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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峰:从青州出发 不忘初心

2016-08-22杨晓马金桥

北京青年周刊 2016年31期
关键词:青峰美术馆画作

杨晓+马金桥

因画而生

徐青峰生长在山东青州的一座部队大院里,父母都是医生。家人谁也想不到,徐青峰既没有从军,也没有当医生,而是走上了画画这条路。

在徐青峰两岁多的时候,父亲带他钓鱼。父亲惊奇地发现,小朋友没有学父亲钓鱼的样子,而是掏出小本,画他父亲钓鱼,俨然是高中生的场面速写课。当然,这些事情徐青峰不记得了,还是父亲告诉他的。

后来上学,徐青峰一直画画。每年学校都有励志课,课上要求学生填下自己的理想。别人想当科学家,而徐青峰想当个画家的理想从未改变。画画到了一定境界,徐青峰竟不顾是否是上课时间。有一次被初中老师捉住了。老师很生气,夺过徐青峰的画本狠狠地撕,一边撕还一边喊:“你一辈子都当不了画家!”不过老师的“诅咒”并没有给徐青峰很大打击,他甚至很快就忘了,还是过了很多年,初中同学帮助回忆的。

见到孩子对画画的热情,家人却并不是很支持。因为当年说得最多的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学一门技术本领,成为专家,将来当官,这是有出息的;而唱歌跳舞画画都是没出息的。这是中国传统思维,毕竟在古代的360行中,艺人的地位还不如妓女,只比乞丐稍强。

有一次认真画画时,徐青峰的婶子看到了问:“画得真好。这能卖钱吗?”徐青峰摇头。“不能卖钱?不能卖你天天干什么呢?”徐青峰答不上来。毕竟中国农民是现实的,不能卖钱的事情还去做,还去学,将来靠什么吃饭呢?

但徐青峰就是喜欢画画,这个热情推着他考入山东艺术学院,去中央美院读研,最终成为专业画家。

身正令行

然而,徐青峰的艺术道路并非一帆风顺,甚至刚起步就遭到重大打击。

1989年,徐青峰高考后,中央工艺美院、浙江美院等几所中国著名艺术院校都给他发了报考邀约。但他还是报考了本省的一所艺术院校。从专业到文化考试都取得较高分数的徐青峰却莫名其妙地被一个成绩不如他的济南考生挤下去了。

当时徐青峰很难受,因为同学们纷纷上了大学,而成绩优秀的他却被迫复读。第二年,他报考山东艺术学院油画系,尽管分配给青岛的只有1个名额,却有64人争抢,但徐青峰还是一举考上。

对于第一年的高考失利,徐青峰觉得其影响持续到现在,每每提醒他,但凡遇到不公,即选择抗衡。“我来自部队家庭,部队家庭教育孩子很简单,什么是对就是对,什么是错就是错。小时候看电影也是分好人坏人。那些吊儿郎当的、走后门的、偷鸡摸狗的都是坏人。从小就知道不能做坏人,即使能走后门,我也不走!”

后来,徐青峰被任命为山东美术馆馆长,在美术馆5年,他形成了“品牌”,就是上级不要压徐青峰,因为这个馆长较真。徐青峰认为,用老百姓的钱盖的美术馆,目的是惠民,是提高老百姓文化素质。因此不能让一些不够格的画作进馆。

徐青峰的做法似乎与中国人情社会不太合拍。但他说:“人就活一辈子,天天跪着的人,临死时会后悔的。官比你大的人明摆着是要你做件错事。你为什么做?你是想巴结。我不想巴结。”

在人情和原则之间,徐青峰选择坚持原则。当馆长五年,徐青峰没给自己和同是画家的弟弟办过展览,即便有时领导都觉得他够格劝他办展。客观地说,美术馆的收藏重点是当代画作,而他又多次获得全国最高奖,水平是够的。但他认为自己是竖旗子的人,绝不能“管理果园偷苹果”。

Q&A

建馆惠民

Q:从2010年开始,您担任山东美术馆馆长。您希望美术馆能向公众传播什么信息?

A:用老百姓的钱盖的美术馆,目的是惠民,是提高老百姓文化素质。而艺术可以让所有人瞬间进入状态。因此在挖地基的时候,我就很明确美术馆要迎来更多的老百姓参观。为此,我带着美术馆的员工与社会各单位接触,邀请他们来参观美术馆。

我们列了个名单,济南一共800多个单位,我们与他们逐个签协议,邀请他们集体免费参观。开始很多单位觉得我们是骗子,在消除误解后又怀疑我们想拉赞助。但我们去一次两次三次,最终赢得他们的信任。这件事我们做了两年。

美术馆开馆即承办“第十届中国艺术节”。领导视察时问我们,“这么好的美术馆,怎么吸引群众来参观?”这时我把单子拿出来。3个月的日程排得满满的。领导非常惊讶。

我曾接待过一个1500位环卫工人的参观团。进门后,他们觉得美术馆很高档,有些发怵。我跟他们说,我们是一种人,都是为了让城市更美。

除了环卫工人,我们还请了城管、聋哑人,盲人。盲人可以通过触摸来摸雕塑。通过触摸感受艺术。“第十届中国艺术节”一个展览,3个月吸引30万人参观。

每天站在美术馆的门口,我看观众的脸,他们高兴,我也高兴。在厕所偶然听到两位认识的观众感慨:“太漂亮啦,我赶紧去看啦,你也赶紧啊!”听到这些话,我就有一种满足感。通过努力,影响了,改变了。为别人服务,自己也快乐。

让画说话

Q:在您的个展上,我看到了您在山艺的毕业创作《我静静地喘息》。这幅画作当时获得全国美展优秀奖。您是如何构思这部作品的?

