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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父稿

2016-08-10杨一父

四川文学 2016年8期
关键词:豆花住院

杨一父

父亲,当我赶回杨家坪时你已经说不出来一句话了。你形容枯槁,双目圆瞪,胸口不断起伏,喉咙发出咕咕的声响。爸- - - -,我叫了你一声,我看见,一颗大大的泪珠从你眼角滚落。

三天前,父亲,我带着医生回来,你说吃不下也拉不出。医生诊断之后对我摇了摇头。父亲,我要你进城你还是摇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明白自己将要离去,我想你是怕死后回不了家。就在一个星期前,父亲,你感觉肚子胀,我带医生回来,之后坚持要你回城住院,你说看看再说。医生为你用了开塞露,之后你感觉好了些,也能吃一点东西。父亲,十天前,你出院之后气色很好,饭能吃一海碗。你兴奋地说,这次对了,这次没有问题了!第二天你就坚持要回杨家坪。你说这次回去就不再进城了。你非常坚决,我无法阻拦。只好送你回去。殊不知那一幕竟是回光返照,你一句“再也不进城”,一语成谶。果然,十天之后你就离开了我们。

父亲,从三月起,你的身体状况就很不好。从杨家坪将你接进城住院时,你骨瘦如柴,脸色难看,整个人就像刚从棺材里出来一般。那时,我就预感你快要走了。起先在县医院住了半月,不见好,我又将你转到中医院。输血,输液,一月之后你情况有所好转,面色红润,饭量也可以。你在城里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便坚持要回杨家坪。你回去后我打电话问过家里的三哥,说你能走较远的路,能在村子里和几个老者冲壳子。可两个月之后你的病又犯了,我再次把你接进城里继续治疗。这次和上次一样,住了十多天医院又好了些,饭也能吃了,能自己在我家周围散步了。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让你回去。可几天之后,你又是坚持要回。直到10月2日,你第三次犯病,我又去接你回城住院。这是你最后一次住院。十多天之后你又能吃饭了,一大碗醪糟汤圆也能吃下。我真高兴,以为真的好了。也许,冥冥之中你感觉到了大限的到来,这次你坚持回家之后,等待我们的就是望着你渐渐远去。

父亲,当我赶回杨家坪时你已经说不出来一句话了。你形父亲,你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你肯定有话对我说,可你说不出来了。父亲,母亲在你身边一个劲儿抹泪,我和大哥站你对面。我大声对你说,大姐、二哥、四哥都在赶回的路上,三哥在院子里做着各种准备,上海打工的幺兄弟我也打电话了,他坐晚上的飞机回来。至于你的孙子孙女,在外打工和读书的是无法赶回来了,能赶回来的也正在赶回的路上。父亲,你还有什么牵挂吗?此刻,我又看见一颗大大的泪珠从你眼角滚落。

父亲,之前你每年来我城里的家住上两次,一次是你生日前后,一次是过年。你每次来,我们一家都很高兴。母亲为你忙上忙下,妻子买回一些你爱吃的菜。你每天早上吃过饭就去城里转悠,差不多就回来看电视。你最爱看戏曲频道,历史、古装剧也爱看。我告诉儿子,不要给爷爷争电视频道。儿子很懂事的,有时候你们爷孙还摆摆龙门阵。我也尽量在家陪你和母亲看电视。偶尔,我有意给你提及杨家坪的人,你便煞有介事地摆起一些老家的事情。你还从街上买回一些诸如万年历之类的书,戴着眼镜看得很认真。每天晚上十点左右,母亲便把洗脚水端到你面前,你嘴上嘟哝,可心里美着呢。这时候,我总也偷偷乐着。年轻时,母亲和你老吵架。人多家穷,母亲也是没办法。日子总算过来了,如今老了,你们不再吵架了,一家人一起吃饭、看电视,和和睦睦的多好啊。你每次在城里住上半月就要回杨家坪。你说城里还是不习惯,我家楼太高,你要回去和几个老者冲冲壳子,吃几杆叶子烟一天就过去了。也难怪,母亲在城里生活了十几年都还有些不习惯,何况你呢。有几次我发现你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我就想,你的世界在杨家坪,强留你在城里,就好比将你软禁。实在不忍心,我说还是回去吧,别在城里憋出病来。于是,你又回去了。

