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防务转型现状及前景分析——兼论其针对南海争端的军备建设

杨光海　　李洪才

菲律宾防务转型现状及前景分析
——兼论其针对南海争端的军备建设

杨光海李洪才

自阿基诺三世上台以来，菲律宾加快了防务转型升级的进程，包括调整战略重心、推进防务部门改革、调整军队体制编制，以及加强军队现代化建设。这些举措取得了一定进展，但由于起点太低，要想通过提升军力形成对中国的威胁几乎是不可能的。菲律宾加强军备建设与其说是为了能够在南海与中国一战，不如说是为了谋求最低威慑能力，增加与中国对抗和讨价还价的筹码。从这个角度看，未来菲律宾不会减弱其军备建设势头。但由于面临严重的资金紧缺和国内矛盾，这一势头能保持多久仍存疑问。

菲律宾；防务转型；现状；前景

随着南海争端不断升温，菲律宾在防务政策和军备建设方面不断推出新的举措。尤其是2011年3月初中菲船只在礼乐滩发生对峙后，菲政府和研究界开始重新思考本国的安全环境及安全战略。增加军费投入、提升武装部队的“领土防御”能力，已成为国内普遍共识。有学者甚至将礼乐滩事件视为菲律宾防务战略关切的转折点（即由注重内部安全转为注重外部安全），认为是这一事件促使阿基诺政府坚定了建设一支现代化的军队来保护“领土主权”的决心［1］。的确，菲律宾最近几年来在军事方面的各种动向都与其对南海的战略考量密切相关。作为南海争端的一个主要当事方，同时也是态度最强硬、政策最激进、挑衅最凶烈的当事方，菲律宾在此方面的动向值得关注——尽管其实际效果未必能够如其所愿，也尽管其防务关注点并非仅限于南海问题。本文在参阅菲律宾政府和军方有关文件、政策报告以及相关报道和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从防务战略重心、防务体制编制和军事能力建设等方面，对其防务转型的现状进行梳理分析，并对其未来前景进行预测。

一、调整防务战略重心

冷战时期以及冷战结束初期，菲律宾防务战略关注的重点一直是在国内安全方面。清剿北部的共产党反政府武装、平叛南部穆斯林分裂势力、打击恐怖主义等是其防务战略的优先任务。相比之下，外部安全则几乎全部依赖美国盟友的保护。冷战结束后，随着两极对抗格局消失和外部安全环境改善，菲政府停止了向美国驻军提供基地，并继续将武装部队的主要精力和资源用于维护国内稳定和安全，军力建设的重点也一直放在陆军方面，海空军发展严重滞后。1995年中菲美济礁事件发生后，菲律宾国会通过《武装部队现代化法案》，要求菲军队加强对外防御能力，尤其是海上力量建设。但是，苦于国内政局持续动荡，南部分裂运动加剧以及新人民军的叛乱活动不断抬头，加上恐怖主义、走私、贩毒等新安全问题层出不穷，菲政府和军队不得不继续把应付国内安全挑战作为重点，防务体制调整和军队建设受到制约，许多项目未能按计划落实，导致其军事现代化进程在1995到2010年这15年间没有取得多少实际进展。

菲律宾目前推进的防务转型与其南海政策的激进化有着很大的关联。南沙群岛和黄岩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但是从20世纪70年代起，菲开始不断侵占这些领土，并将其中的9个岛礁据为己有。为了使其非法占有合法化，2009年3月，菲律宾政府颁布《领海基线法》，并向联合国提交该法案标注的领海基线坐标图，此后菲又将南沙和黄岩岛海域更名为“西菲律宾海”。不仅如此，菲还置中国提出的“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倡议于不顾，频繁抓扣中国渔船，在加快与其他国家联合开采油气资源的同时，无端指责和阻拦中国正当的勘探活动。这成为推动南海争端升温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促使菲政府重启防务转型的首要动力。尤其是2011年3月的“礼乐滩对峙”和2012年4月的“黄岩岛事件”发生后，菲律宾大幅提升了对外部安全的关注，甚至有不少官员将南海争端看成是菲律宾当前面临的最大安全问题。在此背景下，菲政府开始调整其防务战略重心，着力加强南海方向的海空军力量建设。

