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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穿越当中重构民族的记忆
——历史记录片《我从汉朝来》的叙事艺术

2016-07-12浙江师范大学321004

大众文艺 2016年5期
关键词:叙事艺术

郭 泰 (浙江师范大学 321004)

在穿越当中重构民族的记忆
——历史记录片《我从汉朝来》的叙事艺术

郭 泰(浙江师范大学321004)

摘要:中央电视台纪录频道2015年10月推出的大型原创纪录片《我从汉朝来》,以“汉画像石”作为切入点,在汉画像上讲述现代人的故事,又由现代人的故事追溯到汉代人的生活。这种全新的以现代与过去对话的艺术表达方式,重新唤醒了人们对汉代的记忆,从而实现了其对民族传统精神的复现。纪录片《我从汉朝来》用对话式叙事、个体化叙事以及典型化叙事为当下电视观众勾勒出一幅幅汉代生活图景和当下现实。这种以穿越式的叙事方式讲述了汉代与现代寻常百姓的故事,完成了国民精神资源和文化传统的寻根之旅,引起来自文化界、史学界以及媒体的广泛关注和一致好评。

关键词:历史纪录片;《我从汉朝来》;叙事艺术

一、以对话式叙事彰显民族精神

《我从汉朝来》作为一部历史题材的人文纪录片,其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其对话性,即现代与汉代的对话。这种全新的时空对话赋予整部纪录片以饱满的信息容量和对话张力。该片将汉画像石中的景象和现代人的生活交织在一起,通过汉代和现代对话的方式,让我们感受到民族文化的传承与演变。纪录片从六个与现实相对应方面对汉代社会文化生活予以复现。例如,家是否可以维系人们的情感;男人如何在家和社会中承担责任;女性在恋爱和婚姻中应该持什么样的态度;对孩子教育问题的焦虑;以及饭局所扮演的角色等等,这些都与我们的现实的生活形成的一个隐形的参照和一种显性的对比。

为了实现纪录片内容跟当下生活产生联系,编导有时直接讲述现代人的生活,再找出相似的汉朝人的故事;有时则先通过汉朝人的故事来牵引到现代人的生活。并且通过现代与汉代,汉代与现代的时空对话,实现了让观众对自身和历史了解外,也进一步彰显了他们身上所流露出的民族精神。纪录片中有许多现代生活的画面,既能够清楚地看到汉代文化在当代文化的巨大差异,也能看到当下跟汉代相同,无论是女性在当下文化社会中扮演的角色,无论是男人在社会中承担的责任的理解等等,尽管这些都处处透露出两个时代的差别,但在女子独立于世和当下国人对“信”和“义”的理解上,我们都能找出其思想行为的始源。如在《汉子的荣耀》一集中,编导先从荆轲刺秦这一故事进行讲述,从“侠”字出发展开对话,所谓“侠”就是每个人都少不了的那份勇气和担当;即“重然诺,轻生死,言必行,行必果”。编导又借助“剑”的意义展开对话叙事。“季札挂剑”这一历史典故很好地交代了“信”和“义”作为一个男人行走江湖的根本。吴国王子季札出使徐国,徐国国君喜欢季札身上的佩剑,季札允诺出使完后,再讲宝剑赠送,等季札出使回来,国君已经去世,而季札依旧遵守诺言,将剑挂在了徐国国君的墓前。尽管没有了汉代的繁缛礼节,但是对信义的坚守依旧是现代人存活于世的重要品德。刀剑收藏者龚剑和冷兵器收藏者李永开他们铸剑、练剑、收藏剑,他们用行为解释了“剑”暗喻信义,而信义则是最真诚的东西。当下社会,“剑”已经超越了实战意义和作为兵器的价值,他们迷恋剑,是因为剑本身承载着道德、品德、正义,同时还表明了自身对社会的担当。以上在现实生活中的很多行为都能在汉代找到原型。这就很直接地证明着这些来自汉朝的文化从未消失。