父亲,4.20地震发生之后第二天,你从杨家坪打来电话,急切地问我们有事没有。我说,没事,大家都好。你又问,房子震坏没有。我说,没有。当时我正在组织抗震救灾的宣传报道,没有给你多说就挂了电话。母亲已安顿好了,孩子到了震中参加救灾,妻子在一个朋友家过夜,晚上,我一个人睡在车里,一想起你白天从杨家坪打过电话,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父亲,2009年冬天,你口腔生病了。我带你到市医院检查确诊为口腔鳞癌。这是一种恶性程度很高的癌症。医生说必须动手术。当时你坚持不医治,你说要花好多钱哦。后来我坚持给你切除了癌症病灶。开春,你的身体完全恢复了,红光满面的。我说,幸好没有听医生的去放疗化疗,看你的身体状况至少多活5年。那一年你78岁。父亲,我随便一说又成了谶语,掐指一算刚好5年。难道这一切都是定数。上天再多给你一些时光,让你多看看你的孩子们,看着你的孙子们一个个长大,不好吗。

父亲,你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平稳,母亲一边为你抚摸胸口,一边说,你等一等,等一等上海的幺儿回来喊了你再走。我伸手摸你的脚背。都说将死之人身体从脚背开始发凉,可我感觉你脚背温热,没有明显的变化。我想,你一定能等到小兄弟。你的眼角,又滚落一颗泪珠,是的,你一定要再等等幺兄弟。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你一定要再等一等。

父亲,从你第一次住院,医生给我分析了你的病情,我便在心里开始祈祷。可我可分明感觉到了你的大限。这种感觉非常奇特,三年前我送走大姑姑时,就真切地闻到了死亡的气息,那是之前离我最近的死亡。大姑姑供我读书,十一岁之后,我基本和她生活在一起,事实上,我已是她的儿子。大爹住院到死亡,我全过程都在,那种死亡带给我的疼痛如今犹在。你住院期间,那种相同的气息又不断向我袭来,疼痛不断穿透我的身体和思想。我不断否定,但又告诉自己必须面对。我宽慰你说,医生诊断了,你只是一点小问题,死不了的。你要看了高速路通车才走呢。你问我高速路好久通,我说2017年就通了。你掐指算了算,说,不行了,83,钻坟山,怕是看不到了。你是笑着说的。我鼻子一酸,借故去了卫生间。

你住院期间,上午妻子照顾你输液,下午我到医院陪你。我租了轮椅推你上街去到处走走看看。阳光晴好,父亲,我们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走到禁门关时,你坚持要下轮椅自己走。你问我高速路线怎么走,我指给你看。你只在电视里看过高速路,你一定渴望亲眼看到。我说,高速路还要从我家门前经过呢。你说,晓得,老家山坡上已经挖得黄灿灿的了。返回时你说要看看老城。我想,你一定想你的姐姐了。而你的姐姐我的大姑姑三年前已经走了。老城,有大姑姑留给你的记忆。路过一家老式理发店,你说要理发。这时我才发现你的头发胡子的确该理了,它们让你显得越发瘦弱。理发师傅的传统修面让你很满意。刮了一个光头,修了一个面,你精神多了。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我问你想吃什么?你想不出来。我说咱们去吃豆花吧。你说,对,对,去吃豆花,富顺豆花。你眼里闪着光,高兴得像个孩子,差一点就手舞足蹈了。父亲,我永远也忘不了你那天的表情,就像小时候你说要带我进城一样,那种高兴无以言表。父亲,我真没有想到,提到豆花你居然那么高兴。也许是很久没吃了,或许你想起了我家以前的岁月。困难的岁月,我家能吃上一次豆花也是极不容易的事情啊。天全好些年没有富顺豆花了。那天吃的豆花却也是老城的老字号。你不能吃辣,蘸水只能是一点酱油,你却吃得很香。看着你吃,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知道吗,父亲,别说是豆花,你想吃什么,只要世间能买到,我也一定会买给你的。

只要不下雨,我都会推你出去走走。不同的路线不同的风景。你说,再过几年天全城就更漂亮了,到处都在修房子,修完以后天全就不得了了。我说,是啊,我也正修房子呢,有14层高。你说要去看看,我又推你到工地去,可惜才修到三层楼。我指着围墙外的效果图告诉你,这就是我们正在修的大楼,你看安逸不?你说,高。过了很久,你突然说,你负责的?我骄傲地说,是啊。你说一定要安全哦,那么高的房子,一定要安全哦!我突然觉得你想要告诉我什么,我心领神会。我说,父亲,你放心,一定安全的。夜晚病房里太热,我推你出去喝茶。你怕我无聊,要我约几个朋友来陪我。有几次,我约了存刚、何文、小勇等几人。你静静坐着,听我们谈天说地,还讲文学。父亲,你很安详地看着我。你是想再仔细瞧瞧你的儿子吗?你的儿子在城里,有朋友,有事业,有家,这也曾是你的骄傲吧。或许,你觉得因为你生病住院,让我受累了,给我添了麻烦,让我少了很多休闲的时光,心里有种亏欠。怎么会呢,父亲,能多陪陪你,也是上天给我的福报啊!

