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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文化的分期、发展阶段及各阶段特征

2016-08-22周海峰

关键词:灰陶泥质考古学

□周海峰

燕文化的分期、发展阶段及各阶段特征

□周海峰

周武王灭商后采用 “分封亲戚,以藩屏周”[1]的统治政策,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下,召公奭受封于燕国。至秦始皇统一中国,燕国在京津、冀中、冀北、东北南部、内蒙古东南部在内的这一广阔的地区延续了近千年。20世纪70年代初,对北京市琉璃河遗址及附近城址的调查之后,对于燕国的始封地的争论终于告一段落,但是就文化的范畴而言,史学界依然存在不同的观点。

琉璃河遗址的主要发掘者——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北京市文物工作队的所有发掘简报和报告中,都慎用“文化”概念,多用“燕国贵族”“殷遗民”等词代替。韩嘉谷先生最早提出了“周人的燕国文化”一词,以示和当地土著文化的区别[2]。20世纪80年代中期,吉林大学的拒马河考古队在对拒马河沿岸进行考古调查和试掘后,使用了“西周燕文化”的概念,将周和商文化的混合体定为西周燕文化,认为土著文化游离于其范畴之外[3]。石永士先生在 《燕文化简论》一文中提出了“燕文化”的概念,认为周、北方商妟、北方民族等多种文化构成了燕文化[4]。1995年,北京市文物研究所和北京大学考古学系联合对琉璃河遗址和墓地进行了再次发掘,视琉璃河遗址的西周时期遗存为燕文化[5]。

对于同一文化的遗存,之所以存在上述诸多称谓,究其原因在于对燕文化内涵把握和判定标准不同。

根据考古学文化的定义以及考古学文化命名的原则,考古学文化是指在一定时间、一定地域内由特定人群创造和使用的具有共同特征的考古遗存。考古学文化,一般是以首次发现的地点或者典型遗址来命名,但是这种命名方法通常适用于史前时期的考古学文化,而对于历史时期的考古学文化则要涉及族属、国别、疆域等问题。目前史学界所定义的夏文化、商文化、周文化、先商文化、先周文化等,主体人群生前聚族而居,死后聚族而葬,其文化族群相对单纯,因此均可视作以某族为主体所创造和使用的考古学文化。而两周时期分封的诸侯国的考古学文化,则不易用单一的族属概念来命名,必须考虑到国别的问题。在这一方面,俞伟超先生撰写的《关于楚文化的概念问题》[6]一文对我们认识燕文化的概念提供了很好的参考。

本文中所讨论的燕文化是一种封国文化,它不同于我们概念中一般的考古学文化,不是单纯的族属文化。燕国的统治者,是来自关中的周人,在燕国统治疆域内,不同的族群共同生活,除了分封于此的周人和商遗民,还有不少当地的土著居民。由此可见,燕国社会组织的群体,来源是复杂的。因此,只有以燕国人来界定燕文化的主创人群才是最合适的。

随着燕国疆域内不同人群的不断融合以及与周边考古学文化之间的交流互动,燕文化的特征也在不断演变。要想了解燕文化的阶段性变化,就必须对燕文化进行一个准确的分期。

一、燕文化的分期

通过对燕文化遗址和墓葬的分期研究,以及对典型器物的形制分析[7],本文将燕文化分为从早到晚、连续递进的9期。

第1期为西周早期。从陶器总体特征看,首先琉璃河遗址中夹砂陶占一半以上,其次为泥质陶,红褐陶也很多,约占1/5左右。再次为素面陶,约占1/5左右,纹饰中以绳纹为主,占2/3以上,其中交错绳纹多见,并有一定数量的细绳纹和旋断绳纹。典型器物中,分裆鬲多于联裆鬲,分裆鬲和联裆鬲均呈现素沿、高裆高足的特点。罐多为凹底。簋腹部饰绳纹或在绳纹上刻画三角纹,弧腹,矮圈足。墓葬中联裆鬲多于分裆鬲。器物的其他特征,与生活遗址出土的器物相同。这一时期,墓葬中,常见有青铜礼器鼎、簋、鬲、尊、甗、爵、觯、卣等。

