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女魔头》之时尚符号叙事风格
2016-08-01刘后青
[摘 要] 《时尚女魔头》是一部以时尚与成长为主题的电影,以往的研究对于电影中时尚与成长两者的关系研究不够深入。本文试从叙事学视角,探析时尚符号对安迪成长的叙述功能。在影片中,导演以时尚符号作为叙事语言,通过运用“脱冕”与“加冕”的叙事方式,展示了安迪的成长过程。在其由疏离到占有时尚符号的转变中,安迪逐渐获得了职场话语权,并由一名职场菜鸟成长为职场达人,而时尚符号则充分展示了这一转变过程。
[关键词] 时尚;成长;叙事语言;叙事手法;叙事功能
《时尚女魔头》,又译为《穿普拉达的女王》《穿Prada的恶魔》,是一部有关时尚与职场成长的电影。影片根据劳伦·魏丝伯格的同名畅销小说改编,由大卫·弗兰科尔导演。电影主角之一的安德里亚(昵称安迪)成功获得了顶级时尚杂志《天桥》主编米兰达助理这一“百万女孩梦想获得”的职位,从而进入时尚行业。在刚就职时,安迪对于时尚行业缺乏认识和认同,工作并不顺利。但随着她逐渐获得职业认同,并在着装上逐步由“实用”向“时尚”改变,安迪最终获得了同事和上司的认可,并取得了职业成功。
对于电影的时尚与成长主题,已经有较多学者做过研究。比如学者孟威妍曾在《从〈穿普拉达的女王〉浅析当今时尚文化》一文中分析了“当今的时尚形态、发展以及背后隐藏的真正动因”[1];而李岩、李莹两位学者则曾在《〈穿普拉达的女王〉对当代大学生的成长启示》一文中分析了“女主人公安迪在面对梦想与现实的差距、人际交往、挫折、人生原则等问题上坚强、自信的态度”[2]对现代大学生的成长启示。但此前对时尚与成长两者的关系以及时尚如何影响安迪的成长这两个方面,学者们并未进行深入研究。本文将以安迪为例,通过运用叙事学的研究视角,分析电影如何通过运用各种时尚符号描述安迪的改变与成长过程。
一、叙事语言:时尚符号
20世纪60年代以来,西方进入消费社会。因为生产过度和产品过剩,生产者面临刺激消费的迫切需求。在产品推销过程中,商家不得不通过赋予商品独特的文化符号意义(比如“社会地位、生活方式、生活品位和社会认同”[3]),用以引导消费,同时增加顾客忠诚度。就时尚产业而言,商品的符号性更为明显,正如学者王列生所言:“时尚生产是符号生产,时尚产业是以符号生产为核心的产业领域和产业链条。”[4]商品的文化符号意义,并非商家的一厢情愿,而是与消费者的“共谋”。对于消费者而言,“运用那些可以改变自我的产品或服务,即商品符号,消费者可以达到符合某一类别人群的面貌和行为模式的要求”[4]。
电影产业作为时尚的“发动机”,与时尚向来关系密切。作为一部以时尚为主题的电影,《时尚女魔头》展示了丰富多彩的时尚符号。其中既包括众多知名的服饰品牌(主要是女装服饰品牌),比如普拉达(Prada)、迪奥(Dior)、香奈儿(Chanel)、爱马仕(Hermes)、范思哲(Versace)、古驰(Gucci)等,也包括诸多非服饰类时尚符号,比如引领时尚的《天桥》杂志、作为时尚化身的米兰达以及打扮入时的杂志社员工、不时出现的模特、巴黎时装周等时尚聚会,等等。这些时尚符号的大量出现,不仅极大地丰富了影片中时尚的多样性,也时刻提示着影片的时尚主题,并成功营造出时尚化的时空环境。
在传统的文学样式中,语言文字是最重要的交流和传递信息的手段,但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信息传播的手段被极大地拓展。许多新的传媒和传播工具同样获得了信息交流和传递的功能。作为一门新型的结合视觉和听觉的艺术表达手段,电影也具备了这种功能。在电影中,导演可以通过图像、声音、镜头、色彩等的选择,传达不同的信息和意图,并形成一个完整的意义表达系统。因而,图像、声音、镜头、色彩等元素也具备了类似于“语言”的功能,是一种广义的语言符号系统。
