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议二胡表演的女性优势

宋 荣 （四川艺术职业学院 610021）

刍议二胡表演的女性优势

宋 荣 （四川艺术职业学院 610021）

二胡舞台表演首先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就是演奏者的性别形象。性别形象表面上看与乐曲演奏无关，但仔细推敲还是有较大差别的。笔者认为，从酝酿乐曲情调、感悟乐曲意境、把握音乐形象等舞台艺术二度创作来看，从女性阴柔秀美、含蓄多意、感情细腻、婉转多情、观念传统、劳作细致、妆面靓扮、服饰风彩、肢体多姿等诸多特质与二胡音乐旋律柔美、富于歌唱、韵味连绵、情感细腻、圆润柔和、优美动听的“人琴合一”来说，有相当数量的二胡曲，女性较之男性演奏更有风采，更能感染、打动观众，因而也更有优势。

二胡音乐；二胡曲目；二胡表演；女性优势

一、引言

艺术表演有无性别差异，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在二胡舞台表演中，一方面，由于男女的阴阳属性、角色认同、职业差异、服饰风貌、文化观念等诸多因素的不同而表现出明显的不同；另一方面，二胡音乐除具有中国民族器乐“非语义性、情绪化和长于抒情”等比较适合女性演奏的的一般特点外，还具有旋律柔美、富于歌唱、韵味连绵、情感细腻、圆润柔和、优美动听等更能触及女性温婉情感与丰富情思、更善于女性表演的独到特征，因而“二胡表演的女性优势”是一个极具价值的开创性研究课题，她对最具特色与生命力的二胡音乐的传承发展、舞台展现、民众认同、内涵品鉴、心灵震颤、文化张力等均具有不可小觑的艺术价值。本文将从乐曲情调、乐曲意境、音乐形象、女性特质与二胡意趣的吻合等四个方面进行梳理。始作俑者，不当之处，敬请方家匡正。

一、阴柔抒情之曲，宜于女性演奏

二胡经典曲目中，细腻婉转、阴柔抒情的不在少数，诸如《江南春色》《月夜》《五哥放羊》《洪湖人民的心愿》等，这与女性的自然属性、性格特征、及社会角色定位比较吻合，因而宜于女性演奏。此以《江南春色》《月夜》为例。

二胡名曲《江南春色》，为朱昌耀与马熙林综合《知心客》《天涯歌女》 《姑苏风光》《放风筝》 等民歌素材创作而成，民歌基调乃是柔美而略带伤感的缱绻情爱、吴侬软语；作品巧妙运用加花变奏、曲调扩充、节奏对比、主题再现等民族器乐传统手法演绎成二胡曲之后，平添了江南水乡曼妙甜美的绮丽风韵与婉转意趣呼应成趣的甜美画意。“恬静淡雅的空濛诗画、清丽淡定的人生理趣、自然内蕴的忘情审美，就这样融汇沉浸在秀美朦胧—娟娟甜润的软水浅山、越女笙箫—烟雨楼台的吴越文化、钟情自然—崇尚柔美的人文情怀里了”。较之于男性的相对粗犷，若得女性演奏，便能体察入微、尽情尽意、摇曳多姿、美不胜收。

而刘天华先生于1918年创作的《月夜》，旋律平稳、舒缓、静谧、柔美，其基调是神闲气定、宁静出世的。有“月是故乡明”的遐想，也有“今夜明月人尽望”的感慨；有“江月何年初照人”的哲思，也有“斜抱云和深见月”幽怨，有月落乌啼的出尘，也有“月照一孤舟 ”的隐逸，有“明月来相照”的清幽，又似见“月有阴晴圆缺”的惆怅。极尽阴柔之美，非常适合于女性演奏。

三、悠远意境之调，适于女性演奏

意境是指情景交融、虚实相生、韵味无穷的形象系统及其所诱发和开拓的审美想象空间。在抒情性二胡作品中多悠远意境者不在少数，例如《阳关三叠》《春诗》《怀乡行》《风居住的街道》等，我们来看看《汉宫秋月》。

