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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一九八四》的陌生化艺术手法

2016-08-23王囡囡

速读·中旬 2016年7期
关键词:奥威尔陌生化

摘 要:20世纪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创作的《一九八四》是典型的反乌托邦政治预言性小说,当下较少有人从其艺术性出发对它进行品评。而本文将从《一九八四》的艺术性入手,从“陌生化”的角度来研究《一九八四》的艺术手法,阐释作者是如何运用这种艺术手法来描绘在极权主义统治下大洋国内阴森恐怖的社会场景,如何将我们惯以为常的事物以全新的姿态呈现出来,探究这种艺术手法在主题阐述、人物塑造和故事叙述等方面所发挥的独特作用。

关键词:《一九八四》;陌生化;奥威尔

“陌生化”是俄国形式主义者创造的一种很有价值的评论术语,对文学理论有很大的意义。文学作品中运用“陌生化”手法的根本目的就在于让人们在阅读的过程中获得焕然一新的审美体验,而这就需要以陌生的方式来表现人们原本屡见不鲜的事物。在《一九八四》中奥威尔大量使用了“陌生化”的艺术手法,但他并没有一味强调形式,而是以此来突显作品的主题思想,映衬与之相随的故事内容,他巧妙地在小说的叙事视角、叙事手法以及人物塑造等方面融入了陌生化,下面我就从这三个方面来具体分析《一九八四》的“艺术性”。

一、小说的陌生化叙事视角

首先来说小说中叙述视角的陌生化。选择怎样的视角来叙述文本内容无疑影响着作品的叙事倾向、文字风格以及人物形象,而不断变化的或者是独特的视角则会更新我们对很多惯有事物的认识,让我们从陈旧的生活和世界之中脱离出来,再一次观察我们习以为常的事物,得到新的发现和体验。《一九八四》中,在全知视角的主旋律之中作者有意穿插了有限多变的第三人称有限视角,使小说中的一些事物以第一次出现的姿态呈现在我们面前。

温斯顿的视角正是第三人称有限视角在小说中的具体运用。在这里“作者放弃了第三人称可以无所不在的自由,实际上退缩到了一个固定的焦点上”。读者跟随温斯顿的视角,感受着大洋国虚无的过去,荒诞的现在,审视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内党,而小说中叙述视角从“全知”转为“有限”也实现了“陌生化”场景的呈现,借助温斯顿的视角,未来国度中陌生却又熟悉的事物才得以蒙上一层面纱,引起读者阅读的兴趣。小说中多处使用了第三人称有限视角,比如其中对红葡萄酒的描写:“奥博良把酒拿了过来,在玻璃杯中倒了一种深红色的液体……从上面看下去,那几乎是黑色的,但在酒杯里却亮晶晶地像红宝石。它有一种又酸又甜的气味。”再如小说中对于裘莉亚化妆的描写:“她的变化比赤身裸体还使他惊奇……她的面容的美化十分惊人。这里抹些红,那里涂些白,她不仅好看多了,而且更加女性化了。”以及对白砂糖的描写:“她递给温斯顿的第一个纸包给他一种奇怪而又熟悉的感觉。里面始终沉甸甸的细沙一样的东西,你一捏,它就陷了进去。”

这种陌生化描述实际上正是借助叙述视角的转移而得以实现的,这几段话看似用的是全知全能的视角,但中间却穿插着温斯顿自己对于葡萄酒、化妆以及白砂糖的感受和描述。也就是说奥威尔在这里通过第三人称有限视角,把人们常见的事物陌生化,使读者以初见此物的心态去观察它们,从而打破惯有的认知模式,获得一种新的审美体验。所以以“陌生化”的视角描绘事物,使事物不以常态示人,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增加读者阅读感受的难度,延长审美欣赏的时长,从而产生特别的审美情趣。

二、小说的陌生化叙述手法

接着来说小说叙述手法的陌生化。在《一九八四》中,作者并没有直接抛出自己的政治态度,而是通过象征来喻示作品的主题意义和自己的观点。可以说“奥威尔是通过激发、修改和重组读者有意识或无意识中业已熟知的意象来构想未来的。”奥威尔对小说中多元意象的陌生化处理,使大洋国中极权主义对人的压迫和对客观现实的歪曲展现得淋漓尽致,而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静脉曲张”这一象征着自由的意象。