黄岩岛事件后，菲国会随即通过了有关推进军队现代化建设的修正法案，要求政府在2013年至2017年的五年里增拨750亿比索（约合16亿美元）用于军队建设项目，此后政府每年又增拨150亿比索（约合3.2亿美元）用于军事采购［2］。菲空军一位将领最近坦言：“由于须面对北京在南海的海洋野心，菲律宾计划在未来13年增加它的军事支出，拨出逾220亿美元用于其武装部队现代化建设”，“这个计划包括购置雷达及感应器、潜水艇、护卫舰、战斗机、侦察机及导弹系统。当我们完成这个计划，我们的力量将可覆盖整个南中国海，我们将有能力全天候监视有争议地区发生了什么事情。”［3］可以看出，这些项目就是针对南海方向的海空军力量建设的，其目标是在2028年之前建成一支能够有效履行“领土防卫”职能的现代化军队。

2012年7月，菲国防部发表题为《推进国防部转型以应对21世纪的安全挑战》的国防白皮书。该文件对菲所面临的安全形势作了全面评估，在列举国内和国外多样化安全威胁的基础上，突出了南海方向“领土主权和海洋权益”方面的安全挑战。与此相适应，白皮书把“保卫领土完整与海洋权益”置于必须实现的六大战略目标的首要位置，其他几项战略目标（即维护政治—社会稳定、打赢国内反恐战争、完善抢险救灾能力、加强与盟友的安全合作、深化防务部门改革）则被置于相对靠后的地位［4］5。这显示出菲此次防务战略调整的主要方向及特点。

二、深化防务体制与军队改革

（一）防务部门改革

深化防务体制改革是菲律宾此次防务转型的核心内容。上述白皮书指出：“面对21世纪来自领土争端与各种非传统安全威胁的挑战，菲律宾现行的国防部设置已经无力有效应对，必须努力转变和更新其职能，才能确保其有效应对新环境下的安全挑战。”［4］1也就是说，“深化防务部门改革”是被作为确保其他各项战略目标实现的制度保障来看待的。菲总统办公室也强调：“为了完成国家的总体安全目标，必须进一步深化防务体制改革，提高安全机构的工作效率与工作作风，创造一个清廉、高效的工作环境，保证国家安全政策落到实处。”［5］

对于改革的具体内容，白皮书也作出了明确规定，包括：确定防务力量的建设方向、规范士兵及其他安全人员训练项目、培养军人的使命意识，精简安全机构、加强安全指挥机制的统一协调等。改革的总目标是建造一支清廉、高效的防务力量。此外，白皮书还明确了2012—2028年间需要完成的任务：一是继续落实2003年制定的《菲律宾国防改革项目计划》中尚未完成的项目，以推进防务部门的转型，并将转型成果制度化与可持续化；二是大力加强武装部队现代化建设，以提升军队的战斗力。为达此目的，白皮书还设定了阶段性任务，其中第一阶段（即2012—2016年）的任务是：1.将“国防管理系统”应用于整个国防部；2.完成国防部的信息化管理；3.继续强化防务部门人员的专业化水平［6］536。目前，菲国防部重点实施的项目是建立“国防管理系统”，与此项目同时实施的还包括“国防战略计划系统”“防务能力评估规划系统”“国防资源管理系统”以及“防务采购系统”等。按照菲国防部的设想，这些项目完成后，可为其提供一套协调各部门合理利用国家资源、有效达成战略目标的管理体制，改变目前防务部门存在的机构臃肿、效率低下、资源浪费等现象。

