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内“女包公”钱瑛

□ 巴 玖

党内“女包公”钱瑛

□ 巴 玖

1954年9月，国务院监察部成立，钱瑛任首任监察部部长。这样，钱瑛成为继史良之后第二位女部长。她不仅是位妇女干部，而且在党内威望极高，熟悉她的人都尊称她为“钱大姐”。钱瑛敢于坚持真理，实事求是，铁面无私，被誉为党内“女包公”。

一

1903年5月14日，钱瑛出生在湖北省咸宁县（现咸宁市咸安区）马桥镇肖桥村的一户商人家庭。钱瑛出生时，家庭兴旺，父亲钱训臣曾东渡日本留学，母亲彭氏也粗通文墨，钱瑛自幼生长在这个“道德守旧，学问唯新”的家庭里。8岁时，钱瑛入私塾念书，熟读四书五经、唐诗宋词。10岁时，父亲到潜江周矶重开商号，将钱瑛母女接到周矶。初谙世事的钱瑛对一些封建陋习深恶痛绝，于是她向父母力争，不再缠足裹脚。

随着时间的流逝，钱瑛渐渐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慕名提亲的人开始踏进钱家的门。钱瑛的母亲经过挑选，终于收下了一大户人家的聘礼，为女儿订下了亲事。钱瑛知道后，数次与母亲争论，但母亲却固执地认为女大当嫁，更何况退婚势必引起非议，拒不答应女儿的请求，还对她严加看管。

一天深夜，她写下一封绝笔信后，拿一把剪刀猛地刺向自己的咽喉，鲜血顿时汩汩流出。时刻留意着女儿房间动静的母亲听到了异常的声音，急忙赶去查看，发现女儿的惨状，惊吓之余立即请来大夫全力救治。此后，钱瑛的母亲见她性子如此刚烈，只好为她退了婚，也不再在钱瑛面前提这件事了。钱瑛的颈部从此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1923年，钱瑛说服母亲，报考了湖北女师。她如愿以偿地跨进了湖北女师的大门。湖北女师是共产党人传播革命思想的基地之一。湖北地区党的早期领导人李汉俊等人都曾在该校任教。在进步思想的影响下，尤其是恽代英主办的《中国青年》流传到学校以后，钱瑛期期必读，阅读了大量革命文章，思想渐渐倾向革命。1927年3月，在湖北女师，24岁的钱瑛经吴瑞芝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同年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二

大革命失败后，钱瑛接受党的派遣，到上海从事地下工作，任中华全国总工会秘书。由于工作的关系，钱瑛结识了当时担任全国海员工会秘书长的谭寿林，两人逐渐产生了感情。

谭寿林是广西贵县三塘乡谭岭村人，1896年出生，长钱瑛7岁。他1921年考入北京大学文学系，在上大学期间和其他进步学生一起创办《桂光》社刊，为正义事业呐喊，于1923年加入共产党，后回广西担任梧州特委书记，领导农民革命运动。1926年，谭寿林被反动军阀逮捕。出狱后，他出席了在武汉召开的全国第四次劳动代表大会。不久，谭寿林再次离乡，前往参加广州起义。广州起义失败，他又被国民党当局逮捕。由于敌人未查出他的真实身份，谭寿林在1928年获释，辗转到上海继续从事革命工作。

1928年10月，谭寿林和钱瑛在上海结为夫妻。1929年初，新婚未满百日，钱瑛接到中央组织部的通知，前往苏联学习。在莫斯科中国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学习了一段时间后，钱瑛惊喜地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是她与谭寿林爱情的结晶。孩子生下来以后，钱瑛把女儿送进了一家保育院代为抚养。紧张的学习使她几乎没有空闲去看望女儿。

1931年春，学习期满，钱瑛就要回国工作了。这时国内斗争的形势异常严峻和残酷，谭寿林整日为革命奔波，根本不可能抽出时间照顾幼小的女儿。想到回国后等待着自己的大量工作，钱瑛决定只身回国，把女儿留在苏联。当她临行前最后一次去保育院看望女儿时，搂抱着女儿久久舍不得放下……

20多年以后，钱瑛才辗转打听到孩子已夭折的消息。

三

从苏联回国后，由于湖北洪湖地区急需干部，党组织决定派他们夫妇去洪湖工作。正欲启程，上海的工会组织遭到敌人破坏，谭寿林主动提出留下来做善后和恢复工作，处理好上海的工作后再去洪湖与钱瑛会合。于是钱瑛再次与丈夫告别。

