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第一课

蒋寒

给山里孩子讲点什么呢？问老师、问网络……甘迎迎教案写满了一大本，做了充分的准备，力争暑假支教打个漂亮仗。

列车上，甘迎迎仍觉得不踏实，打电话分别向同学请教。付然然说，山里孩子见过啥？多教他们做做城里孩子的游戏呗；伍倩说，支啥教啊，纯粹是去捐赠，图书日用品啥的；梅子说，跟山里孩子讲讲网络时代的新生事物吧；亮亮说……

同学们的支招让甘迎迎仿佛生出了翅膀，浑身焕发出力量，她飞出了列车，飞到了支教的山区，嗅到了泥土的气息，树木的芳香，孩子们正朝她挥舞着双手……

这是她大学几年第一次只身远行，也是她这个城里妹第一次去山区，借这个机会，她要给山里孩子好好讲讲城里的精彩故事！此刻更让她感到惬意的是，山里孩子带着浓浓的乡音称她老师。老师！这是世界上最神圣的称谓！她的人生梦想！

列车到站，甘迎迎像一只欢快的鸟儿，轻盈地飞出了人海，目光四处搜寻着前来接站的志愿者。是的，这次义务支教活动是当地助力志愿者协会组织的。一位男子快步朝她笑迎过来。

她热切地问：“你是助力志愿者协会的高老师？”

男子大口喘着粗气说：“不，我是老铁，高老师有事走不开，让我来接你。哎，你是叫？”

“甘迎迎！”

“对对对，小甘老师！”老铁一边笑着，一边来接她的行李。

她说不用，老铁只好缩回手，忙说：“车停在地下车库，走吧。”

一前一后朝地下车库走。这时，老铁的手机响了，一脸着急地接完电话，就对她难为情地说：“同事在医院马上动手术，说好了正要还他的钱，需要借你的银行卡转一下账，可否？”

“救人要紧，有啥不可。”甘迎迎将卡递给了老铁。

老铁接过卡，说：“那你是先去车库，还是在这儿等？”

“在这儿等吧！”

没错，老铁一去不返。甘迎迎的心里一下慌了，甚至不知所措，以至于忘了报警。等真正接站的高老师找来，一切都晚了。在警方的协助下，她去银行一查，卡里的13000元全没了。

翅膀“咔嚓”一声折了，她成了一只受伤的小鸟。接站的高老师叹息不止。助力志愿者协会的领导也自责，表示愿为她承担部分损失。介于这个插曲，协会征询她是否放弃支教。

“不！”甘迎迎很坚决。这就是她要给山里孩子上的第一课。

第二天她被送到了太行山深处的独岭小学，也是方圆百里9个村八九十户人家唯一的小学，全校就19个高矮不一的学生。

石墙瓦房里，19个又黑又瘦的学生，眼里闪着光芒。

都痴痴地望着她，望着她这个漂漂亮亮、白白净净的城里老师给他们讲解新知识。面对一双双纯洁的眼睛，她真不忍心拿火车站的丑陋事去玷污它们，可又不得不说，这是最现实的第一课。

甘迎迎深重地讲述了火车站被骗的经过。

没想到19个孩子听了，惊讶地望着她，有的还捂嘴偷笑，接着就七嘴八舌：“老师真傻，我爸说了，千万别把卡借给陌生人。”“我爸也说就你们城里人傻，容易轻信人。”“我爸也说，陌生人摔地，不要轻易去扶！”“还有，手机打电话冒充熟人借钱。”“还有手机抢红包，钓鱼骗！”“还有……”

面对山里的孩子，甘迎迎目瞪口呆，这哪是来支教啊，完全是来受教，在山里孩子面前，自己才真是个白痴。

（巴梨摘自《武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