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回声
——评任先青的诗歌创作
2016-07-12傅晓燕德州学院山东德州253023
⊙傅晓燕[德州学院,山东 德州 253023]
灵魂的回声
——评任先青的诗歌创作
⊙傅晓燕[德州学院,山东德州253023]
摘要:任先青先生于《人民文学》《诗刊》等全国报刊发表诗歌两千余首,已出版诗集五部,荣获“齐鲁文学奖”等多项奖励。他以执着的创作精神、开阔的视野为读者奉献了一个诗意葱茏的艺术世界。品读任先青的诗歌,令读者深深感受到了求真向善寻美的精神力量,聆听到了他坚强、执着、高洁灵魂的有力回声。
关键词:诗歌真善美灵魂
任先青先生是一位多年执着耕耘、硕果累累的诗人,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绿风》《诗选刊》等全国报刊发表诗歌两千余首,已出版诗集五部,荣获“齐鲁文学奖”等多项奖励。诗歌是源自心灵的至真情感、感悟生活的至善哲思、抒写情怀的至美艺术的完美融合,是一个人灵魂的真实写照。品读任先青的诗歌,令读者深深感受到了这种求真向善寻美的精神力量,聆听到了他坚强、执着、高洁灵魂的有力回声。
真诚是文学的定尺,诚挚的情感是文学创作的关键因素。真实性原则对文学创作至关重要,因为“具有真实性的品格,其作品才能使读者产生信任感和认同感,读者才能为之所吸引所感动,从而获得思想上的教益与精神上的享受。简言之,真实性是文学的认识与审美两大价值功能产生、实现的基础和前提”①。所以,真实性是艺术的生命,是作家创作的根本原则。我国清代文论家刘熙载就曾说过:“诗有借色而无真色,虽藻缋实死灰耳。”②《庄子》释“真”谓之“精诚之至”,指的就是情感必须发自内心,真诚不伪;公安派三袁(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则认为优秀的诗文应“独抒性灵,不拘格套,非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笔”。古今中外的诸多文学家的作品之所以具有动人的艺术魅力,主要原因之一是他们能够以一颗真诚的心灵在作品中注入了自己诚挚的情感。任先青的诗歌最打动读者的首先是作品中真诚情感的抒发和自身的生命体验在字里行间的渗透。对苦难的坚强承受和超越、对故乡的眷恋和歌咏,构成了任先青诗歌内容的两个重要维度。由于身患“运动神经元”疾病,任先青多年饱受病痛的折磨,但他没有意志消沉,而是在诗歌创作中汲取到了向命运抗争的力量:“突然一声天外之音炸响/容器开裂闪电/养好的梦想和泪水得以释放/从此/日子活了/笔尖有了重量!”(《邂逅诗歌》)在诗歌中,他迸发出生命的力量与激情:“悬在笔尖上的几滴墨/一旦在诗人的血管里游走/黄河/就多了几排/骇人的浪头!”(《悬在笔尖上的几滴墨》)在创作中,他驱走了生命的严冬,“用想象分析出一群飞鸟/用笨重的诗句/把一列春天的火车装满”(《日子》);他全身心沉浸在诗歌的世界里,“用整个生命倾诉艺术/点燃内心灯盏/照亮世界”(《观舞蹈〈牵手观音〉》)。在诗歌所建构的丰盈的精神世界中,任先青超越了人生的苦难,当“痛苦如刀枪打入身体内部/号子/血一般溅出”,他懂得以坚强来承受:“人生,有时必须匍匐/努力的姿态/惊世骇俗”(《纤夫》);他渐渐感悟到“苦/是一种博大的境界/让你可以轻易地/包容/或掰开世界”(《喝一杯苦丁茶》);“我知道/鲜花/是以我的全部苦难/开放的/是为我的不幸/含泪而笑的”(《一束鲜花》)。周国平在《面对苦难》中说苦难撼动了生命的根基,能够把灵魂震醒,一个历尽坎坷而仍然热爱人生的人,他胸中一定藏着许多从痛苦中提炼的珍宝,苦难是人格的试金石,不论遭受怎样的苦难,只要他始终勉励自己以一种坚忍高贵的态度承受苦难,他就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有效地提高着自己的人格。任先青对苦难的超越使他的灵魂更加高洁纯真,他执着于对真理的追求:“假若你坚贞真理一如石头/你的诗/也便有了骨头”(《纯粹的石头》);他“握紧诗歌与生命/灵魂里点一盏灯/不忘掸尽内心的灰尘”(《远远近近都是开花的身影》)。在这些真诚情感凝成的诗篇中,我们顿悟了郭沫若的诗歌主张:“最高的艺术便是美的灵魂的纯真的表现。”
