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迷(组诗)
2016-07-06大卫
大卫,本名魏峰。做医生十年,《诗刊》编辑五年。《读者》首批签约作家。曾参加诗刊社第十四届青春诗会(一九九七年)。曾被读者以网络投票方式入选“中国十大优秀诗人”。作品被翻译成英,法,日等文字。著有随笔集《二手苍茫》《爱情股市》《别解开第三颗纽扣》《魏晋风流》,诗集《内心剧场》《荡漾》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常务秘书长。
诗学观点:朴素是最大的神性。
在河流的转弯处,
大地有时是句子与句子的相碰
大地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个人
所反对的全部。别想在大地的怀里
找到河流与蜜蜂
我们是被大地命名的人,但我们又没按大地的意思办事
我们是大地亲自命名的万物中的一种
或者是大地所制造的——
喜悦,狂欢,空虚,寂寥,悲欣,慷慨,愤怒,火焰,宁静……
天空从来都是自顾自地蓝,蝴蝶憩息于竹篱时
是个唯物主义者,人在大风吹熄的地方
把脚印留在道路上。飞鸟是大地更轻的飞翔或者
更低处的摇晃。那半夜启程的人,在石头里找到了骨胳与哲学
在河流的转弯处,大地有时是
句子与句子的相碰
青草像人民一样弯下腰去
风对尘世的吹拂,仿佛有人
趁上帝睡着的时候,秘密地催动了万物
膝盖上的父亲和祖国一样
有着坚硬而又优美的弧度
当我跪下来,哪一块土地
都会生出长长的翅膀和比翅膀
更长的孤独。当我跪下来
膝盖上的父亲和祖国一样有着
坚硬而又优美的弧度
更低的尘埃里,大地
节制了她的美
当所有的草
都随风起伏
河流就成了一种态度
祖国的坎坷或许就是
我早逝的父亲
未曾走过的路
当我跪下来
膝盖是膝盖
泥土是泥土
当我跪下来
我已分不清
父亲与祖国
哪个是肌肉的颤抖
哪个是骨头的歌哭
大地铺开一张柔软的兽皮,
我只是它其中的一个图案
这是我的流域,树把影子掸下来
风吹过的时候,树在动
影子也在动,仿佛那是另一个我
正在用手掂掂灵魂有多重
冰融化的时候,河流正在拐弯,树杈间,新雀初啼
草籽在岸边苏醒,风,踮着脚尖跑过大地
向绿借一点,向红借一点,用整个身子作抵押
大地铺开一张柔软的兽皮,我只是它其中的
一个图案,不是最深的,也不是
最浅的,作为一条屡屡被误解的河流
我只能疯狂地结冰,仿佛结冰是一种本能
而疯狂才是最值得一干的事情
风从河面上吹来时,尚有一点点凛冽
我看上的风景,皆有性别
没有一块天空可以让我变蓝,
春天带来了十万匹豹子,将世界一把推开
我把我的女人往死里爱……
颤抖的词
狮子在群山之巅奔跑
凛冽的嘶吼,让石头与血
同时抵达了桃花
正在失重的,除了天空就是生命
山峦趔趄着身子,她的一草一木
都是盐在呼喊
今晚,我最害怕梨花与杏花
提前停电
死亡是那么深刻而具体
樱桃红起来了,一个词,以蝴蝶为肩
大地变形之后,风正经过这里
它将和草籽一起,把春天重新布置
两个人同时弯曲,
足以让世界变成另一个样子
这是绝望的姿势,这是幸福的
另一种颜色
用整个大海才能布置你的腰肢
你在我的身上起伏,远山
正在沉沉睡去
我要的孤独,比孤独这个词略大
疯狂是一种必须,而寂寥才是此刻的
全部意义。天不可能一下子就黑的
它是慢慢地笼罩,慢慢地落下来
仿佛万物都不存在一样
它慢慢落下来的时候,像下在心里的雨
像比羽毛还轻的呼吸
我爱你,是玫瑰对百合的偷袭
是风把多余的黄昏刮去
你在我的怀抱里慢慢地变红、变黄、变蓝、变粉、变绿
你在我的怀抱里,慢慢变成绝望这个词
你在我的怀抱里,慢慢地变成哭泣或者
亲爱的哭泣……
黄昏如约而来
两个人同时弯曲
足以让世界变成另一个样子
我喜欢一个词