菲防务部门的改革还包括整肃严重的贪腐现象。贪污腐败是菲政府和防务部门长期存在的一大顽疾。早在阿罗约时期，菲政府就曾颁布了针对性的《政府机构采购法案》（9184号法案），以加强军备采购的透明化和规范化，但实施效果并不理想。阿基诺三世上台后于2012年通过了新版《菲律宾武装部队现代化法案》，该法案明确规定，军备采购要建立正式流程，以加强量采购的责任和效率，杜绝各种贪腐现象。2013年4月发布的《菲律宾武装部队现代化法案修正案》进一步明确规定了严格的装备采购程序。另外，菲政府还设立了监察办公室、反贪协调委员会和联合反贪网，以惩治政府机关及武装部门的贪腐官员。尽管如此，国防部门的贪腐现象依然严重。菲国会参议员艾斯库德罗曾提议，国防部定期提交军队现代化项目资金使用报告，并公开质疑“为何从2002年到2013年期间，政府虽已对军队现代化计划投入630多亿比索资金，但军队却仍处于糟糕状态。”［2］但这一议案至今为能成为立法。

（二）调整武装部队体制编制

武装部队是国家防务力量的主体，为增强其防务能力尤其是应对新环境下安全威胁的能力，菲政府最近几年来对武装部队的体制编制进行了调整，以提高海军和空军力量的比重和地位。

2009年1月，菲律宾将海军待机部队从海军舰队中分离出来，组建舰队—陆战队待机部队，下辖第80、第26、第27特混舰队以及首都区情报安全大队、首都海军勤务中心、第9海军特种作战中队等，主要职责是领土防御，同时履行部分国内安全职能。同年3月，北吕宋海军部队新组建三个海军特混大队，即第10.1、11.1、11.2中队，其中第10.1中队负责辖区领土防御，第11.1和11.2中队负责辖区安全保护。6月，菲海军将第71特混舰队改组为“海鹰特混舰队”，下辖第70、71、72、73、74特混大队以及东棉兰老海航分队、第7海军特种作战分队，负责辖区领土防御；同年10月，菲陆军组建多用途部队营，由25名军官和400名士兵组成，负责抢险救灾，同时担任秩序重建任务，并参与国家发展建设［6］536。可见，菲军队在此次重组中将领土安全放在首位，新组建部队的主要任务都是领土防御或是兼顾领土防御。

为进一步提升领土防御能力，2011年菲国防部制定了《2011—2016年菲律宾武装部队中期发展计划》，计划压缩陆军，扩充海空军，并在武装部队总司令部下设立领土防御司令部，下辖防空部队司令部、海上部队司令部、联合特种作战部队司令部和陆上部队司令部。鉴于海军在岛屿防御中的主力作用，菲律宾极其重视海军力量的建设。为提高海军近海作战及快速反应能力，菲计划在2016年前将海航大队和海军特种作战部队从海军舰队中分离出来，与海军舰队、海军陆战队并立，组成4个职能司令部，另将海军通信与电子信息系统中心从海军海上系统司令部分离出来，改编为海军指挥控制支援部队和计算机防御部队。

由此可见，菲武装部队体制编制改革包括调整现有部队和组建新部队，同时将武装部队的职责分为领土防御、国内安全与抢险救灾三种，这样明确的职责划分可以使部队的能力达到专业化，各部队执行任务也更具针对性。从中也可以看出，菲律宾武装部队改革的方向很明确，就是进一步增强海空军的外部防御能力，尤其是面向所谓“西菲律宾海”海域及其岛屿的防御能力。

三、推进军队作战能力建设

（一）强化侦察监视能力

2011年11月，菲国防部优先采购5艘配有直升机的海岸巡逻舰、3艘配有直升机的战略运输舰、2艘远程海事巡逻舰，以加强中远程海上侦察监视能力［6］547。菲政府还决定在2011—2016年为菲海军引进4艘装备空中搜索雷达、2架装备监视设备的海上巡逻机，并建立4个海岸监视站。截至目前，菲律宾已在面向南海的北怡洛戈、俞芒岛及沙拉格山三个地方部署了三套侦察范围可达350海里的航空雷达系统，这些雷达可实时侦察到争议海域发生的情况［3］。菲军方还希望能在未来两年内从以色列采购3套空中搜索雷达，并将其部署到南海，以对中国在该海域的活动进行监视。2013年2月，菲国防部官员称，已斥资26亿比索与以色列航空工业公司签署雷达系统采购协议［7］。