图一 西周燕文化典型器物形制演变图

第2期为西周中期。从镇江营遗址来看,夹砂陶比重增加,占2/3强。泥质陶相应减少。褐陶比重增加。夹砂陶器表多有竖绳纹,罐、瓮、盆等以划弦纹隔断竖绳纹。泥质陶则多素面磨光。分裆鬲多于联裆鬲。分裆鬲沿面有不清晰的波浪状旋纹。鬲的足、裆均较上期矮,不见高领鬲。陶簋腹部饰绳纹的现象少见,多饰两三道划旋纹,腹部圆折,圈足加高。墓葬中只见联裆鬲。器物的其他特征同生活遗址出土的器物特征一样。陶器墓中鬲、簋、罐组合所占比重减少。

第3期为西周晚期。从琉璃河、镇江营两地的生活遗址来看,夹砂陶所占比重增加,泥质陶相应减少。灰陶增加而褐陶减少,在纹饰中交错绳纹减少。器物种类较单调。A型鬲沿面有多道旋纹,弧裆近平。联裆鬲裆、足均变矮。遗址中,分裆鬲占大多数。陶簋口沿较上一期更加外翻,折腹,底平缓,高圈足呈喇叭口状,腹部多有两道旋纹。墓葬中不见分裆鬲,器物组合已不见鬲、簋、罐的器物组合,或鬲、簋与其他器物组合或鬲、罐组合,又或只随葬罐或者鬲。

第4期为春秋早期。从镇江营、燕下都遗址出土的器物看,陶质以夹砂灰陶为主,有少量的泥质灰陶,夹砂红陶和泥质红陶较少。纹饰以绳纹为主,素面、弦纹亦占有一定比例,暗纹较少。遗址中,新出现了燕式鬲、燕式釜、曲腹豆、半圆形瓦当等新器形。墓葬中的器物组合以鬲、罐为主。鬲裆部低平甚至下凸。

第5期为春秋中期。从燕下都遗址出土材料来看,以泥质灰陶为主,夹砂灰陶次之,有少量的夹砂红陶和泥质红陶。纹饰以细绳纹为主,素面、弦纹占有一定比例,暗纹增多。陶鬲鬲足甚小甚至消失,裆多下凸。墓葬随葬品以鬲、尊组合为主。

第6期为春秋晚期。从燕下都遗址出土器物的特征看,以夹砂灰陶为主,泥质灰陶和夹砂红陶比例相当,泥质红陶数量极少。陶器纹饰,仍以绳纹为主,也有一定数量的暗纹和弦纹。除了随葬日用陶器鬲、尊外,开始出现青铜礼器墓。青铜礼器与陶尊、矮柄豆等日常陶器共存,并出现了青铜戈。

第7期为战国早期。燕下都遗址中夹砂灰陶数量最多,泥质灰陶、夹砂红陶其次,另有极少量的泥质红陶。纹饰以绳纹为主、间有弦纹和暗纹。瓦当纹饰以卷云、双龙饕餮纹为主。遗址中出有少量铁器。墓葬器物组合,以鼎、豆、壶、盘、匜为主,器表纹饰发达,器盖兽形纽流行,兽面足、高圈足常见,器物的整体风格仿铜性强。青铜礼器墓少见。

第8期为战国中期。遗址中夹砂灰陶数量最多,其次为泥质灰陶,并有一定数量的夹砂灰陶。纹饰以绳纹为主,间有素面、旋纹、抹纹、暗纹等。瓦当纹饰以卷云、双龙饕餮纹为主,新出现了双龙纹、双鹿纹、山形纹等。遗址中出土的铁器显著增加,主要有农业生产工具、手工业生产工具、车马器、防护用具、剑、镞。铁制防护用具、剑、镞的出现,表明铁器已开始用于军事方面。墓葬器物组合,以鼎、豆、壶、盘、匜为主,器表多素面,蹄形足的兽面纹减少,圈足器的圈足变矮,器物的仿铜性已经减弱。

第9期为战国晚期。遗址中泥质灰陶数量增多,其次为夹砂灰陶和夹砂红陶,泥质红陶数量最少。纹饰以绳纹、素面为主,另有一定数量的弦纹,轮制抹纹、暗纹等。半圆形瓦当卷云、双龙饕餮纹减少,山形纹和几何形的纹饰流行,见有少量的人面纹、卷云草叶纹等。遗址中几乎均见有铁器,种类齐全,包括农业生产工具、手工业生产工具、生活用具、车马器、防护用具、兵器、刑具等。铅器和铜镜在这两个遗址中有极少量发现。墓葬方面,器物组合仍以鼎、豆、壶、盘、匜的组合为主,但在部分墓葬中这种组合已经松动,尊、罐、盆等日常生活用器开始和陶礼器组合。墓葬中随葬器物简陋,已基本不见仿铜性陶礼器。器盖多见一小纽或者无纽,足部基本不见兽面纹饰,圈足器数量减少,平底器流行(图一)。