没想到，钱瑛与谭寿林的这次分别却成了永诀。1931年4月22日，因叛徒出卖，谭寿林被捕。在狱中，敌人对他施以各种酷刑，谭寿林始终坚贞不屈，没有泄露党的任何机密。5月23日，谭寿林被作为“要犯”押往南京国民党宪兵司令部看守所，特务再度对他威逼利诱，严刑拷打，但仍一无所获。他那“杀头当作风吹帽，坐监也要闯上天”的气势让敌人胆寒。5月30日，谭寿林在南京雨花台英勇就义，时年35岁。

听到丈夫遇害的噩耗，钱瑛悲痛欲绝。她决心不再考虑个人问题，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革命斗争中去，以完成谭寿林未竟的革命事业。此后，钱瑛一直珍藏着谭寿林烈士的遗物，随身携带着丈夫留给她的一块怀表，房间里悬挂着丈夫的照片。

在洪湖地区，钱瑛担任潜江县委书记，组建游击大队。她很快拉起一支几百人的游击队，打击了当地的地主武装，配合红军作战。

1933年初，钱瑛担任江苏省委妇委秘书长。在江苏，她不幸被捕，关进了敌人在南京的所谓“模范监狱”。钱瑛化名彭友姑，始终未承认自己的共产党员身份。在这座国民党的“模范监狱”里，同时关押的还有帅孟奇、夏之栩、何宝珍等人。

1937年七七事变后，国共两党实现第二次合作，周恩来到南京，要求国民党当局释放“政治犯”。因钱瑛被捕后化名“彭友姑”，没被列入释放名单，直到帅孟奇出狱后向周恩来汇报，才第二批获释，结束了4年多的牢狱生活，回到党的怀抱。此后，钱瑛长期在国统区做地下工作，主管四川、湖南、湖北和云南、贵州的地下党工作。

四

1953年，钱瑛奉命调到北京中央机关工作。1954年9月至1959 年4月，钱瑛担任中华人民共和国监察部第一任部长、党组书记达5年之久，之后，她接替谢觉哉担任国家内务部部长。

钱瑛身居高位，却不忘群众疾苦，每年都有一半时间下基层调查研究，检查工作。上世纪60年代的3年困难时期，她下到基层，直接到公社、大队和小队，到群众家中访贫问苦，调查研究，并将直接观察和了解的情况向党中央报告，请求调拨赈灾粮款……

1962年，根据中央指示，钱瑛带领工作组到安徽、四川协助省委进行甄别工作。钱瑛坚持真理，不避风险，平反甄别了被定为“铁案”的安徽省委常委张恺帆“反党反社会主义”案；对四川张西挺、刘结挺一案则坚持原议，不准翻案。钱瑛坚持真理、实事求是、铁面无私的精神，受到中央领导同志的称赞，被誉为党内“女包公”。

作为党的领导干部，钱瑛处处责己严、待人宽。她常说:“正人必先正己，己不正，怎能正人？共产党人就是要‘责己严’。”钱瑛从来不搞特殊化。组织上要给她派两个警卫员、两个秘书，她却只要一个警卫员、一个秘书。按规定，她可以开小灶，但她用自己的钱请一个婆婆做饭并照顾母亲。组织上要把钱瑛在华南理工大学工作的侄儿钱定中调到北京，以便照顾钱瑛的母亲，钱瑛却不同意。钱瑛从来不许亲属利用她的关系得点“照顾”，她常教诲亲属:“我是共产党的干部，不是国民党的官，你们对外不要谈我和你们的关系。”她还叮嘱秘书:“不要因为是我的亲戚就瞒着我去帮忙。”

“文化大革命”爆发后，钱瑛被隔离审查，受到残酷迫害。1972 年4月，钱瑛确诊患了肺癌，住进北京日坛医院“监护治疗”，不准任何人前往探视。日坛医院党委书记、李克农的儿子李冰借查房之名，避开看守人员去看望她，转达同志们对她的问候，她泰然地说：“我朝前看。”1973年5月2日，钱瑛病情恶化。李冰再次来看望她，问她：“还有什么要求？”为党无私奋斗了一生的钱瑛艰难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不需要治疗了。”1973 年7月26日，钱瑛病逝，终年70岁。1978年3月23日，经过党中央批准，为钱瑛恢复名誉，举行了骨灰安放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