与此同时，空军也在大举加强侦察监视能力。2011年，菲空军制定了《空军2012—2016年中期发展计划》，斥资143.59亿比索采购现代化装备，其中包括1架远程巡逻机和1套对空监视雷达。2012年，菲空军又额外增加16亿比索用于海岸警卫队的建设，主要用于购买舰艇、指挥平台及空中侦察设备等。菲政府还决定于2012—2016年通过租借、采购等方式从美国为菲空军引进2部ANFPS-177型空中监视雷达［6］547。阿基诺三世于2014年表示，在他任期的最后两年里，计划为菲空军采购更多的远程巡逻机和雷达等设备［8］。这些计划若得到落实，菲空军的空中侦察监视能力将会明显增强。

（二）提升中远程作战与补给能力

为增强中远程作战能力，菲海军于分别于2011 和2012年从美国海岸警卫队购买了两艘退役的“汉密尔顿”级快艇，并已部署在西部海军部队辖区，用于执行海上巡逻等任务。这两艘舰艇是菲目前最先进的战舰，均为高耐力炮舰，排水量为3200吨位，且可搭载军用直升机，适合进行远程巡逻以及与友国海军开展联合演练。

在中远程战略补给能力建设方面，2011年，菲海军恢复了采购两艘多用途舰艇的计划，选取排水量为5000-10000吨位的船坞登陆舰，该型舰艇可以为驻守所占岛礁上的前哨提供补给。菲海军部表示，2014至2016年间将投入64亿比索，以落实《2011—2016年菲律宾武装部队中期发展计划》中尚未完成的采购项目，其中就包括加强海上战略补给能力，为远程作战提供战略支撑［9］。2014年12月，据菲海军军备主任塔卡德透露，菲海军已经同印尼签署了采购两艘印尼制造的战略运输船的合同，两艘7200吨位的海上补给船的采购也已经完成，第一艘预计在2016年8月交付，第二艘将于2017年交付［10］。

与此同时，菲空军也在增强其空降和补给能力。2014年3月，菲国防部与韩国签署价值189亿比索（约合4.18亿美元）的12架FA-50战斗机的采购协议，其中两架已于2015年交付，其余将在2017年交付。FA-50是韩国自主研发的一款多用途战斗教练机，最高时速1.5马赫，最大载重4.5吨，可挂载响尾蛇空对空导弹和小牛地对空导弹。2015年3月，菲律宾从西班牙采购的三架C295型运输机中的一架交付使用。此种型号的运输机是一种双涡轮螺旋桨飞机，能够载运9公吨物资或71名士兵，并且能在较短跑道起降［11］。这意味着菲空军可直接在争议岛屿修建的跑道上起降该型飞机，如此可增强其前沿投送能力。

（三）提高精确打击能力

增强精确打击能力是菲军队着力的又一个方向。据2013年2月媒体透露，菲国防部已计划在所引进的两艘“汉密尔顿”级快艇上安装反舰导弹，并已开始进行可行性研究［12］。另据简氏防务报道，菲海军还在讨论升级这两艘舰艇上的武器系统和电子系统，包括安装CIWS系统和反舰导弹发射系统［13］。关于在该舰上配置何种类型的导弹，菲海军称，正在寻求一种类似于美国波音公司出品的AGM-84“鱼叉”陆基反舰巡航导弹，要求其射程达到120千米以上。除此之外，菲海军还在寻求以其他多种形式增强精确打击能力。2014年12月，据菲海军军备主任透露，韩国、西班牙和法国已经向菲投标承建两艘隐形导弹护卫舰［14］。2015年3月，菲国防部表示，还将采购能够装载导弹的多功能攻击舰。根据菲国防部公布的竞标方案，初期采购的3艘多功能攻击舰要求电子通信装备配置齐全，并装配远程导弹发射系统［15］。空军方面，2011年8月，菲国防部决定向美军采购18架二手F-16D型战机［8］。该型战机性能先进，并可挂载精确制导导弹，具备较强的精确打击能力。

