处变异,该读者未看出,“响”写成“声”字、“景”写成“影”字。木鬼诚心接受批评,但认为自己书作尚可,故以小跋注上这段趣事,并“保留自藏”。这幅书法足见木鬼心无碍物,不惧人言,无谓争辩,豁达而不藏怯,幽默与风趣中显露艺术性情。
木鬼是一个对艺术倾注满腔热血的怪才,喜爱作诗,每有佳句,必以书法录之,他的个性诗词“薄酒可以忘忧,丑妻可以白头,徐行不必驷马,称心不必狐裘”,幽默处见真知,似是絮语却饱含哲理。木鬼此诗的书作,如重锤敲鼓震心荡腹,落笔有拙力,重墨造意象,字型大小参差摆布,直感气韵性情溢满纸面。
无论木鬼书法作品还是绘画题款,其笔法渲染和性格表现都有诸多相通。特别是行草书中的篆隶笔法,不拘成法,灵活多变,令人耳目一新,见之书法如晤面其人,恰是“我书性情我自笑,错综群妙不老翁”。
花肥雪瘦月飘荡 木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