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十二座古戏楼里的乡愁乡情

文/吴正光

镇远：十二座古戏楼里的乡愁乡情

文/吴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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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远天后宫俯视

全国历史文化名城镇远，不仅是县城所在地，历史上还是府城所在地，一度在此设置“黔东道”，是贵州东部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为便于读者了解人称“黔东门户”“湘黔屏障”“滇黔锁钥”的古城镇远不同凡响的戏楼文化，在重点介绍镇远古代戏楼文化的同时，还辐射提及历史上的“镇远府”“黔东道”甚至于贵州高原的著名戏楼文化。

戏楼是会馆必不可少的建筑物。镇远一度拥有“八大会馆”，即江西会馆、两湖会馆、两广会馆、江南会馆、四川会馆、秦晋会馆和福建会馆，其中，江西会馆有两座。众多会馆是客居镇远的江西人、湖南人、湖北人、广东人、广西人、江苏人、安徽人、四川人、陕西人、山西人、福建人分别集资修建的。他们多半是生意人，经商定居镇远。另外，还有在镇远做官及旅居镇远的其他各方面人士。研究会馆这类乡土建筑，对于了解一个地方历史上的经济活动、文化交流、人口迁徙、民族融合具有重要意义。有人认为，研究镇远乡土建筑，应从福建会馆天后宫开始，尽管它不是最早修建的。

沿海各地多建有祭祀海神的“天后宫”“妈祖庙”一类建筑物。殊不知，在远离大海、深居内地的贵州省亦有许多天后宫，诸如镇远天后宫、遵义天后宫、黄平天后宫和赤水复兴天后宫等。在贵州高原的众多天后宫中，以镇远天后宫规模最大、工艺最精而且保存最好。有心人查过，镇远自宋代以来就常有福建人来此做官、经商。如明代弘治年间镇远知府周瑛、林表；嘉靖年间知府黄希英、廖梯、袁成龙；万历年间知府忽鸣、杨懋魁；清乾隆年间知县钟蕙，总兵张诈、王志，中营游击胡楷，守备卢养元；光绪年间重修天后宫的领头人林品南以及许许多多不入史册的士兵百姓，都来自于福建。

镇远天后宫戏楼

福建人从东南沿海来到镇远，对水土、气候、语言等都不适应，风俗习惯也与镇远不同。思乡之情，同乡之谊，促成他们需要相互帮助，寻求一个庇护的团体。于是建起同乡会馆。这样，最受福建人崇敬的天后自然成为会馆中祭祀的主神，天后宫便成为福建会馆的代称。镇远天后宫，始建于清初。同治、光绪年间，福建人镇远知县林品南，与同籍人士修复天后宫后，规定凡是福建人都可以入会馆，凡是姓林的人也可以加入会馆。会馆的主要职责是团结同籍人士，巩固他们在外地的势力并为同籍人士往来相聚提供活动地点、食宿方便。会馆每年有三次大会期，小的会期更多。而最主要的一次是在农历的三月二十三日，据说这天是天后的生日。在会期前约半月，福建籍同乡早把今年主持会期活动的“总理”或“总管”推荐出来，由他们负责向同籍人士募捐筹资。资金来源有三，一靠做官、坐商的福建籍有钱人士捐赠；二靠向会馆成员摊派；三靠原来置有的庙产田土固定收入。筹集的款项由“总理”统一使用。到了这一天，所有的闽籍人士带领全家男女老少到天后宫为天后拜寿。庙会期间，戏楼上有戏剧表演。

镇远万寿宫戏楼及观戏厢房

以地缘为纽带修建的会馆和以血缘为纽带修建的宗祠，大都修建有戏楼，在庙会期间、祭祀时节，开展戏剧活动，既娱乐神又娱乐人。有些神庙也建有戏楼，反映出宗教信仰的世俗化。清代中叶，镇远城中共有12座戏楼，它们是：青龙洞内的万寿宫戏楼、青龙洞内的万寿宫“内戏楼”、天后宫戏楼、仁寿宫戏楼、两湖会馆戏楼、北极宫戏楼、县城隍庙戏楼、府城隍庙戏楼、东岳庙戏楼、火神庙戏楼、“光裕堂”戏楼、“邹公祠”戏楼。清代末年，民国初年，乃至于整个民国年间，在镇远登台演出的以湘西的辰河戏(湘剧的一种)为主，湖南洪江、安江、会同、沅陵、辰溪、溆浦、麻阳、芷江、凤凰以及本省铜仁等地的戏班子，常来古城镇远演出。至今保存完好的是万寿宫戏楼和毁后重建的天后宫戏楼。