如果说从任先青的诸多诗歌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向命运抗争的坚毅身影,那么他大量的思乡诗又让我们走进诗人的内心深处,从他对故乡深深的眷恋中寻到诗人的精神栖息地:“假若此时你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尽可从容地返青自己/把手提在手上/把心放在心上/最好再有点耐嚼的心事想想/想着想着/很远的路/一抬眼就是家乡”(《雪落北方》);他怀恋着故乡的菊,由故乡的菊引发了对故乡温暖的记忆和深深的相思:“我淡泊的笔/失传多年/又遭/厚厚的沧桑凉凉的病痛/挫伤/而今有幸/被你的名字与光芒/扶住/菊,你蘸着一点点秋阳/孤立无援地坚持/竟然开出/新鲜的掌声/深刻的思想/替我/温暖着故乡”(《故乡的菊》)。在诗人的笔下,故乡的麦场、棉田、果园、山岗,都是那么亲切,引动浓浓的思乡的心绪;故乡的秋雨、冬雪,都是那么柔情,引起缠绵的思乡的想象。而最令诗人魂牵梦绕的,则是故乡的父老乡亲,故乡的老母亲。母亲般的故乡、故乡的母亲,组成了诗歌情感的双向流动,眷恋故乡和怀恋母亲的情感相互渗透叠合,渲染出浓得化不开的缱绻深情:“但愿乡思的那把小刀/能将我的骨骼/削为今夜最亮的音节/照亮母亲门前/那段泥泞”(《逆旅听雨》);在思乡之情最为深切的除夕之夜,诗人对母亲的想念更是刻骨铭心:“母亲的除夕/是最经不得碰的杯子/斟满思念与亲情/够我小心翼翼/跪饮一生”(《母亲的除夕》)。故乡是诗人永远的心灵向往,永远的灵魂依归。
任先青不但是一位情感真挚的诗人,还是一位富有哲思的智者,他的诸多歌咏革命家、文学家的诗作,蕴含着对人生的理解,充盈着丰富的人生思考,闪动着智慧的光彩。他歌颂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这些革命领袖的丰功伟绩,赞美雷锋、焦裕禄的崇高精神和伟大人格,特别是对他所敬仰的文人的歌咏,更是展现了他的精神向度和深度:他赞叹闻一多“写诗就用脊骨写诗/大手笔狂飙风摈弃雕虫小技/抗争就以头颅抗争/拍案而起拍响凛然正气”(《闻一多》);他慨叹萧红“把心铺成一张张书页/灵感出鞘之时/愁肠上斩断偌多雨和风”(《呼兰河畔等待萧红》);他赞赏艾青“终身苦工/只干一件事情/剔除黑暗搬运光明”(《艾青》);对于老舍,他更是充满敬仰之情,赞美老舍“昂贵的人格/化作一个巨大的惊叹号”(《老舍》)。这些由衷的赞叹是对高尚灵魂的礼赞和歌唱,也是诗人建构精神世界和人格力量的心灵支撑。耐人寻味的还有任先青对他所欣赏的德州诗人同行的一组评价诗,其中既有对这些诗人各自不同风格的赏析和肯定,也有他对诗歌创作的深刻理解,他认为,朱竹的诗“激情如铜液沸于炉中/喷溅而出/都是铮铮音符/太阳风吹亮凌乱的白发/想歌就歌了/想哭就哭了/我是我自己的自由”(《朱竹》);格式的诗是“一匹骑在灵感上的风/张开汉字的翅膀/为你/带走旷世的忧伤”(《格式》);李庄“舍得汗水/血水/拓一条爆着奇崛火花的路/放诗歌之马/腾空而去”(《李庄》);张庆岭的诗是“小事物/写出大境界/平民情怀/悲悯的力量/诉尽人世间的爱与痛”(《张庆岭》);英伦的诗则是以“赤子的胸襟/灼热的情感/以诗的形式/裸露出/纯粹而伟大的人文精神”(《英伦》);李广彬“让诗歌的美酒提升日子的醇度/让心灵的建筑/高过世上所有的建筑”(《李广彬》);兰雪“虔诚到替上苍流泪/真实到与日月辉映/写诗/就是心在舞蹈”(《兰雪》);冯新华“心灵花园/敞开/接受阳光痛快淋漓的洗礼/水晶河畔/让自己/流淌成一首柔美和谐的乐曲/人啊/就得为一口气活着/坚持开花/不叹息”(《冯新华》)。胡风说过,“诗人的力量最后要归结到他和他所要歌唱的对象的完全融合”,任先青对这些诗人的歌咏实则展现了他对诗歌创作心血为墨、激情为笔、书写人文精神的感悟,也是他在多年诗歌写作中积累的创作经验的智慧结晶。
