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聚焦王童《无言的山丘》与金色梦幻

2016-08-01汪霖

电影文学 2016年14期
关键词:梦幻艺术

[摘 要] 王童是台湾影坛新电影的著名导演之一。他执导的《无言的山丘》以宜兰佃户阿助兄弟为抵债到金矿挖金为主线,以妓院外流黄金(通道)为副线,以史诗构架故事的形式,再现了台湾一段真实的近代史。影片遵循中国传统美学的原则,注重戏剧构架和人物塑造,在镜头的巧妙连接和强烈的色彩穿插中,成功地塑造了人物性格的多面性和复杂性,蕴含了趣味性和哲理性,以象征比喻的艺术手法再现了“无言的山丘”带给黎民百姓的凄绝与梦幻。

[关键词] 王童;《无言的山丘》;梦幻;艺术

王童(中国台湾导演)是20世纪80年代初期崛起的台湾影坛新电影的著名导演之一,与侯孝贤、陈坤厚、杨德昌、张毅、万仁等导演齐头并进。王童和他们的共同之处在于:在对电影艺术的探索中,以中国人的文化自觉,阐述对“人”的关怀为基调,注重本土性,饱含人对土地的归属、人与土地、人与社会密不可分的互动牵连。生在中国内地,长在台湾的王童,以台湾作为自己的家乡,对抚养自己的土地和乡亲,有着属于中国人历来共有的一种追根尊祖的深厚情结、为人原则、待人处世的哲理和艺术追求。

一、王童情结与《无言的山丘》前奏

王童曾经坦言:电影除了必不可少的特殊元素外,不可忽略的是生命力量,它在于开掘创作者所表达映像中的内涵和思想。这些内在的思维之所以能引起观众感情上的同频共振现象,是因为创作者对“人”的深刻刻画、剖析和诚恳态度。王童凭借自己对艺术的执著追求,以描述台湾近代民族悲剧为素材,无所隐晦地痛陈一个民族的历史沧桑。与此同时,他还非常注重中国传统的电影美学、台湾观众的审美心理、美学价值观趋向、心理诉求、观影习惯,洞悉观众和电影的互动情绪和因果,比较娴熟地掌握通俗与艺术的融合兼并与分支,在深入浅出和流畅中淋漓尽致地呈现与众不同的电影理念,建立一种不疏离中国观众的叙述风格。由是,台湾电影界给予王童高度的评价,有的甚至称他为台湾的“今村昌平”。从中不难看出这位资深导演对历史的深刻感悟,对电影艺术的潜心钻研,对媒体传播渠道的追踪寻源以及深刻的思想内涵和艺术造诣。

王童在1983年拍摄完《看海的日子》以后,立即着手钻研台湾近百年来人文史料和平民百姓的人生观、价值观、审美观、生活观,计划将日本统治中国宝岛台湾的大王、昭和时期以及国民党当局迁往台湾岛探亲这段历史的苦难搬上大银幕,以此启发更多的观众对哺育自己的土地和人民给予更多的理解和尊重、热爱和支持。《稻草人》《香蕉天堂》《无言的山丘》这三部影片就是台湾乡土系列电影的三部曲,它们是日本殖民主义者统治台湾(中期、晚期、早期)的历史见证。影片的主人公受制于时代、环境、政权等主观因素和客观因素的影响和迫害,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同时还要竭力挣脱桎梏以求生,为梦幻而拼搏,这是台湾在那个特殊时期被侵略、精神被奴役、文化被摧残、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真实印证。

王童电影的主人公,尽管跨越时空,但是有一个永恒的主旋律:奋斗方式不同、成功失败归宿各异;对主人公命运注定的环境一定要嘲讽、质疑。王童凝聚大时代中小人物的生态,以不同的视觉和影像呈现出他擅长的质朴人类求生的母题。三部曲叙事幅度大,时代性厚重,凝重的社会性和人文观大同小异,每部作品都能准确地呈现人物在内敛稳定中的情感属性和不同特征。例如《稻草人》侧重对民族意识的反省,影片用了反讽荒谬的笔法来表现日本占领时期台湾民众的深深悲哀。无论是军歌高奏的逃婚新郎、尖酸刻薄的台湾地主,还是冒着生命危险捡拾炸弹碎片一心想领赏的稚嫩孩童、善良质朴勇敢的村妇……都展现了日据时期的殖民地人民生活的困窘、尴尬和缺乏民族认同。导演站在人道关怀立场,用象征、隐喻等手法暗示主题,再以对比等手法相互呼应,展现了日据时期“小人物”的生活、心态、生活全貌。

《香蕉天堂》是对台湾白色恐怖政治的黑色讽喻,影片以民间记忆的形式再现外省人在台湾落地生根的过程:白色恐怖年代冒名顶替人生的扭曲;生活凄惨与悲凉;开放后对探亲政策的矛盾和无奈,都烘托了时代的动荡、相思的压抑、角色的荒谬以及同病相怜的卑微外省人之间最神圣的一抹关爱和温暖,不由让人无限思念海峡两岸分离40年的台湾历史;香蕉—台湾—天堂?影片具有雅俗共赏的特征和品位,为台湾电影拍好艺术和娱乐共融的影片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借鉴。《无言的山丘》原为三部曲中的第一部,片名“梅与樱的故事”,因预算过于庞大,所以,先把《稻草人》与《香蕉天堂》完成了。而本该是第一部的《无言的山丘》却放在了最后,完整地对台湾近代史做了一次告白。此片筹划10年,耗资3000多万元台币,制作严谨,成就也最为突出。