二、燕文化的发展阶段及各阶段特征

从时间上看,召公封燕伊始到秦统一,燕文化不断融合发展,吸收和接纳不同外来文化因素,不同时期表现出不同的文化特征。通过对燕文化分期和年代学的研究,结合遗址出土器物、墓葬随葬品组合的特点和规律,根据燕文化发展过程中不同时期表现出的特点及其呈现出的阶段性变化,可将燕文化划分为4个发展阶段。

第1阶段,燕文化的起源与形成阶段。包含燕文化遗存的第1期至第3期,年代为西周时期。遗址中出土器物组合,以鬲、簋、罐、盆、豆为主,墓葬随葬品组合以鬲、簋、罐为主。这一阶段,燕文化与宗周文化基本保持同步发展。燕文化的面貌,以周、商文化因素为主体,吸收并接纳了少量土著文化因素,初步形成了具有一定自身特色的考古学文化。

第2阶段,燕文化的发展阶段。包含燕文化的第4期和第5期遗存,年代是春秋早、中期。这一阶段,燕文化遗存材料发现较少。从目前材料看,遗址出土器物组合以鬲、釜、罐、盆、豆为主,墓葬随葬品主要有鬲、罐、尊。与上一阶段相比,陶簋不见于墓葬随葬品组合中,遗址中见有少量半圆形瓦当。这一阶段,燕文化开始孕育更多新的文化因素,具有燕文化特色的燕式鬲、燕式釜开始出现。

第3阶段,燕文化的扩张阶段。包含燕文化的第6期至第8期遗存,年代是春秋晚期到战国中期。遗址出土器物组合,以鬲、釜、罐、盆、豆、簋、盂、钵为主,铁器开始出现并逐渐流行。铜礼器墓和仿铜陶礼器墓取代日用陶器墓,仿铜陶礼器器形规整,制作精良。这一阶段,燕文化的自身特色越来越明显,并呈现出繁荣的局面,同时对周边文化尤其是北方少数民族文化产生了重大影响。燕式鬲、燕式釜在遗址中常见,双龙饕餮纹、卷云饕餮纹半圆形瓦当流行。从文化范围看,燕文化开始占据滦河下游区、滦河中游区、冀西北山地区、辽西区和辽东区部分地区。

第4阶段,燕文化的持续扩张阶段。包含燕文化的第9期遗存。遗址器物组合同上一阶段。仿铜陶礼器墓,鼎、豆、壶、盘、匜的组合已经很松散,部分墓葬中盘、匜消失,并出现了用日用陶器罐、盆来顶替的现象,且仿铜陶礼器明器化,制作粗糙,器形不规整。山形纹为主体的半圆形瓦当流行,各种半圆形瓦当纹饰简化。这一阶段的燕文化,已经完全占据河北中北部地区、辽宁大部分地区和内蒙古东南部,燕北长城以外见有少量燕文化的据点,如吉林二龙湖古城。

在秦统一之后,燕文化并没有随着秦文化的进入而湮灭,直至西汉初年,燕文化才逐渐融入汉文化的洪流中。这一方面,已有学者进行专门的论述[8],本文不再赘述。

注释:

[1]杨伯峻:《春秋左传注(修订本)》,中华书局,1990 年。

[2]韩嘉谷:《津京地区商周文化时期古文化发展的一点线索》,《中国考古学会第三次年会论文集》,文物出版社,1984年。

[3]拒马河考古队:《河北易县涞水古城址试掘报告》,《考古学报》1988年第4期。

[4]石永士、王素芳:《燕文化简论》,《中国古代北方古民族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1992年。

[5]北京大学考古学系、北京市文物研究所:《1995年琉璃河周代居址发掘简报》《1995年琉璃河遗址墓葬区发掘简报》,《文物》1996年第6期。

[6]俞伟超:《关于楚文化的概念问题》,《考古学是什么》,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

[7]周海峰:《燕文化研究——以遗址、墓葬为中心的考古学考察》,吉林大学博士论文,2011年。

[8]郑君雷:《中国东北地区汉墓研究》,吉林大学博士论文,1997年。

(作者单位 邢台市文物管理处)

[责任编辑 孟昭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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