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卡佛的文学语言观
2016-08-17沈黎
沈黎
摘 要:《大教堂》是美国杰出的短篇小说作家雷蒙德·卡佛所写的小说集,属于他晚期的代表作品。《大教堂》一共被分为十一篇,它们分别讲述了各自的独特故事,它有着看似松散实则遵循着严密布局的结构,而且不论是在作者和作品还是作者和读者之间,甚至是其作品的篇章之中,都严格遵循着他的文学语言观,这使得小说整体有着十足的张力。
关键词:雷蒙德·卡佛;文学语言观;《大教堂》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16)07-0112-03
引言
雷蒙德·卡佛被称作是20世纪80年代的短篇小说文学领域中的复兴主力,他发表过的短篇小说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是却对青年一代的小说作家们有着巨大的影响力。1983年雷蒙德·卡佛的小说集《大教堂》刚刚出版就被普利策奖提名了,并且一直受到广大读者的热烈追捧以及文学评论界的重视与青睐。这些评论家们以女性主义、简约主义、后现代主义以及存在主义等几个方面的理论作为其视域,针对《大教堂》小说集中的一篇或者是多篇进行了深入解读。然而《大教堂》看似松散、独立的文学结构之中却一直遵循着运动布局以及他的文学语言观原则,营造出一个貌似众生喧哗,实则内在和谐的富有弹性的环境。实质上,任何一个文学作品都是处在一个前后相连的具有互动性的语境之中,现实中的创作其实就是在和前面的文本进行着意义上的互相诠释,有意识无意识地与前人进行着沟通与交流,同时在这个不断对话的过程之中收获到更加丰富的历史内涵,以此来加强现实创作的自身文学表现力。雷蒙德·卡佛的《大教堂》就是这样一部具有着强烈文学语言观的小说集。
一、雷蒙德·卡佛的《大教堂》的文学语言观
1作家与作品之间的文学语言分析
巴赫金在对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进行分析时,从中发现了复调以及对话这种全新的小说类型,他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和主人公进行着平等的文学语言交流,并没有超越创作作品中的主人公意识。在小说中,陀思妥耶夫斯基对主人公采取的全新的文学艺术立场,真正地实现以及彻底地贯彻了一种基于对话立场上的文学语言观,这一观念确认了作品主人公的自由性、独立性、未完成性以及未论定性。在作者与作品主人公之间的文学语言观方面,雷蒙德·卡佛曾经说:“你并不是自己的人物,但是你自己的人物却是你自己。”这是对作品形象的一种根本界定[1]。创作出不张扬的文学作品,就是一个不张扬的人,这可以看作是身为中下阶层人民的雷蒙德·卡佛与其文学作品的主人公之间的对话过程中对文学语言观的一种诠释。
雷蒙德·卡佛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个锯木工人,同时还是一个酒鬼,他的母亲做过招待员,也做过推销员,而雷蒙德·卡佛本人年轻的时候也做过零杂工来维持生计,他的创作题材基本来源于其自身对于生活的现实体验,都是一些社会的中下阶层以及工人阶层之中的那些边缘人物,例如面临失业的推销员、长期压抑的女侍者、酗酒的接待员等等,这些都成为了雷蒙德·卡佛文学小说中的熟悉角色。他所描写的这些角色,其生活的境遇都大致与作者本人相同,都属于失败又失意的美国底层人民,領着微不足道的薪水来勉强维持生活,完全地丧失了自身体面的权利[2]。雷蒙德·卡佛的文学作品体现出的思想精神来自于他自己对于现实生活的咀嚼与琢磨,就像他说的那样:“不管任何情况,我都没有办法想象自己用一种嘲讽贬低的人生姿态去面对平时生活中的题材,或者说那些所谓的俗事。”[3]
《大教堂》中讲的都是现实生活当中的琐碎片段,所表现的也几乎全是那些小人物的艰辛和悲哀,而且他们生活中遇到的问题通常也得不到彻底解决。雷蒙德·卡佛曾经说:“对于我自己所创作的人物以及他们的生活境遇而言,不太适合使这些困难得到优雅的处理与解决,并且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大教堂》主要讲述了一个生活颓废、内心空虚的男人在与盲人接触之后,不断受其点化,从而敞开自己的心扉,开始接受外界事物的故事。它将那些栩栩如生的俗人与日常生活中的那些俗事混合、交缠在一起,这也从侧面影印出了雷蒙德·卡佛早期的社会人生经历——失去工作、整天酗酒、面临破产、妻离子散、朋友背叛等等,直到后来雷蒙德·卡佛遇到了诗人苔丝·加拉赫,才找到新的感情归属,并成功地戒掉了酒瘾,还拥有了一份稳定且体面的工作,这使得雷蒙德·卡佛的文学作品也因此增添了一些温情、乐观、丰满以及滋润。
