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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文学美人形象塑造中的男性立场

2016-07-14蒋语萱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重庆400715

名作欣赏 2016年5期
关键词:文君红颜古代文学

⊙蒋语萱[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重庆 400715]



古代文学美人形象塑造中的男性立场

⊙蒋语萱[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重庆400715]

摘要: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美人形象的塑造是颇为多见的,出现了许多形容美丽女子的专词,如“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等。尽管在封建宗法社会规范下,要求女德胜于女容,但男性长期受压制的欲望还是通过文学作品中美人形象的塑造体现了出来。古代文学作品中的美女形象不仅要求姿色绝艳,还需符合主动献身、匡扶夫业等特点,而当与之对应的男方权势出现式微之态时,美人则往往承担红颜祸水的责诛。这些要求无不反映了美人形象塑造中的男性立场。本文拟从三个方面进行阐释。

关键词:美人形象男性立场红颜祸水

一、主动献身——冲破男女大防

古代文学作品中出现了许多同时满足以下条件的女性形象:姿色绝艳、主动献身、不求名分。这一分类下又可细分为私奔型和艳遇型两种。

其一,私奔型。表现为不顾家庭反对或社会规范制约而与心上人私奔。著名的文君夜奔,算得上是一个典型的例证,从后人所作《望江亭》“当炉卓女艳如花”,可以想见临邛文君之美。《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中记到司马相如知晓“是时卓王孙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缪与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后拜访卓氏,“弄琴,文君窃从户窥之,心悦而好之,恐不得当也。既罢,相如乃使人重赐文君侍者通殷勤。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与驰归成都”。二人私奔至成都后,生活艰苦,而文君不弃,还出谋划策劝其回临邛胁迫卓父妥协,终而使卓王孙“分予文君僮百人,钱百万及其嫁时衣被财物……文君乃与相如归成都,买田宅,为富人”。另有杜光庭《虬髯客传》中姝妓红拂夜奔张靖一段:“公归逆旅。其夜五更初,忽闻叩门而低声者……公遽延入,乃十八九佳丽人也。”此外,白朴著名杂剧《墙头马上》中李千金的形象也是如此,李千金看完裴少俊的柬帖后便回予裴生“深闺拘束暂闲游,手拈青梅半掩盖。莫负后园今夜约,月移初上柳梢头”。

上述的卓文君、红拂妓、李千金无疑都是美人的化身,无论是以红拂为代表的下层青楼女子,还是诸如文君、李千金这样的上层富家千金都选择了与心爱之人私奔,尤其是卓文君和李千金作为上层阶级的代表,也表现出了不顾家庭的反对和社会规范制约而毅然选择私奔之路,这无疑是男性作家对于女性主动献身于男性的期许,尽管这种期许带有一见钟情式的爱情因素,但更多地表现出男性对于美女主动献身的内在渴望。当然,这里我们无意于否定诸如卓文君、李千金等作为具有女性觉醒意识代表的意义。

其二,艳遇型。上述美人私奔型尚且带有一定的爱情因素,另一类则是完全为满足男性的“猎艳”心理而被书写的美人形象,“艳遇”在文学作品中的出现是男性欲望倾泻的露骨表现。值得注意的是,该小类虽着意于男女云雨之事,但其中美人形象有别于淫妇形象,而更着意于仙、妖等异姝女子的刻画,满足男性的心理猎奇而不仅仅是欲望的宣泄。《高唐赋》《神女赋》给予了对神女自荐枕席的渴望,刘义庆《幽明录·刘晨阮肇》描述了一段男人的“桃花运”。刘阮二人入天台山取谷皮,迷不得返,饥馁殆死,遇二女子“姿质妙绝”,至暮即各就一帐宿。十日后欲还,二女子苦苦相留,遂停半年。其后再欲归家,二女子则指示还路,刘阮欲再觅之,从此不复归。从巫山神女到刘阮遇仙,无不反映了男性对异类姝丽美人的探奇心态,是男性对女性色欲的变相描述。

固然男性对上述两类美人形象塑造有“女色”的追求,但整个强大的“礼”教社会对于德的规范依然不敢松懈,白居易《井底引银瓶》之“止淫奔”之声,就很好地反映了男性作家关于文学女性形象书写时“德”“色”无法兼备的矛盾,但不可置否,以上两类美人形象打上了作家关于“女色”的渴望色彩。

