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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与沉钟的交响
—读陈志泽散文诗集《泉州写意》

2016-08-30李建民

散文诗世界 2016年7期
关键词:情味泉州散文诗

李建民

散文诗研究

天籁与沉钟的交响
—读陈志泽散文诗集《泉州写意》

李建民

陈志泽把几十年写泉州的散文诗汇总在一起,结集为《泉州写意》出版。该书分为“古城月”“‘海丝’路”“泉州雨”“侨乡情”“海峡风”五辑,“古城月”大约取“今月曾经照古人”之意,写的是历史文化名城泉州的历史人物、历史事件、历史文化,“泉州雨”则借用泉州“四序有花长见雨”的气候特点,以雨象征泉州的风土人情、地方艺术的方方面面,全书可谓全方位抒写出泉州作为历史文化名城、东亚文化之都、“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著名侨乡、台湾同胞主要祖籍地风姿风貌的一部难得的读本。

细读《泉州写意》中的散文诗,大至《红土地》《“五缘之水”注海峡》,小至《洞箫》《永春漆篮》等,无不浸透作者对故乡泉州的深情。这情愫对养育他的故乡来说是天籁,对他倾注的心血则是沉钟。热爱与思索从来就不矛盾,思辨与警策交集的是一往情深!“泉州写意”这“写”是描摹,这“意”是升华。

散文诗之介于散文与诗之间,最显著的特征应属写实与写意的结合,是细节的描摹与想象诗化的有机表现。这种融合是自然而然的,是事物情理、物理的自然升华与延伸,而非硬性附赠。好的散文诗在这一点上是不着痕迹的。写实与想象,情味与意味,生活境界与艺术境界的有机统一,构成了陈志泽散文诗显风貌,具风情,融哲理的艺术复调。

写实与想象

写作对于写实的要求不外乎“真而传神”。真实地反映客观事物的情状,就不仅是时间与空间的问题,它还指涉事物的纹理精神。陈志泽散文诗之写实,是以童稚的声音天籁般地歌吟,尤其在早期更是如此。从其选择的具象即可见清纯——花头巾、银链、茶心,洞箫、芦柑、风动石等泉州随处可见的风物便是例证。但正是这与童年相伴的一事一物给了作者泉州故乡最初的记忆与诗意,同时也伴随其成长。这此消彼长的景象,一会是“大海退潮了,抛落下破烂的头巾”,一会是“五花十色的头巾飘进了果园,化作挂满枝头的闪亮的珠串。”(《头巾》)或“将几片茶心展现于手掌,我看到了茶心上有茶的血脉密布,茶的最细嫩的心尖蜷缩着,随着芬芳的淡淡飘逸,茶的心在微微颤动……”(《茶心》)在对头巾和茶的写实过程中,我们还看到“茶的血脉密布”和“五谷喜得拔节猛长”,这就是事物的纹理精神。

想象也在此刻展开。“艺术往往要比生活更多的感情,更多的想象,能启迪读者更多的想到生活,而且比生活中想得更多,更美。”(孙绍振《泉州写意☒序》)“‘郑和堤’在岁月的风雨中渐渐变得矮小,动人的传说却至今高耸。长堤内外,郑和洒下汗水的盐碱地上,庄稼与传说一起茂盛茁壮!”(《郑和堤》)还有“祈祷是热血奔涌的回响。心的搏动召唤浩浩长风。凭借年年两次九日山祈风,刺桐城一腔豪迈勇闯世界!祈风,祈风。虔诚的祈风从未停歇——当年在九日山,今朝在心灵殿堂。”(《九日山》)想象打破了时空的局限,让昔日物像与今日激情融合,交汇成比生活更为壮阔的气象!美也由此迸发。这种迸发是以物理为依据的,历史的机理本具“一起茂盛茁壮”的气象,再加上情感的依据,心灵的殿堂自然供奉虔诚的祭奠!

情味与意味

情调与意味合称“情味”。那么“情调”又是什么呢?情调是思想感情表现出来的格调;是事物所具有的能引起人的各种不同感情的性质。我之所以说陈志泽散文诗的情味而不说情调呢?原因当然是在这个“味”上。积极向上的情调是自不待说,情味便就成了陈志泽散文诗固有的韵味,这韵味是突兀或绵长,是大风或细雨,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散文诗的审美指向。他的与意味的结合,成就了一种亲切且深长的寓意。平淡且破败的古伊斯兰圣墓,石棺上的古兰经与云月雕刻,在婆娑的树影下翻阅着一种生动,这是未曾消失的宗教,更是不曾磨灭的信仰!就像消失了热焰的火山口,依旧回响着当年的震撼。亲切而深长寓意在陈志泽散文诗里处处可见,“风拍打着门扉,跌落的晚霞在门槛下的泥土路融尽。大师躺于窄窄的床上。缀着许多补丁的蚊帐没有放下——他累了,风也累了。一阵最轻柔的风抚过,他闭起了双眼……”(《弘一法师的告别》)一个风的意象,一个晚霞的意象,以最轻的方式让弘一法师轻轻地告别人间,这是“累了”,是再亲切,再深长不过的挽留!