灾后重建的压力非常大,事务繁杂,大哥、二哥、四哥有时也来医院换换我。周六周末,我又把他们换回去料理家里。 晚上,我就和你一起住在病房。入睡前,父子俩东一句西一句聊着。我问父亲,你这辈子有什么遗憾吗?你说,没有!你的爷爷、祖祖都是世代单传,而我们这一代却有六弟兄一个大姐。你扳着指头算着,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孙媳妇、外孙、曾孙子一共39个。我说,不对,父子俩又重新算过。最后确定是45人。你又说,我爷爷60多岁,阿爷60岁就走了,你已经活到了83岁,这辈子值得了。你还说杨家坪某人也是几个儿子,可80多了没有人管,一身穿得巾巾落索(破烂不堪)的,最后死在床上也没人知道……看我有些疲惫,你就不再说了。我半睡半醒,不一会儿就听到你均匀的呼吸和平稳的鼾声。我起床,为你理了理被子,又仔细端详着你——真是好几十年没有这样仔细看过你呢,父亲,昏黄的灯光下,你瘦弱的身体蜷在被窝里。这哪里是我曾经强壮的父亲?岁月和疾病已将你变成一把干柴,不经意就会断裂。然而,你脸上仍旧充满慈爱。父亲,别人都说我是你六个儿子中长得最像你的一个,那些以前没有见过我的长辈,见我的长相一听我说话就猜出我是你的儿子。父亲,你年轻的时候也一定天庭饱满地阔方圆呢,如今,却瘦得令人心痛。父亲,还是小时候听到过你的呼噜了,如今我都已经45岁,又在你的床边听你的呼噜。那一刻,我觉得我是幸福的呀。45岁了还有父亲可叫,还能听一听父亲的鼾声,这不是一般的幸福,这是大幸福啊!

父亲一阵抽搐,我们紧张起来,认为父亲马上就要离开了。大姐、二哥、四哥都已回来了,父亲,至此,你的七个孩子已经到了六个。只有小儿子还在飞机上。我们一阵呼喊,你的呼吸又渐渐趋于平和。你的眼角又滚落一滴大大的泪珠。

父亲,你很少给我讲起你小时候的事情,可我从大姑姑处知道,旧社会我家家境是不错的,因为你是单传的独子,很受爷爷奶奶疼爱。你从小聪慧,上过几天私塾,杨家坪能识字断句的人当中你是很受人尊重的一个。父亲,听父辈们讲,你小时候学什么像什么,十多岁学习木匠,后来成为杨家坪为数不多的修造房屋的掌墨师傅,如今沿河几个村子里,好多新建的木结构房子都是你的作品;听说你还学过端公道士,一学就会。至于农村里的编背篼撮箕,打晒垫织棕毯等这些把式,你无师自通,而且做得非常漂亮。父亲,你曾是我的骄傲,如今我爱好广泛,也许正是你的遗传呢。因为你是手艺人,小时候随着师傅踩千家门,学成之后,你背着家什吃百家饭。成为我们的父亲之后,父亲,印象中你没有上山去挣过一天的工分,因为这,我家总是“黑片户”。虽然你挣的工钱都交了生产队,可我家仍旧没有分到应得的口粮。母亲因此和你吵了很多的架,总骂你是干不了事的人。一大家人要吃饭,母亲也是急的。其实,那些年你出去做手艺,哪家能给你好多工钱呢,做完手艺没钱拿也就算了。后来很多人都说你心肠好,爱帮助人,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你总缴不上我家的“黑片”。父亲,土地下户以后,你把二哥送进城里学泥工,把木匠的手艺传给了三哥,送四哥去当了兵,把我送进城读书。大哥是家里的主要劳力,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他从你身上学会了篾匠活儿和一些简单的木工手艺,也足以成家立业了。父亲,我有时候会想,你没有刻意让你的儿女们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我们都从你的身上学到了许多。你的儿女一个个心地善良,性格慈让,从不与人争强好胜。在生活中,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能应对生活中的各种困难,这也许就是我家的家风,你传给了我们,我们也正把这些品质传给我们的孩子们。

父亲,你还记得我喂的那头牛吗,那是我童年的任务,给生产队喂的,一年可以评到一些工分。可有一次放山,跑掉了。别家的牛都回来了,我家的牛却不见踪影。我挨了打,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后来听哥哥讲,你半夜起来好几回到牛圈去看。第二天,你带着我一起去山上找牛。你叫我别担心,你说你学道士时学过催山的法术,我家的牛今天一定能找到。我以为你怕我担心,说来哄我。你果然拿了一截牛索,庄严地放在地上,之后烧了几张纸。你念念有词。之后就带我往林子里去。果然,我们没走多远就见到了我家的牛,它正孤独地在那个地方吃草。我觉得你太伟大了。后来你告诉我,到底催山术有没有作用不知道,都是师傅教的,可那天是从众多的牛脚印中发现了我家牛的脚印。我说,你又是怎么知道那是我家牛的脚印呢,你说,我家的牛一只脚受过伤,走路时一高一低的,所以脚印就一深一浅。我这才恍然大悟。更加佩服你了。