值得注意的是，陆军也在设法增强这种能力，目前正花大力气建设“岸基导弹发射系统”，这是菲陆军准备承担对外防务职能的一个显著标志。为此，菲国防部已于2014年12月同以色列达成购买岸基导弹系统的协议，只是由于种种原因，菲国防部于2015 年7月宣布推迟该协议至武装部队现代化第二阶段（2018-2022年）执行［16］。该系统建成后将大大减小海空军的防务压力，而且对于财力有限的菲律宾来说，这样的武器系统正好符合其要求，因为移动式岸基导弹发射系统的建设和维护成本远低于海基和空基导弹发射系统。

（四）增强反潜能力

为了防御可能遇到的潜艇威胁，菲律宾还大力加强军队的反潜能力。为此，菲国防部已决定在2011—2016年为海军引进4艘具备反潜能力的巡逻艇。2014年7月，菲国防部发布拟采购的反潜直升机的技术规格，要求在全副武装情况下续航时间必须达到两小时，满负荷航程达到240海里，配备先进的航空电子设备和导航系统，并具备向地面传输数据信号等功能。目前，这一采购计划已经落实。

除增强以上四种能力外，菲军方还打算建立潜艇部队，以增强海军在南海的威慑力。按照菲海军军备主任的说法，“我们需要潜艇来威慑中国，以阻止其在南中国海的进攻性行为，我们打算花10年的时间来建立一支具备作战能力的潜艇部队。”他还表示，“菲律宾计划采购三艘潜艇，但是如果财政不允许的话，至少也应该采购2艘。”［17］菲国防部还为此成立了一个负责潜艇部队建设的办公室，以组织和协调潜艇部队建设事宜。

四、前景分析

（一）军备建设势头不会减弱，但不至于穷兵黩武

早在1998年11月，针对美济礁事件引发的中菲领土争端再次激化的局面，菲参议员恩里莱就强调指出：“只有在军事力量的支援下，外交途径才能起作用，否则，它就毫无意义。”他还指出，“我们必须加强军事力量，只有这样，其他国家才愿意听取我们的声音，否则我们的努力都会白费。”［18］此言虽出自十多年之前，但对于解释当前菲律宾加强军备建设的意图也是适用的。也就是说，面对与中国的实力差距，菲律宾加强军备与其说是为了能够在南海与中国一战，不如说是为了获取最低限度的威慑能力，增加与中国对抗和讨价还价的筹码。正如菲现任外长德尔·罗萨里奥所言：“我们并不是要和中国一战，我们的目标是任何国家在动手之前应三思而行，我们要让任何想攻打我们的国家付出血的代价。”［3］有菲专家也认为，若菲律宾拥有一支现代化的军队，在应对海上争端与领土纠纷时将会大大支持其外交上的努力［19］。从这个意义上讲，菲加强军力的势头不会减弱。在2015年5月举行的菲参议院听证会上，菲武装部队总参谋长卡塔庞就建议，“鉴于不断恶化的南海局势，政府应该逐年增加军队现代化资金所占政府预算的比率，至少应该把1%的政府预算用于军队现代化项目。”［2］菲律宾2015年的财政总预算约2.6万亿比索，若卡塔庞的建议得到采纳，以后每年用于军队现代化的资金将达到260亿比索。

不过，从另一方面看，尽管菲律宾在大力加强军备，但也不至于走上穷兵黩武的道路。首先，虽然菲律宾在其视为“领土主权”的问题上不会轻易让步，但从菲律宾的总体国家战略看，其重点仍是放在经济发展和国内稳定上，前文所说的重心调整只是针对防务战略而言的。菲律宾是东南亚四个南海声索国当中比较落后的国家，国内的贫困问题、犯罪问题、种族冲突、分裂主义、恐怖主义等问题长期存在，不断消耗着菲律宾的国家资源和元气。以贫困问题为例，目前菲律宾的贫困率高达16.6%，是亚洲贫困率最高的国家之一。而国民的总体收入水平虽在增长，但收入差距在过去三年里却进一步扩大［20］。只有靠发展和善治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正如菲政府于2010年发表的《2011-2016年菲律宾国家安全政策》报告在开篇中援引阿基诺三世讲话所言：“我们追求的不仅仅是国家的稳定与民族的安全，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让菲律宾人民过上安居乐业的富足生活。”［21］与此相一致，该报告在阐述本国安全政策的目标时，把“促进国内社会—政治稳定”置于更为优先的地位，而把“使本国有能力对领土行使充分主权和保护海洋及其它战略利益”列于其后［4］1。

