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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他者
——解读疯癫

2016-07-12华中师范大学430079

大众文艺 2016年6期
关键词:福柯时期理性

游 惟 (华中师范大学 430079)

理性的他者
——解读疯癫

游 惟 (华中师范大学 430079)

福柯在其成名作《疯癫与文明》中系统的分析了人类历史中疯癫和理性的形成过程,全面考察了在文艺复兴、古典时期以及现代社会中疯癫于社会文明的意义。福柯指出疯癫作为一种非理性力量,始终受到理性的镇压和排斥。他不仅肯定了疯癫的意义,更是指出疯癫与文明并非全然断裂,否定了“理性/疯癫”这一二元对立结构。

福柯;《疯颠与文明》;理性;非理性

《疯癫与文明》是20世纪法国著名思想家米歇尔•福柯的成名之作,在该著作中,福柯深入分析了人类历史中理性和疯癫的形成,全面考察了从文艺复兴至今疯癫文明的演变历程。他认为疯癫——这一非理性的状态,正是理性之他者般的存在。他曾引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话“人们不能用禁闭自己的邻人来确认自己神智健全”来说明疯癫是人们用一种至高无上的理性所支配的行动把自己的邻人禁闭起来。福柯力图表明疯癫与理性的对立和分裂并非天然,在《疯癫与文明》的前言中,他就引用了法国思想家帕斯卡所说的一句话:“人类必然会疯癫到这种地步,即不疯癫也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疯癫。”因此疯癫之所以为疯癫,只是因为疯癫作为了理性的“他者”而存在。这种非理性的向度为统治权力所赋予,无法驳斥。

理性一般指能够识别、判断、评估以及使人的行为符合特定目的等方面的智能,充当着规范社会行为的无意识的工具作用。而若执着于脑海和梦境中的痴念妄想,误将偏颇和错误当做真理,模糊现实和幻想,在理性的评判向度中,这种行为就会被宣判是“疯癫”,且统治权力会通过各种手段迫使人们接受“这就是疯癫”的评价和判断。

福柯对历史上的疯癫者始终持开明而审慎的态度,他并不把疯癫视作为一种病态。疯癫是伴随着文明的发展而产生的,也只会存在于文明社会之中。“理性—疯癫”是一个独特的二元对立向度,构建西方理性的逻各斯中心主义正是“是/非”二元论。当理性被构建起来后,非理性也随之产生,一切不符合理性的,都属于非理性,应当被消灭和铲除。疯癫即非理性,可以说人类社会的文明史就是一部理性对抗乃至压制非理性的历史。事实上,这个排斥非理性的社会,正是孕育了非理性的母体。造成二者的“相互疏离的断裂”是理性对非理性的征服,非理性被视作疯癫,继而成为一种疾病和丑行。尽管如此,非理性虽在一方面损害了主体对真理的正确把握,但在另一方面却加强了对真理的认识。正如疯癫在艺术与哲学中所包含的巨大能动性和创造力,它使艺术的真实得以显现。“……它处于戏剧结构的中心。它既是一个孕育着某种秘密“转折”的虚假结局,又是走向最终复归理性和真理的第一步。它既是表面上各种任务的悲剧命运的会聚点,又是实际上导致最终大团圆的起点。透过疯癫建立起一种平衡,但是疯癫用错觉的迷雾、虚假的混乱掩盖了这种平衡。”

因此,对疯癫的理性看待是非常重要的,可以说疯癫在某种意义上,比理性本身更具有本真的理性。在福柯笔下,疯癫的历史是伴随着疯癫与理性的关系展开的,也许面对不同的标准的规则,二者相互转换也不稀奇。理性往往被认为是理解阐明人类生活和宇宙秩序的惟一有效而公正的手段,在理性主义支配下的现代文明中,疯癫一开始就既定地被排斥为异己力量,二者成为二元对立话语下互不相干的两种事物,疯癫被推至边缘。而所谓理性,也不过是掌握着统治权力的力量构建的一种权力话语。现代社会的理性并不一定象征着公平,它只是基于特定的立场,为巩固自身的力量而对他者进行排斥。由此我们看出,疯癫,当这个定义开始存在,并被当做是非理性的表现时,就象征着理性压迫的逐渐胜利。