丰富的艺术美的呈现,也是我们对任先青诗歌创作的深切感受和理解。任先青以灵动清新的语言、鲜明生动的意象、和谐悦耳的节奏和韵律,为我们营造了一片溢满芬芳的诗歌的花园。任先青说:“我要小心地经过梦/让梨花慢慢白/让桃花慢慢红/不在乎自己已被生活底色捆紧/我是倒在钢琴上的琴手/我的话/要在黎明时分/用花朵说出!”(《用花朵说出》)他用一支生花妙笔,在对纯净的自然美的描摹中开掘出生活的诗意,表达了对美的人生的憧憬与追寻。在诗人的笔下,梅花、昙花、莲花、梨花、荷花、水仙、玫瑰,朵朵盛开、摇曳多姿,绽放着美丽、吐露着芬芳,每一簇娇嫩的花蕊里都有一个空灵飘逸的诗魂在舞蹈。诗人用叹息赞美、用梦复述昙花盛开的宝贵与短暂,诉说着“从今以后/不知谁能给我清香/洗濯我疲惫的心灵/谁能给我皎皎洁白/让我邀请到一生的光明?”(《两朵昙花》)诗人倾心于梅花的高雅,歌咏着“饮风衣雪/沾满风俗的梅呵/清瘦成一帧水墨插图/仍不忘摇动北方薄薄的阳光/梳洗花瓣/为我/悄悄吐露芳心”(《向你打听一株梅》);诗人沉醉于马蹄莲的清逸:“你/宁愿活在雪意里/缕缕沉香/线装着温润的美德”(《马蹄莲》);脱俗的水仙让诗人生发出对人生的理解:“根球经刀片切割才肯开口/吐出茎/吐出叶/并源源不断向上输送激情/让我明白/孤独需要坚守/纯洁需要打磨/最高处才是心跳!”(《水仙,水仙》)而质朴的苹果花又让诗人的内心更加沉静豁达:“持续开放的苹果花/是平凡生活的闪光/纯洁地开/说清白的话/让我的良知环花而行/摈弃内心芜杂”(《苹果花开了》)。这些诗篇不但使读者沉醉于诗情画意的意境之中,更是被字里行间流动的优美的情致所感染和打动。深深吸引读者的还有诗人明白流畅、简洁生动、清新活泼的语言,如《收集音符》中的“我想收集春天的音符/谱一首歌/春雨细细斜斜下着/洗刷陈旧/——哪片新叶/是你想握住的小手?”生动传神、新颖别致;《邀请一杯茶》中的“一行行文字排列出来之后/我起身/把窗子推开/把夜色中飞翔的另一个我/寻回来/而茶香/已留在方格里了/请读我的人慢慢品味”,意味隽永、回味悠长;《清凉薄荷》中的“我以新雨之后的目光牵挂你/假若/氤氲一种境界必须放牧自己”,用语独到,字字珠玑;《鸟鸣》中的“空出内心临摹音乐/并有幸拾得一地花瓣”,飞扬灵动,简直是神来之笔。在诗歌的百花园中,诗人如痴如醉地采撷着艺术的甘露,酿成甜蜜的美酒以飨读者,让读者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著名诗人艾青曾提出真、善、美统一的诗歌美学观,他指出“真、善、美,是统一在先进人类共同意志里的三种表现,诗必须是它们之间最好的联系”。“我们的诗神是驾着纯金的三轮马车,在生活的旷野上驰骋的。那三个轮子,闪射着同等的光芒,以同样庄严的隆隆声震响着的,就是真、善、美。”③多年来,任先青孜孜不倦地致力于诗歌创作,以执着的创作精神、开阔的视野为读者奉献了一个诗意葱茏的真善美的艺术世界。任先青说过,他觉得写诗就像打铁,要不断地敲打自己,才能敲打出灵魂的沉重回声。这回声敲击着我们的心灵、涤荡着我们的灵魂,让我们在动人的诗篇中寻找到了自己永恒的精神家园。
①童庆炳主编:《文学理论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136页。
②刘熙载:《艺概》,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65页。
③艾青:《诗论》,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8月第1版,第171页。
作者:傅晓燕,文学硕士,德州学院文学院教授,现当代文学教研室主任,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辑:赵红玉E-mail:zhaohongyu69@126.com
唐诗宋词
基金项目:本文系山东省艺术科学重点课题资助项目:(2011 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