具体就《时尚女魔头》而言,影片中通过镜头、图像、声音传达的各种时尚符号,也起到了“语言”的作用,并“描述”了剧情的进展以及安迪的成长。在影片的开始阶段,尤其是安迪应聘米兰达助理这一职位时,安迪的穿着几乎不体现任何时尚要素。在镜头中展现的安迪是一个刚离开校园、服饰老土、对时尚缺乏体验和认同的形象,与这一时期相对应的是安迪工作的生疏感以及工作关系中的被动。而随着安迪渐渐改变对时尚的看法,并逐步穿上各类顶级时尚品牌的服饰,安迪的工作能力得到了对应表达:安迪不仅改变了与第一助理艾米丽工作关系中的被动地位,而且获得了上司米兰达的认可,并被米兰达委派出席巴黎时装周等重要任务。总结而言,影片中安迪对时尚符号的占有程度,与安迪的工作能力有一种内在的对应表达关系,而导演正是通过运用这些时尚符号作为电影语言,恰当地表达了安迪职场转变的过程。
二、叙事手法:脱冕与加冕
如前所述,影片描述了安迪由职场新人向职场达人转变的过程,而这一过程是导演通过运用各种时尚符号表达出来的。但时尚符号的随意编排,既不能展示安迪的变化,也无法表达导演的意图。要想使得时尚发挥这种叙事功能,各种时尚符号必须以一种有力量的方式排列出来。在影片中,导演是通过首先剥夺、然后逐步赋予安迪时尚符号和时尚认同来实现这一目标的。这种先剥夺后给予、先抑后扬的叙事方式,与巴赫金狂欢理论中的加冕—脱冕理论有着内在的一致。本文将借用这一理论对影片的叙事手法进行分析。
“加冕—脱冕”(crowning - decrowning)这一概念最初出自巴赫金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一书。在此书中,巴赫金指出:“最主要的狂欢活动,是狂欢节丑角国王的加冕和随后的废黜。”[5](“脱冕”是“废黜”的另一种译法)“加冕—脱冕”这一论述特别强调状态的变化与转换。在巴赫金看来,“加冕—脱冕”是“两位一体的双重仪式,它表现了交替——复活的必然性以及同时的创造性……”[5]
在电影中,安迪最初是以一个被剥夺了时尚符号的脱冕“小丑”形象出现的。影片一开始,就展示了一组安迪与模特在起床与着装方面的对比镜头,用以暗示安迪身上时尚脱冕的开始。在安迪从应聘到刚开始工作的这一阶段,这种脱冕得到了最充分的表达。安迪不仅对时尚缺乏兴趣,对米兰达和《天桥》杂志缺乏了解,其“实用”与“老土”的着装风格也与杂志社的时尚工作环境格格不入。这些原因使得她从应聘到工作初期一直是杂志社同事眼中的“小丑”和嘲笑对象。她不仅因为着装被艾米丽多次取笑,也因为缺乏时尚认识而被同事集体“凝视”与“申错”。
在对安迪进行一番“脱冕”化的描述之后,导演开始用时尚“加冕”安迪。在遭受委屈并改变心态之后,安迪开始对时尚有了更多的认识和认同。在同事奈杰尔的指导和帮助下,安迪在着装上发生了重大改变,由原来偏“实用”的风格改变成“时尚”风格。当安迪身着几乎全套香奈儿品牌的服装(包括香奈儿短裙、外套、高筒靴等)进入办公室时,艾米丽和其他同事都被她合身的名牌服饰所表达出来的热情洋溢、富有朝气的美感而震撼。不仅如此,安迪着装风格的重大变化也改变了包括上司米兰达在内的所有人对她的印象。艾米丽、米兰达等人看向安迪时震惊和赞许的眼光,不仅表明同事对安迪由“审丑”向“审美”的转变,同时也表明时尚对安迪加冕的成功。被“加冕”之后,占有了时尚符号的安迪,实现了由“小丑”向“国王”的转变,成了众人的焦点和时尚权力的中心。
综上而言,在影片的叙事手法上,正是通过运用时尚符号的剥夺—赋予(即脱冕—加冕)这一编排方式,导演才能充分地表达安迪在职业上由新人到达人的转变过程,从而充分地表达成长的主题。反观这一过程,也是时尚符号获得叙事功能与表达力量的过程。
三、叙事功能:矛盾、话语权、主题
在上述两部分,我们可以看到,导演通过综合运用各类时尚符号,并采用“脱冕—加冕”的叙事方式,成功地让时尚具备了叙事功能。本部分将在上述论述的基础上,继续探讨时尚具体的叙事功能。
(一)形成剧情矛盾的逻辑起点