生活境界与艺术境界

热爱乡土,故乡就不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她是一个个细微的物件和一闪而至的念想,甚至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皱褶。作家的使命就是发现蕴藏在这事物之中的艺术的幽微,或者说美。在这里情感的分量最为重要,她是一切艺术从一般到典型,从个别到普遍概括的一个基因。事物依靠情感发酵,也许在散文诗里那个“发”只是一个“点”,它依靠情感的力量发酵、升华,《乡音》《侨批》等就是这样的一些作品。《乡音》抓住老华侨乡音不改和他们的后代回乡之后,“洋腔”被渔歌荡走了,被银波碧海洗净了,被家乡南音携去了。把改与不改的新老华侨的声腔那么一个生活细节,放大到渔歌、碧海、南音的艺术逻辑之中,从而找到生活的真谛,艺术的真谛。“侨批”是闽南侨乡最常见的、华侨通过民间渠道寄钱回家随钱寄达的最最普通的信涵,但它凝聚着华侨与故乡的联系与心血,是可宝贵的历史文献。它既记录了中国华侨的苦难史,也乘载着一个民族的繁衍史,虽然“已经那么遥远了啊,侨批驮载了村庄几百年的岁月,悄悄走进历史的苍茫……”(《侨批》)面对这“历史的苍茫”生活与艺术几乎同时发现“而今,它突然在联合国科教文组织世界记忆遗产名录中站起身,同阔别的乡亲回眸一笑,映亮那些早已模糊的时光,启开我童年记忆的门扉……”这不是随意的抒情,是真真切切的“阔别”,是早已模糊的“时光”,是重开童年记忆的“门扉”!从生活的真切体验中升华的艺术,那么有力,那么直接地撞击我们的阅读与思维!生活与艺术之隔似乎只是“一点”,这一点是火柴的一擦,艺术的意象,美就纷至沓来自此点燃。但是,这样的发现又谈何容易?!

稚声的天籁与古老沉钟的交响,我这样概括陈志泽的散文诗的整个艺术风格与写作特征,理由在于分界陈志泽上世纪与本世纪不同的两个散文诗创作时期的差异,也同时理析一首好的散文诗应具备的品质是:孩子的眼光与老人的思索。我非常喜欢陈志泽日前在《人民日报☒大地副刊》上发表的一组散文诗,篇名叫《城市乐章》。整组诗由《静夜,生命的凯歌》、《一位公交车司机》《巷头小匠》《五店市古街》《送小孙女上学》《淘“宝”老人》六章组成。看描写的对象我们不难发现都是些小人物,小题材。作者不是以孩子的目光,也最少是以极其一般的目光面对生活,采撷生活。在看似一般的描摹中,生活是那样的五光斑驳、鸡零狗碎,但生活的底蕴有待发掘。把孩子眼光真切的发现还原给了生活,把老人从事物表象下发现的生活真谛释解给读者,是陈志泽散文诗的致力。《静夜,生命的凯歌》老人在静夜被120救醒了,而救护他的医护人员又一阵风似迎接另一辆救护车的到来,“漫长的静夜蜕去一层层月色”,“城市的夜,静极。”“静极”两字多有分量!《巷头小匠》孩子的眼光发现“屋檐下,一台老旧的缝纫机。还有一筐杂七杂八的小工具、小材料。你踞守在小巷的一头,躲在风的背后,等待着路人寻找的目光。”而老人的视角又发现:“你以灵巧与专注消弭人们生活中的小缺憾,你用自己的双手起起落落唱出劳动的歌。也许你没感觉,每一天,你其实是在为传统美德的破洞裂痕缝缝补补……”貌似简单的生活,因了思考而有了沉甸甸的发现。这一组散文诗其实也是写泉州的,泉州的人文,泉州的事,只是作者来不及收入。这倒让我庆幸:因为到了《淘“宝”老人》,作者的散文诗似乎又进入一个新的格局。这“格局”不是急邃地要表白点什么,不以作者的议论明显地张贴,而是娓娓道来,以总体的营造感受生活,感受人生。因为更多的生活是用来体味的,辛酸苦辣其实是五味齐全。《淘“宝”老人》,一开始就这样起句:“赤膊惯了,大热天,也没有遮拦。有点弯曲的铜色后背,能把阳光之火弹回。”自然生动,又形象含蓄。生活之窘困,阳光之炎热,还用得着惊叹吗?!全然不必。

纵观陈志泽《泉州写意》散文诗集,我看到一个在散文诗领域开疆拓土的老诗人在不懈追求,他不止于当下散文诗的过于孱头的形骸,过于僵硬的四肢,以及魂不附体的哲理。他从泥土中体验亲切,从歌唱中寻觅思考,从冷峻中发出警策,从而提升整个散文诗的体量与分量。我期待陈志泽先生的散文诗创作进入生命的第三周期,叶更绿,花更繁,果实更沉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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