2作家与受众之间的文学语言分析
雷蒙德·卡佛在构建与其文学作品的主人公之间的文学语言的同时,还以独具特色的形式实现了与读者受众之间的文学语言交流[4]。运用普通却精准的文学语言,来描述平凡普通的事物,同时赋予这些事物广阔且惊人的巨大力量,这是雷蒙德·卡佛能够做到的,这是他自己说的,并且也是他这篇小说集的卷首语,它以文学语言观的姿态,通过对作品正题的导入,来引出下文,继而为接下来的故事叙述进行指向方面的暗示。
雷蒙德·卡佛是简约派小说文学的著名代表人物,其在文本上始终奉行着海明威所开创的属于后现代阶段的简约主义,并且把它发展到了极简主义的阶段,就是使用最最简单的文学语言,将日常生活之中的各个特定时刻或者某个事件传达给受众读者,丝毫不用多余的文学语言甚至是有可能影响到受众读者的文字,同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受众读者自己来进行每个层次的探析。《大教堂》中的每篇小说作品都短小且精悍,看似只是一些平时生活之中的普通片段,可是在仅仅百字之内,雷蒙德·卡佛就能迅速地将受众读者浸润到了自己精心构建的文学小说作品的叙事场景之中,让受众读者们身临其境般地进入到小说故事中人物与事件的沟通与建构之中。根据雷蒙德·卡佛自己的说法,凡是看过他的小说的受众读者总能在一定程度之上与他互动联系在一起,最终被其所感动,继而联想到自身的存在,这使他非常高兴[5]。
《大教堂》中采用的多是第一人称的叙事角度,这样有利于受众读者可以身临其境,感受到温情与感动。《大教堂》所描写的人物与20世纪七八十年代那些承受着来自能源危机以及里根的经济政策失败时的美国劳苦大众们相同,都面临着十分不景气的经济形势,受其严重压迫,使得他们过着长期失业,或者打着多份零工还是有上顿没下顿的穷困窘迫的日子,所以《大教堂》小说中的人物特别容易走入受众读者的内心之中,并与其产生强烈共鸣。雷蒙德·卡佛的所言时刻在牵动着受众读者们的内心,小说之中人物的悲欢离合也就变成了受众读者内心深处的悲欢离合,小说中各人物的人生命运也就成为了受众读者的人生写照。
《大教堂》小说集中特有的开放式结尾处经常使得受众读者们感觉到被悬吊在了半空中,这就使得他们不得不再次拿起小说进行回味,主动地参与到小说文本意义中的在线和建构过程之中[6]。雷蒙德·卡佛还在这部小说集中采用沉默、省略以及空白等文学写作技法来将小说故事设置成一种开放式的阅读形式,尽可能地让受众读者参与其中。这篇小说集中的张力在一定程度上来源于小说中具体的文学语句,它们通过连接在一起的形式共同构成了这部小说集中的可见部分。同时,那些在小说中被省略、被暗示,甚至是有些看似平静光滑的事物表面之下的另类风景也相当重要,在雷蒙德·卡佛的小说集中,受众读者们看不到所谓的心理描写或者旁白,所有的叙事方式看上去似乎都是那么简单而平淡,但实际上却是更加复杂和深奥。《大教堂》中,主人公在向受众读者们介绍盲人的时候,其中唯一的那么一句直接引语就来源于磁带之中盲人的語言,所以就在受众读者们都屏住呼吸,想要感同身受地跟随着主人公一起去聆听盲人的评论之时,雷蒙德·卡佛却适时地安排了敲门的声音,吊足了受众读者的胃口。但遗憾的是,在磁带被打断之后,我们并没有再次接着去听完,直到后来,盲人亲自上门拜访,在与主人公进行交流与沟通的过程中,改变了原本十分狭隘的主人公。这就让受众读者们不断地做出猜想,盲人之后的言行可能就是在诠释小说中省略的故事内容,雷蒙德·卡佛就是在这种沉默之中,在语句的缝隙之中以及那些段落之间的空白处,完美地实现了与受众读者之间文学语言观基础上的互动交流。
3作品之中文学语言观的体现
