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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哥汪国真:亲情流淌在最后一个春天里

2016-07-25汪玉华

人生与伴侣·共同关注 2016年19期
关键词:汪国真侄子哥哥

“春天是个流泪的季节,你别忘了打伞。”2015年4月26日凌晨2时10分,曾是一代人偶像的诗人汪国真不幸因肝癌去世。在汪国真去世一周年之际,笔者采访了诗人生命中最至爱的亲人——妹妹汪玉华。汪国真生命里的最后一个春天,妹妹汪玉华一直陪伴在身旁,亲情抚慰了一个诗意、始终清澈真诚的诗人最后的时光。

兄妹同年上大学

1956年6月22日,哥哥汪国真在北京市出生了,一年半后,我也出生了。父亲是教育部干部,我和哥哥是在教育部大院中长大的。那个家属院是清朝时的郑王府,非常古朴美丽,门口有两只大石狮子,院内有清朝的大殿和假山,古色古香,还有一些苏式建筑。

童年的记忆中,哥哥总是那么文静,这和我们居住的院子很配。小时的哥哥爱好广泛,会下围棋,会吹笛子,会拉手风琴,还会用钩针钩一些小物件。

哥哥初中毕业后到北京第三光学仪器厂当了工人,我高中毕业后去了延庆县永宁公社和平街大队插队,做了知青。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我请了3个月假在家里复习。哥哥一边上班一边抽空复习,哥哥没上过高中,数学基础不够,我就一边自己复习,一边帮哥哥补习数学,虽然我用尽了全力帮他补,但收效甚微。高考结束后,我回延庆农村,高考分数出来后,有一天我接到哥哥一封信,哥哥在开头例行的问好后,就让我猜他数学得了多少分,我急切地往下看信,不禁笑了,哥哥幽默地说他数学得了100分去掉一个零。原来,哥哥数学只考了10分。但这并没有影响哥哥考上大学。由于语文、政治、地理、历史等科分数高,哥哥考上了暨南大学中文系古汉语专业,我则考上了北京建工学院机械工程专业。

在大学里,哥哥身上除了斯文淡雅外,没有一点坏毛病。当时刚刚改革开放,西风东进,大学里盛行跳舞,尤其是广州这地方,高校里跳舞更甚,每到周末,暨南大学都有舞会,甚至广州电视台的主持人什么的都来跳舞,但哥哥一直不去跳舞,也不太参加体育活动,他只爱围棋和写诗。

但这并没有影响哥哥成为校园红人。大一时,有一个中国青年报的记者去暨南大学采访,在哥哥班里的黑板上发现了哥哥写的一首诗,抄下来拿回去发表了,后来,报社给哥哥寄来了两块钱稿费。这事让哥哥高兴了一阵子,也让哥哥一下子成了校园里的名人。

诗乐画比翼齐飞

1982年,我和哥哥毕业了。哥哥被分配到中国艺术研究院工作,我则到了北京市政总公司所属的一所中专当老师。那时,我和哥哥跟父母住在一起。

哥哥写的诗多数都很短,开头都一般,但每首诗的结尾都挺有哲理,前后呼应,使诗的意境一下子提升许多。同许多文学青年一样,那时,哥哥的文学之路走得也不是很顺,被退稿是常事。

从1989年开始,哥哥的诗逐渐热起来了,先是几家杂志给哥哥开专栏发他的诗,后来,很多学生开始手抄哥哥的诗。1990年春天的一天,我下班回到家,就见爸爸和哥哥正满脸兴奋地在看一本书。我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广州一个25岁的女孩寄来了她手抄的哥哥诗歌手抄本,这本手抄的诗集装订精美,一页一页纸上用钢笔写满了哥哥的诗,还配有手绘插图。

这个手抄本让我家所有的人兴奋了许多天,也给哥哥带来了好运。两个月之后,北京学苑出版社找到哥哥要给他出版诗集。1990年5月21日,哥哥的第一本诗集《年轻的潮》出版了,这本诗集一出版就被抢购一空,一时洛阳纸贵。当年的7月4日,这本诗集被《新闻出版报》列为1990年十大畅销书之一,文艺类图书独此一本。更让人高兴的是,当年10月,北京高校就出现了汪国真诗歌朗诵热,那一段时间,无论走到哪所高校,都能看见学子们在朗诵哥哥的诗。

哥哥成名后,找他题字题词的人多了起来,由于小时没有练过书法,哥哥写字又率性而为,因此,他写的字不太好看,这让一向追求完美的哥哥常常在题完字后很遗憾。1993年起,哥哥开始练习书法,他先是练欧阳询的楷书,王羲之的行书,后来又练张旭的草书。临帖一段时间后,他的书法有很大进步,慢慢地被社会所认可。因为书画同源,2001年前后,哥哥又开始学习绘画,他的画也很受别人的喜爱。至此,哥哥的书法作品已被镌刻在张家界、黄山、五台山、九华山、云台山等风景名胜区,还应邀为大韩航空公司、新广州白云国际机场和以香格里拉酒店集团为代表的一批旅游涉外饭店创作书画作品,书画作品也入选多种中国名家选集。