二胡曲 《汉宫秋月》之源在于司马相如抒写陈皇后见弃汉武帝之《长门赋》，后世文学、音乐之《长门怨》《汉宫秋月》者，皆由宫女之愁怨生发开来。由此可见，《汉宫秋月》的深层幽怨意蕴得益于久远厚重的历史积淀与文化传承，“其‘冷愁哀怨’、郁闷伤感、孤凄悲凉之意蕴在感性基础上的理性发抒，其古代宫廷妇女失宠、落寞、被遗弃而无奈的酸楚忧思形象、皆可在绵长乐意里隐约纷呈”。从历史、现实、文化、及婚姻社会地位来看，女性演奏，更易于把握塑造宫女惆怅难耐、孤寂落寞、寄托无路、希望无门、“空悬明月而待君王”的无奈情感。

四、女性音乐形象，佳在女性演奏

在诸多二胡音乐形象类型中，诸如《新婚别》《兰花花》《江河水》《汉宫秋月》《烛影摇红》等塑造女性音乐形象的作品就非常适合于女性演奏。因为演奏者可以通过服饰造型、形象把握、角色模拟给观众塑造直接的女性舞台形象，这比男性演奏给观众带来的间接联想要直观、生动、丰富、感人得多。 请沉浸于《新婚别》与《兰花花》的女性音乐形象之中。

二胡叙事曲《新婚别》，是张晓峰和朱晓谷于1980年根据唐代大诗人杜甫的同名叙事诗创作而成的一首经典二胡作品，它为我们讲述了唐代安、史之乱时期，一个新婚女子因为丈夫“守边赴河阳”不得不忍痛分别的伤感故事，揭示了天宝年间，连年征战，造成“行者愁怨，父母妻送之，所在哭声振野”的悲惨景象。乐曲由“引子”“迎亲”“惊变”“送别”和“尾声”等五个部分组成，基本按照同名诗歌的情节顺序、叙述方式，着力揭示“新婚别”悲欢离合的巨大情绪变化和情感挫折，用女性诉说口吻塑造了一个羞涩深情、深明大义、忠贞诀别的新婚少妇形象。

新婚燕尔的缱绻难分，“暮婚晨告别”的懊恼不舍，“妾身未分明”的遗憾难言，“君今往死地”的痛心柔肠，“努力事戎行”的相互勉励，“对君洗红妆”的忠贞表白，“与君永相望”的痛苦诀别，皆可通过女性演奏者的情态意趣、情绪变化、肢体语言等，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这是男性演奏者根本无法企及的。

二胡叙事曲曲《兰花花》有其本事，传说兰花花是陕西固临县一位美丽纯朴善良、天真水灵活泼的女子，虽然心中早有所恋，却不幸被逼嫁给夕阳西下的老地主——“猴老子”，兰花花不甘于命运不济，在愤怒诅咒“猴老子”的同时毅然向情哥哥表达了“咱们俩死活长在一搭”的亘古誓言；之后文学之传说演变成了粗旷、质朴、苍茫、悲凉的陕北民歌信天游形式，情节基本不变；再后来，兰花花心中的“情哥哥”演变为红军战士，誓死终生相伴相守，反叛封建婚姻的基础上赋予了革命志趣相投的思想。1981年，陕西省终身成就荣誉作曲家关铭创编了二胡叙事曲《兰花花》，整体结构由引子、呈示部、展开部、再现部（尾声）四部分组成，通过优美舒展、多情甜美、欣喜欢快、委婉柔和、突变震颤、怨泣悲伤、激越惊心、深情悠远等旋律的铺展变化推进，主要集中挖掘兰花花对幸福爱情的憧憬、兰花花心灵的忧伤悲痛、兰花花柔弱却毅然的反抗、兰花花的跳崖殉情等婚变关系，这使得兰花花故事充满了强烈的戏剧性。

