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朵南瓜花都会结出南瓜

文－王月冰

不是每朵南瓜花都会结出南瓜

文－王月冰

几朵小小的南瓜花，改变了我人生的轨迹。

那年的六月，离高考只有20天了，我却和同学小梦、霞儿、凤容逃课出去学缝纫。

在服装厂里，凤容的姐姐凤姣自信满满地教我们如何踩缝纫机，如何穿线，如何裁剪。我们问凤姣她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凤姣得意地告诉我们，她每个月能挣五百多块。五百多块，这在15年前的南方小镇，实在令我们羡慕。

从服装厂回来的路上，凤容说：“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我想清楚了，放弃高考，考上了又怎么样呢？上大学不但挣不到钱，反而还要花那么多。”小梦立刻接话：“是呀，我也肯定不参加高考了，反正毕业考试已经考完，我明天就不去上学了。”霞儿也附和：“是啊，女孩子上什么大学，明天我们就去服装厂上班，挣了钱自己买漂亮衣服，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比上大学强多了。”说完，他们三个几乎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小月你呢？你不会跟我们分散吧。”

我沉默，不知如何说，我内心是想参加高考的，我向往大学，可是我们四个是多年的好姐妹，向来是她们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如果这次我拒绝她们，我们的友谊肯定会受到伤害，还有，我也想早点挣钱，家里条件不太好，父母难得给我买件新衣服，哪个女孩不爱美呢？“你不会真的要离开我们吧！？”她们三个异口同声。“不会，我明天也跟你们去服装厂报名！”咬咬牙，我终于理直气壮地答应了她们。她们互相看看，似乎松了好大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我跟父母说我不想参加高考了，我要去服装厂上班。父母先是一愣，然后坚决不同意，特别是母亲，开始对我没完没了地数落起来。我的倔强劲一下子就上来了，骑上单车就去了服装厂。

黄昏时分，在服装厂当了一天的学徒工，我累得几乎要趴下，骑着车踉踉跄跄地沿河边回家。快到家时，远远地看到父亲在河边菜地里忙碌，他身边的南瓜棚开满了金黄的南瓜花，似云彩一般在茂盛的瓜棚上铺展着，像一首欢快的歌。父亲也看到了我，他温和地唤我：“小月，来摘些南瓜花回去炒着吃。”

我立刻下了单车，从父亲手中接过篮子就去摘南瓜花。父亲看了看我，说：“孩子，你摘得不对，你把会结南瓜的雌花都摘掉了，应该摘不结南瓜的雄花。”我愣住了，问父亲：“南瓜花还有雌雄？”父亲耐心地指着南瓜花告诉我：“是呀，你看你摘的这几朵，花蕾下都有小球状的小果实，是雌花；你再看我摘的这朵，花蕊像个小柱，花蕾下没有小果实，这就是雄花。”我很惊讶：“还真是呢，没想到小小的南瓜花里学问还大着呢。”父亲笑笑：“是啊，世上的事情其实都有学问，我们可得有点眼力才行。就拿这南瓜花来说，你稀里糊涂摘掉了雌花，好些个南瓜就结不成了。我们做事也差不多，做之前一定要看清楚想明白，如果像你摘南瓜花这样一通乱摘，肯定要出问题的。”父亲的话像阳光一样射进我的心中，我立刻醒悟过来：父亲这是在要我对自己的人生路做好正确判断呢。

当天晚上，我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里，辗转反侧，想父亲的话，想我是不是要参加高考，想我的哪一条路会通向丰硕果实，哪一条路会如雄性南瓜花一样开过便无果而凋萎......

第二天早上，我重新背上书包去了学校。小梦她们找到我，问我为何离开她们的队伍，霞儿甚至不屑地说我是"叛徒"。我不知该说什么，在她们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我终于大声说：“多年以后，你们会理解我的！”

那一年七月，我斗志昂扬地参加了高考，并且考上了一所重点本科院校。

多年以后的今天，我有着令人羡慕的工作，闲时沿着自己的理想继续追求。小梦她们，成了普通的农村主妇，生活艰辛，心中迷茫。再次见到我，她们说还是我聪明，当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其实我应该感谢我的父亲，他用几朵小小的南瓜花便教会了我重要的人生哲理：无论何时，我们都一定要保持理性而坚定的判断力。

责任编辑：尹俊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