父亲,还有一次我半夜醒来,看你在等下打算盘。刷刷刷,算珠的声音很好听,仿佛春夜的雨。我还看见你在纸上写着字。你的毛笔小楷端庄清秀,一点也不像你修房子时在柱头上写的那样。你当掌墨师傅,用墨签在梁柱上画着弯弯曲曲的字,别人无法辨认,你总也不说,你肯定严守了师训,不得外传。父亲,我无限地崇拜你,认为你是无所不能的。可是,不管你怎样能打算盘会记账,你当出纳那年,生产队长硬说你的账目不对,后来你交出了出纳。听说队长的小舅子当了出纳之后你才明白,哪是什么账目不对,分明是有人要干你的这份差事。母亲依旧骂你是干不了事的人。你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父亲,土地下户之后,我家的日子慢慢好了起来。我进城读了小学五年级,之后在县城上了中学,之后考上了师范学校。我如今还记得你送我上学的情景——我背着书箱,你帮我背着行李。你见人就说送儿子去读大学。我扯扯你的衣角悄悄说,不是,是中师。你说,反正出来就是国家的人,吃商品粮的。这在杨家坪还是头一人。之后,我成了教师,再后来就成了公务员,当上了干部。父亲,我想,我也是你一生的骄傲吧。

父亲,我很想总结一下你的一生,可我发现居然找不到适当的语言。于杨家坪而言,你仅仅是一个有七个孩子的男人,于我们而言,你是一个平平凡凡的父亲。你留下的财产也就是继承下来的祖业:十间房,一个院坝。还有生产队分我家的一些地和自留山(这些都归了在家的三哥)。土地下户的时候,我家分到的土地最差(因为我家年年“黑片”),花岗石火爆的时候,我家最胆小,没人敢去冒险做生意,别人家的孩子都发了石头财、木头财,买了几辆大汽车,我家弟兄六个,却没有一个发家致富。直到今天,也是平平淡淡。这或许是你的遗憾吧。

晚饭时分,我和大哥在你身边,其余家人和朋友都在吃饭。见你一阵抽搐,吐出大大的一口痰。我为你擦了嘴角,猛然发现你的眼睛不动了,我使劲喊你也没有反应。我不敢确定你是否就这样走了。我叫来学医的朋友,他摸了摸你的心脏和脉搏,说,走了!父亲,你就这样走了!从此我们就成为了没有父亲的人。这时,我的眼泪才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父亲,你走的时候,大大地睁着眼睛,我知道你在等着幺兄弟,你最小的儿子。可是,这一刻,他还在回来的路上。我是该告诉他你临死时还在等他呢,还是让他心存最后叫你一声的希望。父亲,你的眼里再也没有泪水,大哥抱着你的头,轻轻地叫了你一声,然后为你把眼睛合上。父亲,这是你的死亡,离我最近的死亡,是我45年来最疼痛的一次失去。大哥为你盖上白色的被面,我在地上长跪不起。我泣不成声,我猛烈地在你床前磕头。父亲,我的生命像突然被斩断一般,那道伤口越来越宽,成为一条河流,一片草原,一片荒漠。你站在那头,离我越来越远,一任我如何呼喊,你也不肯停下。我在这头,越变越小,哭声和泪水一并迸发,将我淹没。

你的后事我们在前已做了充分的准备。墓地是你生病时就看好了的,征得了你的同意。你原想在我家后面的菜地守着老屋,可后来你想还是去祖先的坟园去;棺材是20年前就准备好了的——这是杨家坪的习俗,生前如果具备条件,这些都要准备妥当;你走时穿的衣服我也是两年前就准备好了的。父亲,除了幺兄弟还在路上,可能要晚上十点左右才能赶回,你还有什么牵挂吗?鞭炮声响了,父亲,这是为你送行呢,你就安心地上路吧!

大哥为你洗了身子,为你剃了头,为你穿上老衣。父亲,我不敢再去看你的肉身—我生命的源头。我的身体和灵魂无限地空洞,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渊。我企图抓住什么,可无论怎样挣扎,仍旧找不到任何依附。父亲,你本想伸手给我的,对吗,就像小时候,你牵我走过一条小河,扶我爬上一道高坎。

父亲,关上大门,我们弟兄五人将你入殓。我们手扣手把你从床上抬起,轻轻地将你安放在棺材里,为你衔上西去的口银,为你挎上上路的饮食,再为你理一理刚刚穿上的新衣,父亲,放下所有的牵挂,你安息吧,愿你在天上保佑你的儿女!

2014年12月2日,写于父亲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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