其次，从近几年菲律宾的军费支出看，由于GDP连年上升，军费支出也不断增加，但军费预算占GDP的比重并没有增大，而是基本维持在1.2%左右（见下表）。之所以维持这样一个水平，主要是因为经济发展和国内维稳仍是菲政府不得不优先考虑的目标，而这必然会使军费增长持续受到拖累。可以预见，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菲律宾的军费开支水平将难有更大的突破。

2005-2014年菲律宾军费开支及占G D P比例（以2015年汇率计算）

再次，菲律宾国内反对政府穷兵黩武的声音也较大，民众更希望政府把钱投入到国内建设与民生改善上。有菲学者认为，菲律宾资源有限，经济不发达，国家在教育、社会福利等公共支出上本来就捉襟见肘，这是菲律宾的政治和社会现实，武装部队要接受这样的现实，不能要求太多，毕竟目前“吃住问题比武装力量建设要紧要得多”［22］。

因此，菲律宾有可能进一步加快军备建设，但前提条件是国内的反叛武装保持“相对安静”，经济得到持续发展，民众也支持政府大幅增加军费预算，否则军事现代化步伐将会受到直接的影响。实际上，影响菲律宾通过加强军事力量应对南海争端的因素还包括实力对比的考量以及由此决定的应对方式的选择。基于硬实力对比的巨大反差，菲当政者一直把外交作为“第一道防线”，敦促美国履行同盟承诺、拉拢美日等域外大国介入、利用东盟机制推动争端多边化、诉诸国际法庭仲裁等，则是这一选择的具体表现。在菲律宾者看来，只要这些举措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就能够对中国造成制约，进而也就能够弥补自身军力的欠缺，减轻军事应对的压力。

（二）难以形成对中国的军事威胁

阿基诺三世上台以来为推动防务转型所采取的一系列举措已开始取得成果，已启动的项目如果都得到落实，能够形成一定的攻防能力。但是也要看到，菲军事现代化的起点毕竟太低，要实现到2028年建成一支有能力打赢现代化条件下局部战争的部队的目标，并对中国构成实质性的威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正如澳大利亚军事专家所言：“中长期内，菲律宾难以在南海争议地区对中国形成威胁。中国海军未来可能拥有两艘航母，可搭载大约50架四代半战机（歼-15舰载战斗机），要想削弱这样的战斗力，菲空军还需要采购48架F-16战斗机，组成四个战斗中队。而且这些战斗机也要升级到具备四代半战机的作战性能，即配备有源相控阵雷达和先进的武器系统。”但该学者对菲律宾能否获得这样的战斗力感到悲观，认为“要实现上述海上作战能力，对于资源有限且国内矛盾突出的菲律宾来说，是难以承受的，因为所需资金肯定会大大超出菲律宾目前的计划和军费开支。”［23］

的确，要实现这样的目标是非常困难的。据《菲律宾星报》报道，有菲议员称，菲律宾武装部队现代化的资金缺口达到208亿比索［24］。菲律宾这几年之所以能够在军备建设上投入那么多，主要得益于其较好的经济增长率。若经济发展遇到问题，或者国民对政府的军备发展计划不予支持，菲律宾的军事现代化建设将会再次受挫。更为重要的是，菲律宾经济实力弱小，财政能力有限，分配到军队建设上的资金往往杯水车薪，这将对菲军力的提升构成难以逾越的掣肘。

实际上，军事力量的提升并非仅仅依靠财力的支撑，作战能力的强弱也并非仅仅由军事力量来决定。战争的历史和经验表明，综合国力才是国家间军事较量的决定性基础。因此，对于还处在发展中阶段并深陷于国内诸多困难的国家来说，在处理类似于领土争端的国际矛盾方面，与其说把有限的资源和精力投入到大力扩充军力并以军事上树敌为前提，不如说放弃对抗思维，顺应对方的合理呼吁，寻求通过直接对话与谈判的方式，达成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这才是其明智妥善的政策选择。

［1］Renato Cruz De Castro，“The Aquino Administration’s 2011 Decision to Shift Philippine Defense Policy from Internal Security to Territorial Defense：The Impact of the South China Sea Dispute”，The Korean Journal of Defense Analysis，Vol.24，No.1，March 2012，p. 67，87.