一开始温斯顿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静脉曲张溃疡总是很痒,让人煎熬,而这跟他的自由程度有着密切的关联。此时的他还没有遇到裘莉亚,所以面对混乱无望的生活,内心苦闷而无处倾诉,只能通过日记来排解,而这并不能在实际意义上改变什么,反而让他因为日记提心吊胆,生怕被思想警察发现而招致自身的毁灭。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裘莉亚的出现,裘莉亚进入他的生活,让他在生理和心理上积压着的苦闷都得以释放,当他以拥有爱情的方式来私下反抗党的统治时,他的反抗从只敢写日记上升到了实际行动,个人自由程度无疑扩大了,而此时象征着他自身自由程度的静脉曲张溃疡也逐渐好转了,内心的愉悦以及情感生活的相对自由使“他长胖了,静脉曲张溃疡消退,只是在脚踝上方的皮肤上留下一块棕斑,他早起的咳嗽也好了。”但当他被思想警察逮捕并不断地拷打、审讯,进行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摧毁时,他再一次失去了作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的自由,他的精神已处于崩溃的边缘,而随着自由被逐渐剥夺,他的静脉曲张溃疡也再次恶化“脚踝上的静脉曲张已溃疡成一片,皮肤一层一层掉下来。”

“静脉曲张”这一特殊的意象总是在温斯顿的生活发生某些质的变化时出现,它的不断变化不仅反映了温斯顿生理的状况,同时也喻示着不同时期温斯顿个人自由的不同程度。当权利的化身“老大哥”或者“党”不断侵入个人生活时,静脉曲张溃疡作为温斯顿身体病理组织的一部分充分喻示着极权主义所带给他的切肤之痛。奥威尔用陌生化的方式处理这一意象,使它变得诡谲而特殊,不仅昭示着温斯顿内心的发展,也象征着自由被不断消解,奴役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三、小说的陌生化人物形象

人物可以说是小说故事起因以及情节发展的内在动因,而人物的形象、性格以及最终的命运在一定程度上投射着作品的主题思想以及作者对于社会现实的评价。《一九八四》中的人物不同于以往反乌托邦中的扁平人物,他们的性格被有意塑造成符合故事背景却又反常于人们的期待和想象。就拿主人公温斯顿来说,他的形象以及命运就无疑偏离了我们对主人公形象的期待。

温斯顿就是一个普通的外围党员,唯一特别的就是他因为人们对党的无条件拥护、对于虚假敌人的狂热以及物质生活的困窘,而产生的对党、对“老大哥”的一系列的质疑。他想要追求精神的自由,保持思想的独立,但在日夜被监视的环境下他只能从行为到面部表情都伪装自己,并参与到其中,他是精神的反抗者,同时也是懦弱的附和者。而且,温斯顿也没有一个可以做出反抗行为的健壮身躯,静脉曲张的溃疡、早起的咳嗽、苍白消瘦的身体,以及最后当他遭受了身体和精神的百般折磨后的腐烂的身躯,让他的形象再一次偏离了人们所期望的救世主式的英雄形象。除此之外,温斯顿的性格也是英雄人物的异化。一方面他有着强烈的反抗意识,可另一方面他又在极权主义的体制中享受着工作的乐趣。“工作是温斯顿生活中最大的乐趣……你一钻进去就会忘掉自己……这是一些细腻微妙的伪造工作……温斯顿擅长于这样一类的工作。”他在认识到党在不断篡改历史抹杀过去的同时,也乐此不疲地参与着谎言的编织,他的行为实际上推动了他所憎恶的极权主义社会的运转,而且他有时甚至沉迷于其中无法自拔,所以即便他知道了极权主义统治下的政治体制是靠哪些手段在维持,他也并不能做出什么有效的反抗行动。

由此可见,温斯顿完全是一个负面的英雄形象,在精神和肉体上存在着许多不足的他,仅仅靠思想的背离和利用性爱放纵本能来反抗极权统治是不可能取得成效的,事实也证明温斯顿的反抗不仅没有改变什么,反而让自己走向了肉体的衰败消亡,以及思想和灵魂的彻底毁灭。透过温斯顿的反英雄形象及他的悲剧命运,极权主义社会对个体生命的异化扭曲展露无遗。

《一九八四》借用“陌生化”这种艺术手法表达了反对极权主义统治的政治观点,但很显然奥威尔并没有将艺术和政治分离开来,而是将它们统一于自己的小说创作之中。奥威尔认为“你对自己的政治倾向越是有明确意识,你就更有可能在政治上采取行动而不牺牲自己的审美和思想上的独立完整。”任何文学作品的创作都无法摆脱审美的因素,他想要做的就是让政治写作成为一种艺术。《一九八四》的艺术性虽非光彩夺目,但是在用陌生化理论对它进行细化分析后可以发现,小说的政治内容正是以艺术手法为载体才得以呈现,所以说奥威尔在创作的过程中所采用的“陌生化”艺术手法使作品在片段化的场景展示中深化了思想主题,从而让作品具有了高度的可读性,让我们看到了在作品主题之外的《一九八四》的审美价值和艺术魅力。

参考文献:

[1]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2][英]乔治·奥威尔.《一九八四》[M].董乐山,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3][英]戴维·洛奇.《小说的艺术》[M].王峻岩等,译.北京:作家出版社,1998.

[4][英]乔治·奥威尔.《我为什么要写作》[M].董乐山,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

作者简介:

王囡囡(1993.09~ ),女,陕西省绥德人,西安市长安区陕西师范大学,课程与教学论(语文),研究生在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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