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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壁画艺术的本土化——以瓜州东千佛洞第二窟为例

2016-07-12宁夏大学美术学院750021

大众文艺 2016年17期
关键词:甬道瓜州西夏

卯 芳 (宁夏大学美术学院 750021)

西夏壁画艺术的本土化——以瓜州东千佛洞第二窟为例

卯芳(宁夏大学美术学院750021)

甘肃瓜州东千佛洞第二窟是西夏时期的洞窟,壁画内容汉藏结合,但在表现形式上呈现出本土化倾向。本文拟从壁画中的图案装饰、内容选择、画面表现三个方面,详细分析西夏石窟壁画艺术本土化的艺术特征。

西夏壁画;汉文化;本土化

本文为宁夏大学科学研究基金资助。项目编号:SK1411

佛教自汉以前由印度传入中国,魏晋时期得以推广,南北朝时期逐渐走向兴盛,隋唐时期达到高潮。佛教在中国的传播与发展,是印度佛教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并逐渐被民族化、本土化的过程,从而发展成为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西夏由少数民族党项族建立,自建国前后的三百多年中,西夏不断吸收、学习汉族文明,影响并渗透到政治、经济、文化、民族、宗教、社会生活和物质文明等各个领域。尤其在文化承传与建设方面尤为突出。瓜州地处甘肃河西走廊腹地,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也是佛教东传的必经之地,在政治、军事等方面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佛教自西向东传播的过程中,瓜州受到佛教文化的影响深厚,开凿大量的石窟寺院。尤其在西夏时期,由于统治者的大力倡导,佛教得到进一步的传播,与此同时,佛教与本土文化也逐渐交融,呈现出独具风格的佛教艺术。其中开凿于西夏时期的瓜州东千佛洞,汉藏结合,展示了西夏时期洞窟的形制和丰富的壁画表现形式与特色。

一、东千佛洞第二窟壁画概况

东千佛洞位于甘肃省瓜州县东南35公里的长山子北麓,距离敦煌莫高窟正东约140公里。由于与敦煌西千佛洞地理位置遥遥相对,历代称“东千佛洞”,属于敦煌石窟艺术体系。

瓜州东千佛洞第二窟开凿绘制于西夏晚期,地处河谷西岸下层,坐西向东,是东千佛洞规模最大,保存完好的窟体。洞窟平面呈长方形。洞窟主室深9.3米,宽6.9米,窟内有中心塔柱,塔柱两侧向里凿有马蹄形的甬道,甬道将洞窟分为前室与后室。前室窟门甬道顶部绘龙凤,甬道南北壁有垂幔图样,其下分别绘西夏供养人六身,壁画现已模糊不清。东千佛洞第二窟前室壁画主要以藏传佛教为主。东壁南侧画文殊五尊曼陀罗,北侧画三面八臂观音曼陀罗。主室南北壁第一幅开始,各画释迦牟尼曼陀罗一铺,第二幅画观音菩萨救难曼陀罗、哈多罗菩萨救济八难曼陀罗。主室顶部为覆斗藻井,天井中心画金刚界九尊曼陀罗,四披壁画已破损。正壁(西壁)中间画坐佛十六身,为汉传佛教的造像特征,两侧上方画布袋和尚各一身。中心柱两侧甬道顶画双龙、凤、坐佛与团花图案。中心柱南北两壁各绘观音曼陀罗一铺。甬道南北两壁为水月观音图,图中均有唐僧取经图像,中心柱背面画《涅梁变》一铺。甬道西壁中间画说法图一铺,两边为药师经变图。

二、东千佛洞第二窟壁画艺术的本土化

(一)图案装饰

从东千佛洞第二窟壁画内容与风格来看,整个洞窟汉藏结合。该窟中使用大量图案作装饰,其中窟门甬道顶部所绘龙凤图案,刻画生动,体态优美,无论造型还是颜色,都明显呈现汉中原的形象特征。虽然龙的体形比较粗短,但并未超越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龙的造型特点,体现出这一时期的艺术装饰对中原艺术的继承。后室甬道顶部的缠枝团花与坐佛,布局合理,疏密变化有致,具有极强的装饰性,与中原内地寺院图案装饰风格相一致,体现出对中原汉文化艺术的充分借鉴,说明中华文化对西夏文化的绝对影响。

(二)内容选择

由于西夏统治者对佛教的推崇,从中原地区请来高僧进行讲经说法,佛教信仰从朝廷到百姓蔚然成风。时值宋时,西方净土信仰在中原地区流行广泛,这也难免影响到西夏民众的佛教信仰。而观音信仰也包括在广义的净土信仰之中,因此,我们可以在瓜州东千佛洞第二窟中,出现了较多的的观音曼陀罗图形及观音造像,尤为突出的是水月观音图与树下观音造像。由此断定,观音信仰在西夏时期是极为流行,从而反映出汉地佛教文化对西夏佛教文化的深入影响。

弥勒净土信仰在西夏也极为流行。到西夏晚期,由于战乱与饥荒,广大劳动人民祈求来世进入西方极乐世界,使得弥勒信仰从皇室到民间十分流行和普及。而在中原地区,弥勒信仰广为流行,弥勒造像也呈现宋代造像特点。在瓜州东千佛洞第二窟出现两幅弥勒图像,就反映出敦煌地区的弥勒信仰是承袭唐、宋,受汉地佛教信仰影响深刻。这两铺布袋和尚画像绘制于主室西壁上部,画面形象以水墨形式表现,大肚、笑口,憨实可爱,用笔简练,笔墨淋漓,与宋梁楷泼墨人物表现形式如出一辙。由此可以看出,西夏佛教在融合汉藏佛教文化的过程中,中原汉文化影响逐渐突出,西夏佛教本土化倾向也更加凸显。

