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学步
2016-07-15上海吴天舟
上海 吴天舟
邯郸学步
上海 吴天舟
在文学这个领域,我只是个半道出家的学徒。近年来,虽在各种机缘下零星地写过一点记录阅读感受的小文,也有部分蒙师友好意得以见诸报端,但对“批评观”云云,我却委实很难谈出什么足能让自己不心怀惴惴的话来。更确切地说,对于自己过去写下的文字也好,对于一时或至今仍盘踞于脑海中的想法也好,我始终无法将心底怀疑的念头彻底抹去。在这些似乎是隶属于我的言辞里,究竟有多少能至今依旧让我理直气壮地予以陈说?而在那可以言说的极其有限的当中,又究竟能提供多少对他者或多或少有益的价值?我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的自信。
在《庄子》里,公孙龙曾挟着盛气向魏牟求问过自身较之庄生的不及之处。在透着几分不屑地弹斥了公孙龙井底之蛙的狂妄后,魏牟讲了那个知名的“邯郸学步”故事。有个燕国人想到赵国的都城邯郸去研习走路的步法,可他不仅没能将他国的独特技艺学会,还反将自身原有的行路之道给丢了,最后只落个匍匐而归的尴尬下场。巧合的是,在我所就读的学校门前,就有着一条名曰“邯郸”的大路,而我自己又是个从全然不相干的行当误打误撞闯进文学世界的学步者,故而每每思及这个故事,都不由地因自况而生出几分惶惑与恐惧来。好在我没有公孙龙般一较短长的置喙之意,所怀有的也不过是能在文学这片敞阔的天地相对自如地走上几步,看看沿途美丽风景的小小祈愿,在起步之时便因胆怯与畏难而就此退遁,恐怕也不是一个向学之人所理应抱持的态度与决意。
在我的这个“邯郸”,身旁的师长同朋榜样太多,可不论他们具有怎样的擅长,用心读书、说自己想说的话这两点却可谓大家共同呵护的准则。既然说不出什么日光之下的新事,那么便不如将这素朴却在岁月的磨砺间愈显其真的箴言于心中反复擦拭吧。倘若一定要有什么“批评观”之类的话,这两句大概便是我所能提供的全部了。不过世间纷扰熙熙,能审慎地守住这看似理所应当的基本要求,可能也不全然是一件特别轻易的事。
日本有句谚语我很喜欢,叫作“桃栗三年柿八年”,意思是世间万物都有其所属的固定时辰,修持的功夫到了,便自会有水到渠成的结果降临。对我而言,在学步中静静等待可能到来的成熟之日,三年也好八年也罢,都将是最为愉悦的事。
2016年3月27日
作 者: 吴天舟,1991年5月生于上海。2009年考入复旦大学化学系,次年转入复旦大学中文系就读,曾于2013年赴台湾逢甲大学交换学习半年。现为复旦大学中文系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生,文章散见于《现代中文学刊》《创作与评论》《扬子江评论》《芙蓉》等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