文学语言是文学艺术的一个普遍现象,一个小说结构的成分之间,始终存在着文学语言观,如同对位的旋律一般相互对立着。《大教堂》中每篇小说的情节虽然是独立的,但它们在小说所要表达的主题方面又相互紧密连接,体现着文学作品内部的文学语言观。酗酒好像一直是雷蒙德·卡佛的小说中一个司空见惯的主题,它属于构建文章内部文学语言观的载体。《大教堂》小说中的人物在感到苦闷时就会通过喝酒来打发无聊焦虑的时间,即使是生活安逸闲适的时候也不能彻底摆脱喝酒的习惯。其实酗酒的实质是人们感到空虚与冷清,因为人和人之间进行沟通与交流比较困难。在雷蒙德·卡佛的小说中,家人、朋友,有时甚至是生活很多年的伴侣之间,都极少能够顺利进行沟通与交流,即使可以进行互动,也会经常出现错位来扰乱彼此的心境。例如《大教堂》中,妻子与一位盲人一直以来都交往频繁,简直无话不谈,可是他们夫妻之间仅有的一次正面沟通却因为敲门声而被永远搁浅。在这个人与人之间缺乏互动与交往的世界之中,使得电视成为了一个非常懒惰的中间人形象,有些时候,人们因为无聊通过看电视来打发时间,虽然他们基本上什么节目都会观看,可是他们却又丝毫不留意任何东西,就好像《大教堂》中主人公在听得不耐烦的时候,感觉到他应该没有词了,就站起身去打开了电视,这时说话的人注意力也会跟着发生转移,转而聚焦于电视的节目中。
另外,除了电视会经常出现在受众读者的视野之中,电话声也同样不绝于耳,但是电话却没有推动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沟通,相反的,电话成为了人们之间互动对话的严重阻碍。《大教堂》中,主人公说道,让我们祈祷吧,这样电话的声音就不会响起了,我们所吃的东西也就不会变凉了[7]。同时,在这篇小说集中,即使人们通过电话进行了交流,所传达的一般也是一些十分糟糕的信息。
二、雷蒙德·卡佛在文学语言观上的追求
20世纪的世界文学之中,可以说是流派众多,而且新潮迭起,它们在各自的手法技巧方面虽然迥异纷呈,却也有着殊途同归的部分,即它们都普遍地远离了现实主义的文学传统,对文学的反对就是对于生活的仿照,突出想象与虚构的效果,在一定程度上来看,那些文学都是远离了社会现实生活的一类文学,它们属于主观文学而非客观的。一直到简约派文学的赫然出现,才使得这样的局面得到真正的突破与改观,其文学与生活的关系也真正走向了光明。
在雷蒙德·卡佛这些简单主义作家的眼中,将自己置身其中的人生本来就是不断地丰富与再生文学的脉矿,满足一个作家利用自己的一生去挖掘与体验,并且回避冷落掉关于生活的艺术,那些舍近求远的艺术,有时甚至是那些不负责任的艺术。因为在他们看来,我们的生活是有血肉的,甚至有体温和心跳,几乎包含了关于人性的所有秘密以及生命的全部脉动。在他们的笔下,我们的生活不再仅仅是被虚构架空的方式,也不再是简单的没有温度的物质间的堆砌,甚至不再只是可能性以及幻想。雷蒙德·卡佛的小说作品中,对于生活与艺术的真实也不再南辕北辙,其文学与生活的相互关系也重新地成为了鱼与水的关系[8]。
雷蒙德·卡佛在写作的过程中就是运用一种信赖本然的目光来重新地打量着生活,其对于文学语言观的不懈追求使得生活重新蜕变为生活,这种人生好像火焰般简单,又如火焰般丰盈,所以,雷蒙德·卡佛的文学语言观其实非常简单,在生活之中表达着生活。结束语
综上所述,文学语言观几乎是一个无处不在的现象,其中渗透着整个人类的文学语言,渗透着我们生活中的所有关系以及一切的表现形式,总而言之,就是渗透了所有包含丰富意义的一切事物。文学艺术作品通过对那些旧故事的模仿与借鉴,甚至是改写与颠覆,致使历史的文本发生着或多或少甚至是有意无意的演变,在以前的文本与现在的文本之中建立起一个具有着千丝万缕意义互涉的文学语言观方面的关系。雷蒙德·卡佛这篇著名的小说集《大教堂》就有着十分鲜明的文学语言观,雷蒙德·卡佛与其小说作品、与受众读者以及文学作品内部之间的文学语言观进行了交织和混杂,多者之间相互指涉,形成前后文的呼应效果,从而形成了这种互为认可的文学语言观上的紧密联系,使得整部文学小说作品显得张力十足。同时,以雷蒙德·卡佛为主要代表的简单派别的文学作家,他们所谓的简单,不过是一种技巧,或者说是一种修辞,那是一种对新文学的远大抱负以及写作观念,他们认为小说不是在表演生活,而是在表达生活。因此,他们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简单而准确地表达生活。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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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东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