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远：悬壶济世七十载

图/文 紫 苏

张志远：悬壶济世七十载

图/文 紫 苏

张志远，生于1920年，青年时代便悬壶鲁北，享誉一方。后执教于山东中医药大学，潜心从事中医医疗、教学、科研实践，至今已七十春秋，是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专家。他不仅医术精湛，而且知识渊博，在中医界有“活辞典”的美誉。目前，已96岁高龄的张志远仍每周坐诊，悬壶济世。

见到张志远的时候他正坐在自己的诊室，安静地为即将出版的新书《张志远临证七十年日知录》做最后一遍校对。鲐背之年的老爷子一手拿着稿纸，一手拿着笔，低头像小学生一样认真看着每一行字。感觉到笔者的到来，他抬起头询问来意，然后豁然地邀请笔者落座，并且一边拉开抽屉收好书稿，一边笑着询问“咱们说点什么？”

说临证：善用经方，随证加减

张志远的医术最初来自家传，父亲即是他的启蒙老师。但是过去的传统中医界有严格规定，儿子不能拜父亲为师。所以稍长一些，张志远便拜了一位当时颇有名气的内科伤寒派中医为老师。“正经磕过头的老师就这一位。”张志远说，时至今日，自己很多临证治病的习惯和经验均受益于恩师。

中医对于经验的尊重在张志远身上得到很好的体现，可是他又不拘泥于此。张志远认为，在前人经验的基础上，化裁经方，随证加减，才能更准确有效地缓解病人疾苦。这一点，我们通过张志远对失眠症的治疗便可见一斑。

根据历代文献对失眠病因的论述，通常中医将失眠的病因总结为外感六淫，情志内伤，饮食不节，久病不寐及体质等几个方面。在此基础上，历代医家对失眠的认识又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张志远认为，失眠的病因可以概括为阴阳不交。其发病部位主要在于心，但与肝、脾、肾有关。

“《伤寒论》记载治疗失眠的两首处方，一为黄连阿胶汤（黄连、黄芩、白芍、阿胶、鸡子黄），可补虚清热，主要用于心阳过亢、虚烦不宁的失眠患者；二为酸枣仁汤（酸枣仁、茯苓、知母、川芎、甘草），可滋润安神，用于心阴不足、缺乏濡养导致的失眠患者。”张志远在此基础上活学活用，针对易醒、梦多、合目难眠、惊恐无法入睡的失眠，创制了安神汤，在临床上获得了很好的效果。

“取各家之长，独辟蹊径，才能形成自己独到的特点。善用经方，加减治疗，才能更好地为患者解决问题。”张志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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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神汤：炒酸枣仁20克，黄连5克，生龙骨15克，生牡蛎30克，珍珠母30克，天麻15克，清半夏9克，橘红7克，郁金7克，全蝎5克。每日1剂，分2次服用，连服10～20天，能收良效。若加入百合、夜交藤、合欢花，还能提高疗效。

说用药：随证应用，屡起沉疴

用药是中医治病的又一重中之重。张志远认为民间草药“至贱而有大用”，在看病过程中，他一方面巧妙地将各种草药随证应用，一方面也清楚地认识各味中药的副作用，慎重开方。

拿我们熟悉的中药黄芪来说。它具有补、泻双向调治作用，既能益气又可利水。少量黄芪有升血压的效果，超过30克则能扩张血管使血压下降。张志远认为治疗肥胖用黄芪可益气消脂，治疗中风可行气活血，治疗痿证可补中生肌，治疗自汗可固表止汗，治疗消渴可温中补虚，治疗水肿可利水消肿等。曾有一名65岁的男性患者，因为“全身乏力两年”找张志远就诊。张志远给他开具了大黄芪汤治疗。患者连用一个月后便感觉身体逐渐好转，张志远嘱其继续服药，4个月后，患者便可以下床扶杖活动，自己端碗吃饭。三年后复诊，生活可以自理。

黄芪有如此疗效，张志远却也用之有度，绝不乱用、滥用，更不会一味重用。比如在保护肝功能，抑制谷丙、谷草转氨酶升高时，张志远根据经验明确指出“要吃药稳定肝功，大补之品慎用，少服黄芪”。因为中医认为，肝炎的发病原因是湿热毒邪瘀阻肝脏，治疗上当以清毒解毒为主，而黄芪甘温补益，冒然使用有助邪之弊，所以应当慎重使用。另外，由于黄芪能够兴奋神经、扩张血管、促进血流等，会影响睡眠，故严重失眠的患者，亦应减少用量，慎服黄芪。

“用什么药都是这样，应用时根据实际情况而定，才能取得满意疗效。”张志远认为，草药是祖国医药学宝库中的宝贵遗产，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大家都在寻找既能治病又能尽量减少副作用的药来代替西医化学药物，减轻副作用的发生。因此，传统草药的运用，应该引起人们，特别是中医从业者的广泛关注。

说晚年：有质量地衰老

与中医相伴一生的张志远晚年也离不开中医。今年已经96岁高龄的他除了每周四个半天在医院坐诊，还在不停地为记录、出版中医书籍做着努力。目前，由他亲自撰写的《张志远临证七十年日知录》即将出版。由于时间紧张，这本共计45万字的书需要老爷子在一周之内全部审查、校对完毕。“工作还是很忙。”张志远笑着说，“没办法，等着印刷，我就得加班给看出来才行，不然完成不了任务。”

“书是您自己写还是学生给整理？”笔者忍不住问。

“当然是自己写。”张志远答得很干脆，“为什么要让别人写？我又不是不能写，干嘛让学生给写？学生工作也很忙，而且他们写的话会不会给弄错？文笔行不行？出书不只要掌握医学知识，还得耍笔杆，我还是自己弄心里踏实。”张志远对待工作的态度是，已经接受这个任务就得想办法完成，不能言而无信——这是责任。

工作之外，张志远做的最多的事还有读书。这位被称之为中医界“活辞典”的老爷子似乎把读书看报当做了一种精神寄托。直到现在，每天仍然最少看4小时书报，写1000多字。而且读书内容丰富，涉及文、史、哲、医多个领域。

“我基本上不养生。”采访最后，面对笔者一直追问的关于养生的问题，张志远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在他看来，生命中的有些东西是无法或者说不鼓励人们去改变的，比如说人的衰老。虽然他也提倡大家锻炼身体，注意营养，注意生活习惯，但是这一切不是为了去抵抗衰老，而是让衰老变得舒服一些、有质量一些。“要有质量地衰老，不要拒绝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