福柯在《疯癫与文明》中将疯癫的历史时间线索分为三个阶段:中世纪末至文艺复兴时期;古典时期;19—20世纪现代社会。与此三个时期对应的也是人们对疯癫随时代而发展的不同的态度和认识。

愚人船是文艺复兴时期出现的一种新事物。这是一艘艘满载神经错乱的疯人驶向远方的船,疯人乘船去另一个地方,不知这艘船会在哪里停下,甚至在哪里沉没。正常人将疯人通过这种方式驱逐和流放,福柯如是说道:“疯人被囚在船上,无处逃遁。他被送到千支百叉的江河上火茫茫无际的大海上,也就被交送给脱离尘世的、不可捉摸的命运……”愚人船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其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作为曾经存在过的实体的意义。

自中世纪以来,在不同的历史阶段理性就以道德作为工具对疯癫进行排斥和压制。现代性的进程中,疯癫一直扮演着受排斥和净化的角色。福柯认为古典时代的理性为了抑制疯癫,竭尽所能的将疯癫置于低等、耻辱的境地。在古典时期的疯癫经验中,禁闭取代出航,疯人院里收容着“酒癫”“丧失记忆和理解力的疯人”“昏迷不醒的疯人”“轻佻呆傻的疯人”。1656年巴黎总医院成立,对非理性的禁闭从此开始。这是一个用于稳定社会秩序、具有半司法作用的行政机构。在禁闭所内,游手好闲者和流浪者被迫使工作,以劳动消除失业。在经济繁荣时期,禁闭为社会提供大量的廉价劳动力;在经济萧条时期,将穷人、失业者禁闭起来可以减轻就业压力,维护社会治安。疯癫在这里被当做是违反社会秩序和规范的行为,人们从贫困、没有工作能力、没有与群体融合的能力的社会角度来认识着疯癫。

现代的疯癫经验则将一切的反常经验看成是精神问题。19——20世纪,疯癫被纳入精神病学领域,疯人在精神病院接受医学治疗。医生采用各种手段来治疗精神病人,其中道德审判的方式,促使人们被灌输以“疯癫即是错误的、不道德的”观念。在精神病院这一独立的司法单位中,这种思想能有效的压制精神病患。医院有权不承认任何权威,这个时期,疯癫是什么,早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样使疯人回归理性社会的生活和思考方式,而掌权者以道德审判的强权手段迫使疯人意识到自己是有过错的,而并非是否是错的。

福柯在《精神病院的诞生》这一章里说道:“古典时期的拘留就是一种对语言的压制。但这种压制不是彻底的。语言没有真正被消除,而是掺入各种事物中。禁闭、监狱、地牢甚至酷刑,都参与了理性与非理性之间的一种无声对话,一种斗争的对话。现在,这种对话停止了。缄默笼罩着一切。在疯癫和理性之间不再有任何共同语言。对谵妄的语言只能用沉默不语来对付,因为谵妄并不是与理性进行对话时的一个片段,它根本不是语言。”这段话说明了疯癫从处于结构中难以分类的模糊位置到随着精神病学成为医学分类中的独立分支,被正式视为一种不正常的疾病,整合进了结构之中,不再对秩序造成任何威胁,被彻底看做是异己、他者的存在,由此理性宣告了其彻底的镇压和胜利。

[1](法)米歇尔•福柯著,刘北成、杨远婴译.《疯癫与文明》.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2.

[2]张之沧.《走出疯癫话语——论福柯的“疯癫与文明”》.湖南社会科学,2004(6).

[3]黄晖.《疯癫的沉默与理性的独白——解读福柯的<疯癫与文明>》.法国研究,2010(1).

游惟,文学硕士在读,单位:华中师范大学文艺学专业,研究方向:西方文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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