这种对话叙事,无论是从汉代来对接现代,还是用现代的案例来追溯汉代,我们都能在时空对话中获知“我们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的答案。也恰恰由于这种古今对话的叙事方式的设置,很好地满足了当下电视观众在时空穿越中对汉朝的认识,也让我观众对当下生活的有进一步的了解。无论汉代和现代人们在服饰、形象发生了多少变化,观众总能在了解祖先、了解历史中品味出一种变与不变的历史民族况味,而这种古今相同民族精神至今还在延续。一千多年过去了,但是从汉而来的人生态度和处世哲学从未消散,并且成为一种隐形的民族记忆潜伏在每个人的骨子里。正如纪录片创作者们所说,“这些自汉朝以来的文化血脉从未间断过,它的点点滴滴还存留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我们寻汉,也是寻我们曾经的故事。我们从汉朝来,我们仍在朝着汉朝人前行的方向去”。可以说,这种与历史的对话方式,大大拓宽了这部历史纪录片的意义空间,使许多内容获得了现实感和反思性。1

二、以个体叙事反思当下现实

中国的叙事者一直喜欢在讲述历史的过程中植入个人故事,并借助个人的故事来实现人们对历史的认识。司马迁的《史记》对历史的记载也不例外。作为历史题材人文纪录片《我从汉朝来》同样秉承了用个体化方式来讲述汉代生活,而这种个体化叙事方式实际上与纪录片的可看性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然而,《我从汉朝来》如果仅仅是汉画像石上的画像进行技术化演绎,很难将汉代的生活讲述清楚,表达到位。为了引起当下观众对汉代的陈年旧事观看兴趣和减少时空穿越有可能诱发的传播隔阂,编导以当下人的故事来讲述,让观众在汉代和现代重叠交汇的地方了解自身,了解历史。

有了“当下人的故事”这一讲述盾牌,观众对讲述历史的无感也就不攻自破了。这种叙事技巧的很大程度上也为引导人们对现实,对历史的反思做好了铺垫。如第一集《家的记忆》着重讲述了荷兰籍第5代华裔余望安女士在祖籍国并跨于千山万水到中国寻亲的曲折故事,而千辛万苦义务帮助余望安女士最终找到祖籍地的是当下的中国福建省厦门市思明区侨联常委的陈有理。人存活于世,每一个人都想知道我们从哪里来、根在什么地方,寻根问祖依据什么?是祠堂、墓碑。但现在这些遗迹正被现代化所破坏,假如这样下去,将来我们的后人将无从寻根问祖,无从唤醒海外华人内心深藏的对故乡、对家族,对国家的精神归属。编导选择这样从当下的普通人物入手,让我们通过他的坚持来反思自身,思考人生的意义。除此之外,纪录片还以同样的手法讲述了四川农民陈守斌在机械化收割的大势下,依旧选择用汉代镰刀收割自家的那几亩水稻,以传统的方式顺应着自然;西安碑林博物馆讲解员杨晔行侠仗义,不矜其能;红十字会工作者高敏在协调病人之间人体器官的捐献延续着新的生命。纪录片《我从汉朝来》正是通过近60位普通而又个性鲜明的个体化叙事,很好地论证了在现代社会人们该怎么面对现实的残酷和时代的变迁,以及在认识现实中实现自身价值。

这种借用现代人故事展开讲述,可以说是大大弥补了仅仅靠再现汉朝人生活有可能带来的枯燥和单一。特别是这种个体化的叙事手法是以一种具体的,实实在在的视角讲述了现代生活中人们所面临的问题。另外,以个体化参与叙事的叙事手法用的都是我们所熟知的身边人的故事,这种个体化故事的妙用,不仅激发人们对历史的想象,更使人们在想象的追溯中感知自身,反思现实。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我从汉朝来》通过讲述个人的故事实现了我们对自身的重新定位和对中华民族精神的认定。无论是余望安的寻根之旅还是琥璟明、梁启靖等人对汉代的向往,我们都能发现汉朝民族精神对他们的牵引。当然,我们不能指望一部纪录片发挥实际性的认知作用,但是却可以潜移默化地把民族的记忆、民族的根植入观众脑中,再通过观众的理解消化做出主观认同。尽管个体化的讲述虽然不具备以偏概全的说服力,但是当不同的个体化参与叙事却可以达到巨大的精神引擎效果,帮助观众重构民族的记忆。

