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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程

2016-08-29美国肯特尼伯恩刘丽丽编译

中外文摘 2016年12期
关键词:肯特伯恩一程

■ [美国]肯特·尼伯恩 □ 刘丽丽 编译

最后一程

■ [美国]肯特·尼伯恩 □ 刘丽丽 编译

我到达约定地点,按响了车喇叭,可等了几分钟仍不见人影,于是又按了一次。这是我今天换班前最后一趟活儿了,我琢磨着要不要就此离开。犹豫了一下之后,我停好车子,走到房子门前,抬手敲了敲。

“来了。”一个有气无力而苍老的声音说道。紧接着,我听到物品拖拽过地板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妇人站在了我面前,她看上去九十多岁,穿着一条印花裙子,头上戴着一顶饰有薄纱的筒状女帽,仿佛20世纪40年代电影里的人物。她的脚边是一个尼龙材质的小行李箱。公寓看起来像是多年没人住的样子,所有的家具都用被单盖着,墙上没有时钟,餐台上也不见任何小摆设或者厨房用具。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纸箱,里面装满了照片和玻璃器具。

“你能帮我把行李箱提到车上去吗?”她说。我照做了,然后又返回来接她。她扶住我的胳膊,和我一起慢慢地向路边迈步。一路上,她不停地对我道谢。“这没什么的,”我对她说,“我只是尽我所能罢了,我希望别人怎么对待我的妈妈,我就怎么对待我的乘客。”“噢,你真是个好孩子。”她说。

上车后,她递给我一个地址,说道:“你能从市中心走吗?”“那么走比较绕远。”我飞快地回答说。“噢,没关系,”她说,“我不着急。我要去的地方是一家临终安养院。”我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的眼睛里闪着亮光。“我一个家人都没有了,”她轻声说,“医生说我没多长时间了。”我默默地伸出手,关掉了计价器。

“您想让我走哪条路?”我问。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我们一直在市区里转悠。她把当初自己做电梯员的大楼指给我看。我们驶过她和丈夫新婚时住过的街区。她让我停在一家家具店门前,告诉我那里曾经是一个舞厅,她小时候经常去那跳舞。有时,她也会让我在某个建筑或拐角处放慢速度,然后坐在后座上,眼神空洞地盯着黑暗的前方,一句话都不说。

第一道光芒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她突然说道:“我累了。我们走吧。”于是,我把车开到她给我的那个地址,一路上我们都默不作声。那是一栋低矮的建筑,倒像是一家小型疗养院,一条车道从门廊下直穿而过。我刚把车停好,两个护理员就走了过来,眼神关切地注视着老人的一举一动。他们肯定知道她要来。

我打开后备箱,把她的小行李箱提到门口。老人已经坐在轮椅上。“我该给你多少钱?”她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拿钱包。“不用了。”我说。“你得赚钱养家啊。”她回答说。“我还有别的乘客呢!”几乎想都没想,我便弯下腰,给了她一个拥抱。她紧紧地回抱了我。“你让一个老太太享受了一段很开心的时光,”她说,“谢谢你。”我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转身走进微露的晨曦中。

一扇门在我身后关上了,我仿佛听到生命终结的声音。那天,我没再搭载更多的乘客。我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神思恍惚,一整天都没有说话。如果那位老人碰到一个脾气暴躁,或者迫不及待想要交接班的司机会怎么样呢?如果我拒绝接活,或者只按一次喇叭就开走又会如何?

回头想一下,我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伟大的事情。我们习惯性地认为生活总是围绕着美好的时刻旋转,可实际上,美好的时刻经常会让我们大吃一惊——它暗藏在人们所谓的微小瞬间里,闪现着美丽的光芒。

(摘自《知识窗》2016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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