A:毕业采风时,杨松林院长带队,全班去新疆、敦煌深入生活。这是有风土人情的地方,看一个月,回来就开始毕业创作了。然而,一个月的采风是旅游者的状态,对这个地方没有感情,画只是把景画出来,却没有表达的欲望。我这个人编感情是编不出来的。

我想,我的生活就在这里,我就画我的生活。从小到大,我一直是被注视和表扬的。但直到毕业,把简历撒一圈,却没有一个单位给回信的。我突然感觉很失落:如果我很好,为什么没人要我呢?这时,青少年的理想主义情结和社会现实发生了碰撞。而那时我必须一边画毕业作品,一边焦虑地找工作。所以我要把这个心情和窘境画出来。

画中背景有件雕塑,它是用塑料布包起来的,感觉破破烂烂,但人像是挺着胸的,有种英雄主义。我把我自己画在前面,人已经很疲惫了,平躺着,无奈的表情。

我在表达,虽然没有抗衡的力量,但还想发个牢骚。其实,不单是我,所有人都会碰上这样的窘境和无奈,只能选择沉默,但这也算是无声的对抗。当我获得“第八届全国美展优秀奖”时,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因为大学生毕业创作没有获奖的。获奖对我鼓励很大,一个省才8幅作品,这是对从小追求画画的回报。我觉得人生需要阶段性的鼓励。

有感才画

Q:在当时,画个体和个人化的表达是否是艺术的突破?

A:那时是的。当时的主流是要表达集体思想。比如去沂蒙山,要表现老区人民。而我比较固执,我只画我有感受的。后来我画《血战台儿庄》,也是有感受才画。我的老师评价说,我的画作非常静,跟你这个人反差比较大。其实那才是我。嗓门大是因为工作需要。

我不太提倡画家天天坐下来画。谁也不会天天有感觉,怎么天天都能画出来呢?现在有了书画市场之后,特别是国画家,一下子由画商打来5000万元,说请画家慢慢画。其实遇到这种情况,你只能赶紧画,连家里人都会催。所以有时看中国的画不感人。是的,他没想感动你,他只想还账。

1997到1999年,我在中央美院读研。当时的北京流行刘小东的风格,把夜总会唱歌这些以前不能入画的场景画出来。而在那两年我也开始学卢西安学弗洛伊德,学这种坏男孩的感觉,学痞子的风格。

毕业创作阶段,我决定搬出美院,在北工大租了房子,想减少外界的干扰。当时的美术界很闹,聊的话题就是谁谁的画作卖了多少钱,谁谁买了辆好车,谁在泡妞。同时我也为两年来一直用别人的语言替别人做事而苦恼。

在北工大的画室静下来,画一幅最安静的画,沙滩,平面,一个人平躺着,手打开。这是我的毕业作品《天空》。外面太闹,促使我求静。当时很多老师来看画,包括陈丹青和袁玉生老师。他们带着学生来看画,给了很高的评价。

《天空》在中国美术馆展出时,看画的人觉得沙子是粘上去的,就用手抠画。我很生气,上前阻止。后来主办方在作品前拉了条线,与观众区隔。

后来油画《天空》被送到第三届中国油画展参展。三万件作品,入选作品300件,最后选出10个最高奖,10个优秀奖,10个提名奖。我获得最高奖——中国油画艺术奖。

新的使命

Q:在北京,您获得新的任命——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油画院副院长。您觉得新岗位的新的使命是什么?

A:以前在山东美术馆是服务,现在则要转到创作上来。

很多老百姓喜欢《吐鲁番的葡萄熟了》这样很漂亮的人物场景,但我希望在《天空》系列上继续探索。我喜欢象征意味的,喜欢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我希望体现这种魔幻现实主义的混沌。一些内陆的人,尤其是没见过海的,感觉《天空》的效果很好,但不知道好在哪里。其实呢,这不是现实的世界,而是想象的空间。文学会有故事情节,绘画只是一个画面,直接给你一种感受,这种感受必须是真实的,这就需要对画进行深度提炼。

Q:您的个展的主题是“从这里出发”,那么,您要去哪里?

A:我就是从青州这里出发的。我走过很多地方,现在到了北京。但我认为人在13岁之前,他的性格、气质就都确定了。我不管走到哪里,都和青州和部队大院有联系:做人真实,按照“本我”说话,不忘初心。我的初心就是做一个画家,而不是做多大官赚多少钱。要说去哪里,就是按照我的理想与追求画画。

Q:除了专心创作,您是否还要再承担一些公务?

A:画画和做行政很像。画画时,没有感觉就不画;在工作上,没想好的事情不做。如果有本事,又能把事情做对,我认为这是一个改变,一个影响。台湾一所大学的校长曾说,“中国还不行,谁的责任?我的责任!”这么多人不守交通规则,谁的责任?我的责任。

现在我正在承办第四届中国油画展,这次画展规模超过以往,还分成“表现、写实、抽象”三大类。画展成功与否,秘书长的能力很重要。我希望通过我的行政能力,能让油画展获得圆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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