三、以典型叙事重构汉朝景象

纪录片特别是人文历史纪录片给予观众一种文化品质:它的主题首先是人,人作为纪录片的叙事的重要载体,人的劳动方式、人的生产工具和处世风格都是一定历史时期的折射。虽然人们对汉朝的景象缺乏认识,但是从汉朝而来的汉画像石和人物传奇,都会在弥补年代久远带来的认识上不足。因此除了对汉画像石进行最大程度还原外,纪录片还通过对有代表性和典型性的历史人物故事的讲述,让观众直截了当地了理解汉朝的景象。但汉画像石上所呈现出来的人物形态各异、风情各有千秋,其记录人物之多,涉及范围之广,细节刻画之深刻,倘若一一进行介绍,很容易使得纪录片变得华而不实。因此,选择有代表性的典型故事就显得至关重要。

编导在讲述汉代生活时,实际上是对重大题材进行自觉选择,这种自觉不仅担负着还原历史的画面的职责,与此同时还在向观众交代汉朝景象,让观众在追忆祖先同时,更不忘重构对汉朝的记忆。该片通过影像和解说词再现了汉代人女性、劳作、家庭生活等各类场景和人物形象,甚至再现了先民想象中的神仙世界。在《宴饮》这一集当中,编导借助汉画像石收藏者王洪震收藏的四块汉画像石,为我们逼真地再现了汉代劳动人民依据时令节气来指导农业劳作和日常生活。最为代表的就是那副汉代普通家庭的生活图景,男人在田地里劳作,池塘里养鱼,女主人在纺织,准备食物。这种男耕女织的生活被生动地呈现出来,大大地填补了现代人对汉代人生活画面的想象。故事的典型除了利用“历史事件背后的普通故事”的公式外,纪录片还利用的“普通人加普通事”公式,再次对汉朝进行还原再现。这种选择典型生活细节进行加工叙事,除了让我们了解汉代人对巧夺天工的手艺,让现在的观众如身临其境般领会那个年代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余,这种用动画模拟加配音加解说的艺术手法很好地避免了汉画像石自身的枯燥和琐碎,是整个纪录片变得惟妙惟肖,生动活泼。

除用典型的汉画像石中平凡的故事来再现汉代生活外,纪录片还用历史典故,通过对历史人物的讲述,来加深电视观众对汉代画面的想象。像是片中采用了荆轲不顾自身安危刺杀秦王、鸿门宴上樊哙生吃猪肘、孔子拜项橐为师等典型故事,通过这些人物行事风格和对人生的理解,来帮助我们构建遥远的汉朝景象,认识祖先。汉朝作为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编导选择了班超、樊哙、荆轲、卓文君等这些人物,历史人物都与汉朝不同时期的重要变革密切相关,这些典型人物的选取最能还原时代的面貌。另外,编导还选择普通人物的具体生活场景来填补重要历史时期的细节,这种通过这些“历史人物的故事”+“普通百姓的故事”公式,就可以大致勾画出汉王朝的历史面貌。难得可贵之处在于这种典型人物故事的妙用还善于突出人物的个性形象。历史人物形象有多个侧面,突出人物形象既要抓住人物的个性,更要通过人物形象来揭示当时的时代特征。

纪录片的成败不在于故事的多少,也不在于只是一味地寻找人人皆知的案例,为纪录片博取收视率,更多的是能在众多故事中选择最佳叙事载体,为纪录片实现更好的表达找到驱动力。

当下,在全球化背景下,世界一体化加速了融合的同时,更是消解了民族文化的差异性和独特性。如何在文化霸权的语境中实现本土文化的回归,越来越多地成为文化创作的新方向。纪录片的创作,特别是人文历史题材的纪录片不单单只是历史的记录者,传统文明的传承者,更应该是民族记忆的掘墓者和继承者。而纪录片《我从汉朝来》无疑践行了纪录片在新时期、新的传播环境下一次承前启后的尝试。因为它不仅在追溯古代人生活中,实现跟过去的对话,并在复现中唤醒了我们对汉代的记忆,完成了寻根之旅。最重要的是它在传统纪录片这块土壤上栽下了建构民族共同记忆的火种。

注释:

1.尹鸿.《我从汉朝来》:穿越时空 对话历史[M].《光明日报〈文化评论周刊·艺术评论 〉》,2015.11.16.014 版.

作者介绍:

郭泰,广播电视艺术学2014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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