女性演奏起来，憧憬美好爱情、冲破婚姻藩篱、反叛社会桎梏、宁死不屈跳崖的矛盾冲突情节真切再现、激烈撼人、如临其境，若是男性来演奏，恐怕情调、意趣、形象就要大打折扣了。

五、女性特质绰约、当然吸引观众

女性演奏者有得天独厚的特质——阴柔秀美、含蓄多意、感情细腻、婉转多情、观念传统、劳作细致、妆面靓扮、服饰风彩、肢体多姿，这些因素综合而成，铸就了女性对待事物偏重于内心的感悟与体验，这与二胡音乐柔美歌唱、韵腔十足、浑厚雅致、甜润纯正的天然特质不谋而和。由此看来，女性演奏者更益于挖掘表达二胡曲情感情绪的深层变化、思绪涌动，塑造生动秀美的舞台表演者形象，进而可“状难写之境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琴外。这给广大的二胡观众，尤其是男性观众更易于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艺术感染力、心灵震颤力，并引起强烈的共鸣。

湖北艺术学院青年教师黄海怀的二胡曲《江河水》，于上世纪六十手代初移植于同名双管独奏曲，乐曲塑造了一个痛苦绝望、沉郁愤争、血泪控诉的不幸劳动妇女形象。

其题材源于久远而悲惨的民间传说：很久以前，一对没过上几天幸福日子的新婚夫妻，丈夫就被官府抓去服劳役，不久惨死异乡。妻子数年之后惊闻噩耗，于是来到送别丈夫的江边，对着滔滔江水倾诉凄怆悲怨之情、追思往日恩爱之意、抒发愤然不平之气，嚎啕痛哭、呼天呛天、悲恸欲绝、血泪成河！最后绝望投水殉夫；或相似于《孟姜女》寻夫哭倒长城，投身大海、殉情而亡。真是“江河泪涌汇大海、滔滔悲情叹人生”。

怎样把握千里寻夫的哭腔韵味？怎样表达凄凉哀怨、悲咽叹息的无奈情绪，怎样描摹嚎啕痛哭、神情恍惚的不幸情景，怎样刻画愤恨控诉、愤怒抗争的女子形象？唯有“惺惺惜惺惺”、“同病相怜”、触景伤情、“现身说法”的女性演奏者不足以表现女子悲哀情绪的激进变化与理性思考的矛盾冲突，不足以表现出悲情女子矛盾痛苦后的麻木释然与愤激解脱，不足以有层次、有条理、有推进、有高潮的领会再现、升华表现旧社会劳动妇女的悲剧命运。这是男性演奏者无法比拟、也不可能企及的。

六、结语

一言之，阴柔之美的二胡曲、宜于女性演奏，意境幽远的二胡曲、适合于女性演奏，塑造女性音乐形象的二胡曲、佳在女性演奏，并且女性特质与二胡意趣、情调又天然吻合；所以总体来说，有相当一部分二胡曲，女性演奏较之男性更有吸引力、震撼力、影响力，当然也就更优于男性，这应该成为二胡舞台表演不可或缺的重要考虑因素之一。顺便一句，从笔者数十年的二胡活动及就四川地区文艺团体和艺术院校的调研情况来看，不论是活跃于乐坛、还是院校的二胡研习者，其权重及百分比重逐渐趋向于女性，不乏佳丽美女。这或可成为“女性优于男性”的趋势性佐证吧。

[1]宋荣. 二胡音乐形象塑造要素探微[J].四川戏剧，2016（1）.

[2][3]林阳地.江南又见春色[J].黄河之声，2010（1）.

[4]林阳地.汉宫有情不堪怨 秋月无言自凄凉——二胡曲《汉宫秋月》幽怨意蕴之诗意解读[J].名作欣赏，2012（2）.

宋荣，四川艺术职业学院副教授，四川二胡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四川省音乐家协会会员，主要从事二胡音乐的演奏、教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