在影片中,着装是否时尚、是否认同时尚理念,是剧情矛盾产生的根源。安迪与米兰达之间的矛盾是影片中最大的矛盾。米兰达是时尚的化身,扮演着时尚界“上帝”与时尚王国“国王”的角色,而刚入职的安迪却是一个被剥离时尚要素的“小丑”和时尚界的“他者”。因此,如何将安迪规训成一个符合杂志社需求的合格“产品”,是这对矛盾的核心,也是电影前半部分剧情冲突的根源。影片中另一对矛盾来源于艾米丽与安迪,她们的工作矛盾,因为两者时尚话语权的差异而产生,并随着两者时尚话语权的消长而变化。这两对重大矛盾都因为时尚而产生,因此,时尚矛盾成为剧情的逻辑起点,
(二)揭示话语权的转移
上述两对矛盾体中,安迪最初都处于弱势地位。在入职初期,安迪在米兰达面前完全处于“失声”状态,没有任何话语权。随着安迪逐步提高工作能力,并获得时尚的“加冕”,米兰达开始认可并欣赏安迪的转变。之后,米兰达不仅会使用更显尊重的“安德里亚”来称呼安迪,更在之后将去巴黎时装周的机会给了安迪。这不仅表明安迪在米兰达面前已经赢得独立的身份认可,也表明安迪话语权的建立与上升。而在艾米丽与安迪两者的关系中,从刚入职时被艾米丽指派各类“跑腿”工作到后来顶替艾米丽参加时装周,安迪与艾米丽的话语权关系产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在上述两次转变中,时尚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影片正是借助时尚对安迪“脱冕—加冕”这一过程,揭示了在上述两对矛盾体中话语权的转移。
(三)表达成长主题
如本文第一部分所述,时尚与安迪的成长之间存在一种对应表达关系。在刚开始工作时,安迪对时尚行业缺乏足够的兴趣,其着装风格无法融入杂志社的工作环境;此时的安迪表现出工作能力差、工作被动的特点。但在时尚“加冕”之后,安迪的着装开始变得时尚,工作能力也大幅提升,在与同事相处中建立并提升了自己的话语权。安迪的成长表明,时尚与人的成长息息相关,可以成为帮助个体成长、改变个体命运的力量。导演正是通过巧妙运用时尚符号,描述了安迪的成长过程,揭示了影片的成长主题。
四、结 语
综上而言,在影片《时尚女魔头》中,时尚,尤其是各类时尚符号,在该片中具备了类似于“语言”的功能。在安迪身上,通过使用“剥夺—赋予”的方式组织与编排各类时尚符号,导演成功地实现了时尚对安迪的“脱冕”与“加冕”。在影片中,剧情矛盾因为时尚而产生,角色权力因时尚而改变,主角安迪因时尚而成长。影片中时尚与成长的密切关系,使得人们对于各种时尚流行元素的社会功能有了更深入地认识,或许正如学者袁楠所言,“浮华是最好的成长”[6]。
[基金项目] 本文系2015年广东省教育厅(社科)特色创新类项目“网络文化传播、创意产业发展与国家安全建设”(项目编号:2015WTSCX123)阶段性成果之一。
[参考文献]
[1] 孟威妍.从《穿普拉达的女王》浅析当今时尚文化[J].电影文学,2007(20).
[2] 李岩,李莹.《穿普拉达的女王》对当代大学生的成长启示[J].电影评介,2010(04).
[3] 汪新建,吕小康.时尚消费的文化心理机制分析[J].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02).
[4] 王列生.时尚产业:符号生产与市场操控[J].艺术百家,2014(01).
[5] 米哈伊尔·巴赫金.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
[6] 袁楠.浮华是最好的成长——《时尚女魔头》编后谈[J].出版广角,2007(05).
[作者简介] 刘后青(1981— ),男,湖南桃江人,暨南大学外国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专业2012级在职研究生,华南农业大学珠江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影视文学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