［2］推动军队现代化菲军方要求大幅增拨军费［EB/OL］. http：//www.zaobao.com/news/sea/story 20150509-477555.

［3］菲律宾砸大钱搞军事现代化，计划未来13年拨款220亿美元［N］.世界日报，2015-07-08.

［4］DND Policy Paper，Transforming the Department of National Defense to Effectively Meet the Defense and Security Challenges of the 21st Century，Department of National Defense，July 2012.

［5］Republic of the Philippine Office of the President，“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A－gency Vision，Mission&Strategic Information of Its Key Officials”.November 21，2014.

［6］肖石钟，主编.世界军事年鉴2010［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11：536.

［7］菲律宾海军将自造雷达 欲购以色列雷达监测中国［EB/OL］.（2014-04-22）.http：//portal.jnu.edu. cn/publish//publish/XmlFile/2970/W_7500_135217. html？userId=.

［8］菲总统阿基诺欲推进空军现代化，改革武装部队［EB/OL］.http：//mil.cankaoxiaoxi.com/2014/0702/ 409994.shtml.

［9］Arsenio R.Andolong，“AFP Modernization ExpeditedDuringTheFirst3YearsofThe Aquino Administration，More To Come”，DND OfficeforPublicAffairs，January13，2014，http：//www.dnd.gov.ph..

［10］菲律宾采购国防装备以现代化其武装部队［EB/ OL］.http：//www.dsti.net/Information/News/89478.

［11］菲向西班牙买三架运输机［EB/OL］.http：//www. zaobao.com/sea/politic/story 20150316-457281.

［12］菲拟为两巡逻舰装反舰导弹［EB/OL］.暨南大学网站，2013-02-20.

［13］“Philippine navy mulling best way to upgrade-del-pillar-frigates”，IHS Jane’s 360，25 August 2014.

［14］菲添购军备应对南中国海主权纠纷［EB/OL］.暨南大学网站，2014-12-18.

［15］“New Philippine Navy assault craft to be locally built”，IHS Jane's 360，March 15 2015，http：//www.janes.com/article/49955/newphilippine-navy-assault-craft-to-be-locallybuilt.

［16］疑因军方吃不到回扣，国防部推迟购置导弹计划［N］.世界日报，2015-07-08.

［17］Zachary Keck，“The Philippines Wants Submarines to Deter China”，The National Interest，December 18，2014，http：//nationalinterest.org/blog/the-buzz/the-philippines-wantssubmarines-deter-china-11885.

［18］程爱勤.菲律宾在南沙群岛主权问题上的“安全原则”［J］.东南亚研究，2002（4）.

［19］“Philippine Defense Spending”，Global Security，2August2015，http：//www.globalsecurity. org/military/world/philippines/budget.htm.

［20］Patricio N Abinales，“Aquino’s mixed presidential legacy”，East Asia Forum，30th December，2015，p.1.

［21］Republic of the Philippines，National Security Policy 2011-2016：Securing the Gains fromDemocracy， NationalSecurityAdviser，2010，p.1./www.gov.ph/2011/08/18/nationalsecurity-policy-2011-2016/.

［22］Maj Gen Cruz，“IV.National Priorities And Resource”，Strategy Of Indirect Pressure：A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On The West Philippine Sea，M.Gen Francisco‘diego’N.Cruz Jr. AFP，September 2011，p.11.

［23］Richard D.Fisher Jr.，“Defending the Philippines：Military Modernization and the Challenges Ahead”，East And South China Seas Bulletin 3，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 May 3，2012.

［24］Dennis Carcamo，“AFP modernization fund shortfall at P20.8B-solon”，The PhilippineStar， September10， 2014， http：//www. philstar.com.

（杨光海系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李洪才系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2013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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