二、有惠于男性

男性作家笔下的美人形象,以其姿容美艳为中心,并且赋予她们有惠于男性的特点。且从两个方面论述,其一,助夫成仁。昭君被列入四大美人之一,在元杂剧《汉宫秋》中以其艳绝天下之姿颇受汉元帝宠爱而封为明妃,后毛延寿将其美人图献于单于,昭君为免汉元帝遭受贪恋女色的骂名,主动请赴单于,“妾既蒙陛下厚恩,当效一死,以报陛下。妾情愿和番,得息刀兵”,其后亦为保元帝之节,投江而死。无独有偶,明代姚茂良《双忠记》中张巡爱妾为成全夫义,自刎而死,以烹其身饷军士。《汉宫秋》中的昭君、《双忠记》中的爱妾故为夫情,但更多地展现出了为维护男权地位而服务的工具作用。其二,贫贱不移,助夫成功。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常有甘于清贫、相夫教子的女性形象,这固然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传统婚恋观相关,但更多的是男性为维护自身利益而炮制出的理想规范,而这些作品中还有许多凭己力助夫成功的美妇佳人形象,尤其突出地体现在清人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众多美人身上,且以此为例作出分析。《聊斋志异》中女子形象多以花妖姝仙的姿态出现,其心性善良,与凡间女子差异不大,可使得男性除去顾虑,其美貌使男性爱怜,其助夫举动更成为许久以来落魄男性的理想人生书写。请夫“下帷读”而一举助夫及第的凤仙,大难后回到夫家的红玉以及不能相伴一生而替夫再觅佳偶的宦娘、辛十四娘……《聊斋志异》中出现数量众多的贤良美妇形象是以蒲松龄为代表的落魄男性在情感上受压抑而由此幻想出的产物。可见,在男权意识统照下,不仅要求女性在容貌上姿丽卓绝,还要求当夫权受到威胁时,女性作为男性的附属就应当主动为其排忧解难,不惜色相,甚至生命。

三、红颜祸水

通过上述内容,可以窥见,在男权主导的社会环境下,文本对女性形象的塑造既涉及了“色”的需求,又暗含了女性能有惠于男性的希冀。而当男性原有地位式微、旁落,则将一切责难推诿于红颜,这一倾向突出地表现在帝王世家、官宦大族之间,自古便有妲己、褒姒等女色亡国说。由是,红颜祸水论变成古代文学作品中常见的观点,甚至于成为合乎主流的正确观点。白居易《古冢狐——戒艳色也》:“何况褒姒之色善蛊惑,能丧人家覆人国。”柴望《西施》:“君王莫道六宫丑,一个西施已坏吴。”凌云翰《杨妃春睡图》:“不独昭阳有飞燕,玉环沉睡在华清。”以上都是属于帝王世家之“祸水论”,实际上,无论王孙贵胄还是百姓布衣,这一论调都普遍存在。《水浒传》中林冲去沧州前对其丈人说道:“娘子在家,小人心去不稳,诚恐高衙内威逼这头亲事……小人今日就高邻在此,明白立纸休书,任从改嫁,并无争执。如此,林冲去得心稳,免得高衙内陷害。”而后休书中写道:“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为因身犯重罪,断配沧州,去后存亡不保。有妻氏年少,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一席话间,丈夫写给妻子的休书自称“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强调了自己曾高官厚禄,而隐含了对其妻因美色而导致林冲失去权势的责怪之意,其休书与其说是顾虑其妻“年少”,不如说是为自己前程思量,“免得高衙内陷害”才是其休书的真正目的。另外,潘金莲设计害死武大郎的情节也在于指示出“女人祸水”。红颜祸水观在各个时期的文学作品中颇为多见,在此不再赘述。“红颜祸水论”无疑是对女性的一种偏见,而男性将自身的失误归咎于女性,则是一种霸权话语的体现,女性作为男性的附属,只能以满足男性、利于男性的定位而存活。

四、结语

中国古代文学中众多的美人形象,其美色特征作为满足男性欲望倾泻的途径,其品行特征亦被赋予了需要辅佐于男性的定位,当男性由于自身失误而权势式微,女性则要承担“红颜祸水”的无妄罪责,这些无疑都打上了男权色彩,由是也形成了文学传统中“红颜祸水”的论调,文本中关于美人形象的言说空间也受到了压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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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茂福.《聊斋志异》两性关系评判标准探赜[J].蒲松龄研究,20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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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徐大军.男权意识视野中的女性——《聊斋志异》中女性形象扫描[J].蒲松龄研究,2001(3).

[5]王海燕.空灵晶映的至情奇文:《香玉》[J].蒲松龄研究,2004(6).

[6]刘文忠,林东海.文言小说名篇选注[M].北京:长江艺术出版社,1985.

作者:蒋语萱,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在读硕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辑:康慧E-mail:kanghuixx@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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