从出土西夏文献看,西夏也极为流行药师佛信仰。由于西夏当时的医药水平低下,人们求医问药迫切,于是增强了对药师佛信仰和礼拜。希望通过药师信仰,能祛病消灾、延年益寿,死后进入西方极乐世界。药师佛尊像画在西夏中晚期非常兴盛,东千佛洞第二窟后室西壁说法图两侧就绘制两铺药师佛形象。壁面中只表现手执药钵的药师佛与随从弟子,再无其他人物形象。这与前期经变图中大场景、众人物有所不同,突出了人物形体,展现了个体特征。药师佛身披袈裟,手持药钵与禅杖,形象可亲,在个体人物形象上沿袭唐宋风格,人物形体与面貌刻画突出民族特色,形成鲜明时代特征。

(三)画面表现

1.形象

在东千佛洞第二窟,除前室四壁壁画风格表现为藏传佛教特点,前室甬道及后室甬道与四壁所绘壁画,明显为中原风格。形象表现多为中原汉人特征,菩萨竖高髻,着长袍,配璎珞。佛、菩萨及众弟子都是明显汉服。两铺水月观音中帝释天着朝服、唐僧穿僧袍,悟空扮俗装,更是明显的中原形象,与前室密教中形象形成明显对比。而唐代周昉首创的水月观音造像能出现在远离中原的瓜州,足以显示汉文化对西夏地区的波及和影响。后壁《涅架变》中的弟子、国王举哀形象,刻画生动,世俗化味道浓厚,可以看作是当时社会各级人物肖像化的缩影。特别是中心柱两侧墙壁上的树下菩萨,身姿婀娜,形象生动,亭亭玉立中显出慈祥优美,体态艳丽中透出中原女子形象的风韵。

2.线条、色彩

东千佛洞第二窟壁画,无论是以汉传还是藏传佛教为内容的壁画,线条造型严谨,形象刻画细致、到位,对形象不同特征采取不同表现。两铺水月观音图中,山石的坚实,翠竹的挺劲,水纹、云气的流转,人物衣裙的流畅,将铁线描、高古游丝描、兰叶描等混合运用,采取不同形制的线条分别表现。后室涅槃图中,线条变化丰富,笔迹有力,线条的书写意味更为突出,反映出汉地线描艺术成熟发展的影响。东千佛洞第二窟壁画色彩表现沉稳,对比和谐。以藏密为主的图画中色彩少去神秘与诡秘,颜色饱和,强烈对比中不失整体的协调。而在水月观音和涅槃变中,着色主要以赭红为主基调,并在这个色系上进行不同色阶的变化,来处理画面远近、高低、深浅等色彩需求,形成统一的色调,但在细微之中又富于微妙变化,色彩效果温暖含蓄,与敦煌绘画传统表现中偏于蓝绿的色彩风格相区别,同时又与前室以藏传佛画为主的风格在色调上形成了统一。

3.意境

瓜州东千佛洞第二窟为汉藏相结合的洞窟,整个洞窟由外到里,渗透浓浓的宗教氛围。前室藏密壁画中,形象主体身后排列有序的几何状山石,将佛教形象与自然山水相结合,既符合经变当中的意境体现,又远离藏密中的距离感。中心柱南北两壁上的藏式风格的观音菩萨,身着靛青色汉式开襟坎肩,佩波罗冠饰,头顶柳枝,眉宇低垂,手攀树枝,身后云气蒸腾弥漫,身姿妩媚。但与典型的藏密菩萨像相比,在情调和气质上又相去甚远。将人物形象置身于自然风景之中,氛围清幽隽永,其典雅的风格与汉地传统审美趣味相一致。

由于汉传统文明中对衣冠礼仪的讲究,佛教形象进入汉地不久,就变得衣饰谨严,躯体与性别隐藏于飘拂的衣裾中,因此增强对形象衣纹动态的刻画,造就出“天衣飞扬,满壁风动”的佛国世界。在瓜州东千佛洞第二窟内的两铺水月观音图中均可见这样的体现,观音身后翠竹丛生,翻腾海水之上云气蒸蔚,云中帝释天衣裙随风飘动,徐徐前行,呈现出一幅美丽的山水图卷。尤其在水月观音图中,观音身后的郁郁翠竹与场景布置,与汉地寺院中文化特征极为相符,这与前期敦煌壁画中富丽华贵的表现形成不同,体现出西夏佛教绘画中的文人气息。

瓜州东千佛洞第二窟是西夏时期独具特色的代表性洞窟,其绘画风格的独特性,体现出中原汉文化对它的深远影响,从中也反映出西夏佛教艺术表现多元化的同时,佛教艺术越来越明显呈现出本土化趋势。同时也表明西夏佛教壁画也进入了一个新的审美时代。

[1]史苇湘.敦煌历史与莫高窟艺术研究[M].甘肃教育出版社,2002.

[2]李蔚.简明西夏史[M].人民出版社,1997.

[3]敦煌研究院.中国石窟·安西榆林窟[M].敦煌研究院,株式会社平凡社,1997.

[4]李范文.西夏研究论集[M].宁夏人民出版社,1983.

[5]胡之.甘肃安西东千佛洞石窟[M].重庆出版社,2000.

卯芳,1973生,女,汉,甘肃陇南人。宁夏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人物画的创作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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