镇远城东的万寿宫，为青龙洞古建筑群中最后形成的一组建筑，是它把儒家的“紫阳洞”、佛教的“中元洞”、道教的“青龙洞”联在一起的。穿过牌楼式万寿宫山门，从南向北进入万寿宫正门，就是一个长方形的四合院，万寿宫戏楼修建在四合院内南端。整个戏楼及观戏厢房堂皇华丽，蔚为大观。戏楼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台口上的对联。在贵州，凡是戏楼，大多书写悬挂有对联。有人认为，无论是戏楼的建筑特点还是对联所体现的对生活、对戏剧的看法，都为我国古代戏曲史研究提供了极其宝贵的实物和文字史料。我们由此可以认为，戏楼上的对联堪称“戏剧文化”的“点睛之笔”。

镇远万寿宫戏楼对联

镇远县北极宫戏楼两侧有副对联：“忽而古人，忽而今人，由古迄今不少人，做出许多模样；说甚家事，说甚国事，齐家治国许多事，看来大半是非。”

镇远府城隍庙戏楼两侧原有对联：“束带整冠，俨然君臣父子；停锣歇鼓，谁是儿女夫妻？”横批“仔细些看”。镇远县东岳庙戏楼两侧原有对联：“不大地方，可家可国可天下；寻常人物，能文能武能圣神。”横批“莫认真”。

镇远青龙洞万寿宫戏楼上的对联原来是：“不典不经，格外文章圈外句；半真半假，水中明月镜中花。”在20世纪80年代维修中，下联被更改为：“半真半假，水中明月镜中天。”为什么要将“水月镜花”更改为“水月镜天”？据说为维修后的青龙洞古建筑群主持书写对匾额对联的一位书法家说是为了避“黄”。他认为，“花”有“黄、赌、毒”之嫌，与当年正在轰轰烈烈开展的“扫黄打非”行动有冲突。

镇远万寿宫戏楼背面石库门对联拓片

镇远青龙洞万寿宫戏楼，始建于清代中叶，现存建筑是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重修的。坐南朝北，戏楼下为过道，背面石库门的门框上刻有对联：“更上阶墀，步步引人入胜境；渐登台阁，巍巍得地壮奇观。”横批“襟山带水”。

受地势限制，镇远万寿宫牌楼式山门与戏楼有一小段距离，山门对联是：“惠政播旌阳，儒学懋昭东晋；涤源平章水，道法永奠西江。”热情歌颂家乡名人许逊的丰功伟绩。

镇远青龙洞万寿宫戏楼，为穿斗式木结构单檐歇山顶，屋顶上有半米高的花脊。正脊中央安有琉璃葫芦宝顶。正脊和翼角饰以鳌头吻兽。飞檐之下装有梅花如意斗拱。戏楼面阔4.6米，进深6.65米，其台面高出台下过道3.2米，高于天井地面2.3米。舞台顶棚高于台面3.65米，台后有进深2米的化妆间，两侧还有演员休息间。戏台楼板前沿及东、西两侧三块照面枋上浮雕戏文图，雕刻《杨家将》中《战绿洲》《金沙滩》《双龙会》等十幅历史故事剧。戏台顶棚正中有由三个圈层组成的八方形藻井，中央有“独龙戏珠”浮雕图案。戏台两侧有迂回曲廊，与天井东、西两侧的观戏厢楼相通。每栋厢楼并列四间。特别醒目的是：南面后壁上有圆形福禄寿三星巨型浮雕图案，直径1.42米。上方横额贴金木匾楷书阴刻“中和且平”四大字。中和，来自于《礼记·中庸》：“中也者，天下之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道也。”

镇远万寿宫牌楼式山门

镇远万寿宫戏楼藻井及后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