二、“无言的山丘”与有声的倾诉

1927年九份金瓜石金矿区,别名“小上海”。一则“金蟾蜍淘金”的美丽故事传播着可以发财的梦想,诱惑着因埋葬父母欠下债务给头家当佃农的阿助和阿屘,他们历尽千辛万苦,到了那个梦寐以求的矿山,期望在这里挖到闪亮的黄金,买一份属于自己的土地,结束终年猪狗不如的困窘生活。

在名不见经典的小城镇,这里生存着两种女人:以阿柔为代表——为了生存来到城里找活儿干,没黑没白,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人家说她命硬,克死了两个矿工丈夫。她无语,只好认命,昼夜带着几个“拖油瓶”小孩,砍柴、出苦力、当杂工、出卖灵肉,在饥寒交迫中维持生计。另一种女人以出卖肉体为生。这些女人是男人辛劳劳作后发泄性欲的工具,也是在日本人严密管制下运销黄金的渠道。原因是她们可以利用到矿外购置衣物,治病,有方便之门。

小镇环境:山腰的街上灯红酒绿,举杯弄盏,吵闹声、划拳声、嬉闹声、打骂声,不绝于耳。小镇人员和住所:阿助和阿屘,投租到了阿柔简陋污浊的屋子里,假冒附近渔民当了挖金矿工;来自福州的憨溪兄弟俩,来自琉球的少女富美子,拥有日本血统的红目仔,都同被妓寮收留。阿屘与富美子惊鸿一瞥,爱意绵绵;红目仔因母亲也是妓女,又受尽折磨,对富美子无微不至地关怀和情有独钟。因为他在日本新矿长藤田的屋前兜售男女做爱工具,矿长侮辱并殴打了他。

矿工们发现金脉,挖到金块时,喜出望外,被矿长勒索后,神态沮丧,快要瘫痪了。所以,他们居然想出办法,把金子塞入肛门中,以躲过日本监工的盘查,换取保命钱。

红目仔对富美子日久生情,想帮助她抹地板,妓寮夫妇说他俩有了性爱关系,老板狠狠地把红目仔踢到楼下,鸨母强迫当众剥开富美子的衣服检查处女膜,以证实他们的私通属实,其真正目的是想勒索30两黄金。红目仔为了达到回日本寻父亲的目的,含恨饮仇向矿长藤田告发了妓院暗藏黄金的事情。日本警察突然检查,妓女们用一生卖身换来的金块全部被没收。富美子遭到奇耻大辱后,哭声惨烈;患痨病的妓女阿英因黄金被没收,连棺材钱也荡然无存了,结果被迫上吊自杀。

日警对每个矿工肛门强行检查,矿工们不堪忍受,与之搏斗殴打中,成仔被开枪打死;憨溪两手空空离去了,阿助兄弟日复一日地追逐着黄金梦锲而不舍。

妓寮重新开张,泪眼婆娑的富美子,红装打扮,憔悴中隐含着凄惨的美。她被一个妓女搀扶着下楼,经过一盏盏红灯悬着的长长走廊,有气无力地去迎接那一长队等她的嫖客:贪婪的目光,垂涎欲滴的神态,狰狞、狡诈、呆滞、玩世不恭共融的千态百姿。

阿助对阿柔滋生了爱怜,要来找她的嫖客睡眼惺忪,退避三舍。富美子因接客频繁,被病魔缠身。想找她做爱的阿屘不忍心,瞒着鸨母细心照料她。富美子见他心存善良,决意来日回报于他。红目仔见矿长出尔反尔,三番五次毁约,荼毒矿工的“壮举”,又目睹了富美子遭凌辱不堪忍受痛苦的惨状,他的怒火迸发,仇恨油然而生,斗胆杀死了矿长,被五花大绑,最后被枪毙,像中国古代“荆轲刺秦王”一样的壮烈无悔。

阿助兄弟后来和很多矿工偷挖黄金,正在点火引爆之际,遭到日警突然袭击和围堵,他们来不及逃跑,被掩埋在矿井里。阿柔得知阿助被埋矿井,悲痛欲绝,带着四个孩子和包括阿助在内的3个丈夫的牌位,冒雨离开了这个吞噬了她的亲人生命的小荒丘。

阿屘迷恋病入膏肓的富美子,因她契约快满,可以回故乡与父母团聚了。为了报答阿屘对自己的爱恋,在油菜花盛开的地方,也是阿屘与他哥哥来到九份首先看到富美子的地方,她在把女人最纯真的一份温情奉献给阿屘的瞬间,便到另一个世界寻找她美丽的梦幻了。

