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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不同青,心同音乐

2016-08-04刘元举

音乐爱好者 2016年7期
关键词:大提琴家华彩拉斯

刘元举

六年前,我有幸在深圳大剧院领略了深圳交响乐团的现场版大提琴,至今印象不灭的是潇洒帅气的秦立巍的演奏。那时就风闻他是“马友友第二”的说法,我想大概是指他演奏姿态的那种“美滋滋”的投入感吧。他在上半场完成了一曲独奏,下半场他携弟子聂佳鹏同台演奏了卡拉威·阿霍(Kalevi Aho)的《双大提琴协奏曲》。那时候,深圳交响乐团的演出季每场都设在深圳大剧院的小音乐厅。几百人的座席,使每次的演出票很紧俏。后来,演出地点才改在了深圳音乐厅。

这个出自日本先锋派建筑师矶崎新笔下的音乐厅,从外到内,称得上雍容华贵了。尤其到了夜晚,隆起的棱角型玻璃组合屋脊,会在瞬间绽放出耀眼的灯光,似一组熠熠闪耀的钻石,辉映着周围那片精心打造的大都市现代广场。音乐厅在二楼,要穿越金光闪闪的“金树大厅”,再步上一个宽广的台阶,才能从不同的侧门迈进拥有一千六百个座位的高雅之境。

我很喜欢这个具有现代意识的空间,它打破了传统的“鞋盒式”建筑布局,整体造型看上去属于圆型的,像太空仓,或者说呈一个梯田式布局也未尝不可。舞台轴心位于低处,周围都有橙色的座位包裹着,很醒目。

这场名为“大提情”的音乐会有三位大提琴家亮相。这三人组合是师生,华裔大提琴家秦立巍是聂佳鹏在新加坡留学时的老师,而大提琴大师奥托·诺拉斯(Arto Noras)是聂佳鹏在德国留学时的老师。这三人既是老中青的结合,也是东西方文化的结合。

第一个出场的是秦立巍。他拉琴的姿态很具感染力,有种大师的“范儿”。他让怀中的大提琴灌满深情,在旋律的盈颤耀动间漫溢出醉人的音色。随着抒情段落的悠然晃动,琴体美滋滋地随晃,这一晃,大提琴壳犹如雨水打湿的叶片光鲜丰腴,一片闪耀的生机。

柴科夫斯基的这首《洛可可主题变奏曲》在我看来就像观赏洛可可风格的建筑。一座装饰耀眼的宫殿,一条色彩幽暗的袖廊,其华美令人目眩。秦立巍张驰有致地让这首不朽的“为大提琴和乐队”而“镶嵌”的作品,再度焕发出惊世魅力。

我还记得六年前的秦立巍。那时他拉的是埃尔加《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他很擅长演释优美的旋律,我曾为之写过一篇乐评《来自大提琴的感动》,文中描述了他那纤长的胳膊将弓拉到高端时,犹如天鹅亮翅。我还提出了他的一点不足,即在生命的深度涉水中,秦立巍多少还显得斯文了,甜美了。他要是多一些不顾一切,多一些苦涩感或悲情味,或许更能打动我。而现在,六年后的秦立巍正是增添了这种“苦涩感”和“悲情味儿”,由此,他带动着乐队,感染着指挥,凝聚着全场观众,起伏如浪线,沉缓地接近着柴科夫斯基的悲情世界。

到了第五变奏的两大段华彩,那种高难度的拇指把位充分展示出秦立巍的技术潜能和张力,他在从容与飞驰间相得益彰。在接下来的第六变奏中,他将优雅的悲情演释到了情感最深处,每一次走弓都能恰到好处地再现柴科夫斯基的忧郁气质。尤其在我刚从圣彼得堡归来,在拜谒了柴科夫斯基弃尘之际的旧宅和阴郁清冷的墓地之后,我的内心早已被秦立巍感染得悲情万种,涕泗滂沱。