哥哥的绘画作品和书法得到社会认可之后,他就开始学习作曲。因为小时候学过乐器,拉过小提琴吹过笛子,有乐理知识基础,他是心中有歌的,他能准确理解歌词的意境。2003年,哥哥出版了他的第一张谱曲专辑。2009年,有一个企业的董事长听了哥哥的两首音乐作品,竟然听哭了。这个董事长觉得应该让更多的人听到哥哥谱曲的作品,因此在2009年12月12日,这个董事长出资在北京音乐厅为哥哥的作品举办了音乐会。那天,我在台下听着哥哥谱的曲子都被唱出来,有一种哥哥是专业作曲家的感觉。这样的音乐会,2002年哥哥也办了一次。

2012年,侄子要参加高考了,可是他的数学特别差,哥哥数学也不好非常着急,哥哥也请过家教给侄子补习但效果不好,在这种情况下,我把数学捡起来,帮侄子补习。那段时间里,我给侄子留作业后,每周六或周日都要抽出一些时间和侄子在QQ里聊天,检查他的学习鼓励他。终于,侄子顺利考上他所向往的大学。

哥哥的诗广受读者喜爱,一版再版,从第一本诗集问世至今,23年来盗版不断。2013年10月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APC会议期间还引用了他的“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的诗句。

最后时光很坦然

2015年1月,哥哥又尝试着做主持人,主持了广东电视台的“中国大画家”栏目。哥哥一生接受过无数家电视台的采访,也经常去各地作讲座,语言简洁隽永,容貌也儒雅俊朗,因此,第一次涉猎主持就很成功。那次主持后,他非常兴奋,曾想转型进电视界做主持人。

可是,哥哥那时身体已经出现不适状况了,他总感到浑身乏力出虚汗,肝区也总是隐隐地疼。哥哥不是一个怕死的人,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后,并不愿意轻易承认自己的病痛,也不愿意去医院检查身体,但他分明是感到了身体的不好。因此,当新华出版社的编辑1月份让他为新诗精选集《青春在路上》写一份简历时,哥哥写了一份特别长的简历,足有两三页纸交给了编辑。后来,因为这简历太长,编辑就编在正文里了。哥哥一直想给自己写个自传,提纲都列好了,但因为一直很忙没有时间下笔写。也许哥哥那时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好,破天荒地写了这么一个长长的简历,是想弥补没有写自传的遗憾吧。

2015年2月12日,哥哥去上海出差,突然得了黄疸肝炎,眼睛及全身都黄,直接就进了急诊。2月14日哥哥转回了北京,16日住进了北大医院。刚开始,我和哥哥都以为这次病得不重,幻想着哥哥会像1999年那次那样,只是黄疸性肝炎,住一段时间院就好了。可是2月17日,加强CT出来了,医院确定哥哥为肝硬化转肝癌晚期。

犹如晴天霹雳,我当时就傻了!那些天里,我整天以泪洗面,我知道哥哥一向不注意身体,非常后悔没有早些督促他或亲自押着他去医院检查。哥哥病重期间,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得的是绝症,但他一直相信自己会好,没有一丝慌乱和哀伤,他面容平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架金丝眼镜,每当有人望向他时,他总是微微一笑,就像一个根本没有病,时刻被愉快心情荡漾的平常人那样阳光从容。为了哥哥治疗上的方便,3月2日我把哥哥转到了北京地坛医院,3月10日又转到了302医院。可是,哥哥是肝癌晚期,医生没能救活他。

哥哥去世后,我和哥哥的好朋友侯军、卢硕一起为哥哥操办了追悼会。2015年4月30日上午8点,哥哥的告别仪式在八宝山东礼堂举行。7点30分,礼堂门口就聚满了参加悼念的人,这些人中有哥哥的亲人、生前好友,还有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喜爱他诗的读者。礼堂门口的广场上分两排摆放着白烨、白雪、庞中华等社会各界人士送的200多束鲜花和花圈,殡仪馆门口的屏幕上播放着哥哥的生活片断和诗作朗诵,灵堂正中摆放着我们80多岁的老母亲给哥哥敬献的花圈。想着哥哥诗画一生,我和亲友们在献给哥哥的挽联上都用诗句写下了悼词。我在献给哥哥的花圈上写道:“愿所有的幸福都追随着你,月圆是画,月缺是诗。”作家张宝瑞写给哥哥的挽联将哥哥的名字包含在内:“国有奇才撼四方,真为诗俊惊天下。”当天中午12点多,哥哥的骨灰安葬在北京思亲园陵园。

哥哥走了,他的音容笑貌永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有朋友要给哥哥写传记,还要在适当的时候完成哥哥的遗愿为哥哥的音乐作品举办一场音乐会。

编辑/尤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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