小丘默立,依旧无言。

三、叙述主线与人物形象

影片遵循中国传统美学的深厚意蕴和表现手法,利用街头邻居家的镜头,构图自然不矫揉造作,以大量的中、远景以及开放式的镜头延续空间,比如大量日式建筑、男女主角片尾分坐在油菜花海洋中长达六分钟的无言,丧庆、暴动的场面,矿区宏大的景观,引导观众对时代背景的认可。影片充分运用背景和人物的互动关系,精确地设计悬疑和伏笔,从不同角度深化了主题和立意。

(一)以梦为主线

“淘金梦”:宜兰佃户阿助和阿屘是生活在台湾日据时代被苦难化、美化的牺牲品。他们被几代老人讲述下来的“金蟾蜍”的故事迷了心窍,导演用倜傥或者感慨的语气让他们共同编织着美好的梦想,用血汗,用生命。这个梦经过时空的兜转与变换,最终也没逃出破灭的宿命。阿助在“淘金梦”快要实现时(点火引爆之际)成为矿灰,永远埋在了生长金子的土壤里;阿屘虽然没有充当矿灰,但他也是像哥哥一样在黑暗的井底日夜劳累,呕心沥血干活的“活死人”,像没有灵魂一样失去了人格与尊严地被日本矿主驱赶、辱骂、践踏人格。连他和最心爱的富美子的一次性爱生活,也是生离死别的产物和见证。

赎身梦:日据时期,日本军国主义发动太平洋战争,将台湾的金、米、糖等资源都运回本土,矿工偷运金子出坑,要冒生命危险把金子塞进肛门里,然后通过妓院的妓女放假出去卖。妓院是纸醉金迷的场所与金子流通的场所。日本警察搜查妓院,妓女一生的积蓄就要全部被没收,她们永无赎身出头之日,矿工也要因暴动而遭杀害。所以,妓女的“赎身梦”是和矿工们的“黄金梦”连在一起的,同做、同醒、同毁灭。

(二)人物形象

影片的人物性格是多面的、复杂的,感情是深沉的。这些人物都有血有泪,同病相怜,相知相惜,导演没有刻意地夸张,让观众感受真切。这些主人公有阿助和阿屘兄弟、矿工遗孀阿柔和琉球来的富美子、日中混血儿红目仔,他们都是被挤压在社会最底层的受苦受难、受欺凌的小人物。在黄金矿区,他们有不同的生活方式,有的出苦力,有的出卖肉体,有的出卖灵魂,目的都是为挣黄金。他们忠厚、执著、坚韧,对于生命和前途各有梦想和期盼,在忍辱中求生。阿柔为把两位遗孤拉扯大,她当杂工,供人泄欲,她没有获得尊敬,却有一种母爱的天性和疾恶如仇的性格。红目仔由妓院的鸨母抚养大,欲寻找到父亲,以求找回对日本祖国的认同。但是,他最终知道这些都不可能实现,无论他怎么努力。最终,他选择了杀死矿长、寻求解脱的归宿。纯真漂亮的富美子,未能幸免挂牌接客,她希望赚足赎身回琉球的钱为父母买艘自己的渔船,临危之际,以身报答了阿屘的关爱。

四、镜头光色的巧妙运用

《无言的山丘》中,镜头与镜头之间的连贯、统一、首尾呼应,创造出强烈的对比效果,展露出鲜明的时代特色。镜头拍摄中,用俯角远景表达人的渺小与无奈,如山丘、花海、石块压抑着镜框下方的主人公。影片成功地运用光亮与阴影效果,衬托悲剧主角内心的无奈、心酸与对自由幸福的渴望。矿井隧道出口的光,与妓院里穿透繁复窗格的细碎阳光,形成统一、自然而写实的视觉美感,增强了影片的可信度与说服力。

为凸显特定人物在影片中的地位或景物的象征意义,导演以强烈的色彩穿插在影片当中,如富美子挂牌接客那晚,红灯笼、红袄隐喻着富美子心中充满血泪;长长的走廊与楼梯,是人生之路漫长而又黑暗的象征。前后出现的映衬在翠绿的远山和晴空万里的蓝天下金黄的油菜花长在“无言的山丘”上,不仅美丽无比,还充满着活力和生机,并且包蕴着悲哀和凄凉,正好与剧中人物追求美好生活和梦想破灭的强烈情感相吻合,犹如金矿虽然存在于最贫瘠的山间,带给黎民百姓的却是一种虚幻。

[参考文献]

[1] 孙英莉,沈嘉达.论王童电影的艺术特征[J].新闻爱好者,2011(19).

[2] 艾明江.伤痕与暧昧:台湾人心中的日本想象[J].社会科学论坛(学术评论卷),2009(08).

[3] 孙慰川.王童,台湾电影界的今村昌平[J].电影文学,2007(23).

[4] 郑秉泓.致台湾电影终将逝去的2013[J].电影艺术,2014(01).

[作者简介] 汪霖(1981— ),男,江西上饶人,江西财经大学艺术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艺术景观设计与绘画。

猜你喜欢

梦幻艺术
梦幻之彩
纸的艺术
梦幻之海
因艺术而生
艺术之手
爆笑街头艺术
梦幻童年
对公共艺术的几点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