“大师就是大师。”这种感叹是给随后出台的顶尖级大提琴家奥托·诺拉斯的。他一幅标准的欧洲人面孔,具备德国人的严谨表情,弓飞弦惊间,体现出一种驾驭大作品的超强实力和霸气。听说此前他曾与深交联袂演出过,可惜我无缘领略,这是第一次近距离地倾听。圣-桑十六岁时就写出第一首交响曲,有人称他在作曲的某些方面是“法国的门德尔松”,我想这大概是指他音乐中的唯美之处吧。圣-桑的这首《A小调第一大提琴协奏曲》位列最知名的大提琴协奏曲之列,其旋律之美妙,让七十四岁的诺拉斯尽显大师风采。

在进入短小但略带疯狂的大提琴华彩乐段时,我有点担心诺拉斯的速度,毕竟他已经如此高龄了。所幸诺拉斯无可挑剔地完成了华彩乐段,其高水平的发挥令人叹为观止,让人不仅慨叹:古稀年纪却未见丝毫老化衰退,气势如虹,指动如瀑,轻捷如燕,简直有如神助。诺拉斯的技巧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他对圣-桑音乐的理解与传递更是令人信服。一切都是在自然之中流淌,一点都不造作,在抒情段落与华彩乐句间展示出典雅华贵的情怀,绵延着魅力,而疾风暴雨般的飞速把位则让他的技巧瞬间达到了令人瞠目的状态,仿佛他还在盛年,还高居演奏生涯的巅峰,让你仰视。

两位大师上半场的精彩亮相,让人们有理由给予下半场的聂佳鹏更高的期许。六年前的聂佳鹏英姿勃发,他与老师秦立巍联袂演奏的卡拉威《双大提琴协奏曲》,师生并驾齐驱,你追我赶,腾飞呼啸,其威风凛凛的扬鞭气势有种经久不衰的力度。如果说他当年的英气与才情有着“咄咄逼人”的效果的话,那么这一次他成了一位典雅的诗人,颇具风度地讲起了他游历西方时所感受到的山水田园。

在我听来,这首德沃夏克的《寂静的森林》仿佛是为聂佳鹏量身订做的,在浓郁的乡愁间,聂佳鹏自如地书写了他的柔软情怀,还有优美的诗意心灵。德沃夏克五十岁那年从美国前往艾奥瓦州的捷克社区斯皮尔维尔度假,他在那里写了不少作品,其中就有这首《寂静的森林》。该曲改编自六首钢琴四手联弹小品《波西米亚森林》中的第五首。

音乐会的高潮出现在最后一个曲目《为三把大提琴和乐队而作的第一协奏曲》,两位老师携弟子同时登台。克里斯多夫·潘德雷茨基被誉为“活着的贝多芬”,他是二十世纪最后的作曲大师。他的作品曾获得卡尔·沃尔夫奖、格莱美大奖以及西班牙阿斯图利亚斯杰出艺术家大奖等,全世界每两天就有一台纪念潘德雷茨基的音乐会。这首为三把大提琴和乐队而作的作品,既有传统的内容,又不乏现代元素。三把大提琴都是主角,有三个人之间的对话,也有两个人之间的呢喃。诺拉斯和秦立巍都演奏过这部作品,尤其是诺拉斯,两年前在指挥迪图瓦的棒下,和法国、德国的两位知名大提琴家组合,在韩国首尔献演并大获成功。能与这样的名师同台,对聂佳鹏而言,是一次多么难能可贵的机会。用当晚深圳交响乐团的指挥张国勇的话说,“就好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样”。师生关系,一脉相传,既默契又有各自的音色。诺拉斯奏出非凡的开篇,聂佳鹏随后引弦歌唱,秦立巍将大提琴的音色推向至美。

“发不同青,心同音乐”,三把大提琴,交相生辉。三个人的风格与魅力在激情与细腻的编织中大放光彩。师生间的默契相当于一次完美的音乐旅程,酣畅淋漓地一路风光,让深圳音乐厅有了爆棚的效果,也让我回味无穷,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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