我喜欢一个词,她的四肢充满了力量
她的每一个笔划,都是春草在发芽
我读出这个词,她是一个城市的名字
我写出这个词,她是一个个正在消失的影子
这个词正在变得越来越大,像一滴血输给了桃花
这个词正在变得越来越小,像宝石,把针尖缩回到云层里
我喜欢这个词,雅且安
我心疼这个词,震且撼
春天不死,用这个词哭泣
春天不死,把这个词放在灵魂里
母亲,我看你来了……
像一场雨,你把自己下到了地里
天空多么高远
燕子稍一使劲就飞到了天边
在蓝天下变蓝,母亲,什么样的颜色
可以形容你,你的呼吸青中带紫
你的血压红中带绿,母亲
我睡着的时候,你把我丢在温暖的被窝里
而我醒来之时,你的身子已是冰做的,母亲
什么形状可以摹绘你,从三角形到平行四边形
哪一根线条是你留在世上的影子,母亲
时间这块橡皮把你轻轻地擦去,大地多干净
再也找不到你的脚印、你的踪迹
明月孤悬,每一棵树都像生锈的小提琴
母亲,大地收纳了你,你睡在这儿多么平静
草绿得像刚从妈妈怀里
跑出来的孩子
母亲,柳枝返青的时候,是否
我们已互相忘记?天空太低了
我不能用你的名字命名星辰
风吹得多么缓慢,仿佛它经过我的时候
像你一样患了关节炎
母亲,你睡着了吗?我要用世界上
最小的声音喊你,用刚刚解冻的河流
喊你,用悄悄变绿的草地
喊你,用你曾经用过的名字
喊你,用你不认识的字
喊你,用灶头的柴火
喊你,用一阵浓似一阵的炊烟喊你
——直至把你的耳朵喊聋
母亲呵,把你的耳朵喊聋
你就再也听不到我的哭声……
致母亲
什么样的风,可以把你屋顶的草叶吹乱
甚至,吹出那些草叶背光的一面。这个下午
想你,很突然,当时站在房间里
忍不住,全身发热,甚至有一点点的抖颤
眼泪突然哗地下来了……妈妈,我想你肯定因为
你想我。天气转凉了,我不能为你加衣
你亦不能为我掖被子,这些年
阴阳两隔,你我皆孤单
每年,总有那么几天,在异乡的路口
为你烧些零碎的纸钱,那些火焰
全是冰冷的火焰,那些灰烬
皆为发疯的灰烬
妈妈,燕子又将南归
而我,却颤抖得抱不住自己
这风,就要把人间吹蓝,头顶上的天空
呈穹窿状,正在来临的黄昏,带了一点点
烟味。妈妈,昨天我见到的丝瓜花
开得真好,那清香,仿佛不是来自花瓣
而是直接溢自藤蔓。如此美好的一天
就要过去了,妈妈,太阳正在缓缓落下
仿佛我看到你走在咱家屋后,又摘了一个大南瓜
小时候,你养不起一个儿子
而我现在却养得起十个妈妈——
哮喘的妈妈、肺气肿的妈妈
咳嗽一夜不停歇的妈妈
贫血的妈妈、脱发的妈妈、耳朵有些背的妈妈
神经质的妈妈、戴着老花镜在昏暗的
煤油灯下缝补旧衣的妈妈
推了半夜的磨直不起腰的妈妈
把棍子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的妈妈
……十个妈妈都走了,现在
我没有一个妈妈可喊。全世界都给我了
却没有给我留下一个妈妈——
哪怕哮喘病的妈妈
心脏病的妈妈,神经质的妈妈
露从今夜白,妈妈
作为你骄傲而又放心不下的儿子
微凉之日,妈妈,我是自己
亦是万物——
那高过天堂的幸福,是我的
那低于尘世的耻辱,也是我的
想起一个人(朗诵诗)
从未收到过康乃馨,不知道康乃馨是什么样子的母亲
从未收到过玫瑰,不知道玫瑰代表着什么的母亲
把村子当作祖国的母亲
一辈子也没有给我留下一幅照片的母亲
我只得用河流想象你的腰肢
用云彩构思你的皱纹
用煤油灯描绘你的叹息
你从未别过发卡,所以喜鹊刚停上树梢时
我是不能比喻的
你从未戴过戒指,所以月亮穿过树梢时
我是无法形容的
风吹过你的时候,风是停不住的
如果减去十岁,我就是你的情人
在你的房前遍植鲜花
在你的前额遍植月光
我会对你耳语,对你说世界上
最轻最轻的情话
我会对你呢喃:噢…噢…我的小坏蛋我的小宝贝
我的小心肝我的小妖精我的小狐狸
我要让全世界的心都为你疯狂
天空无数次地翻转过来
从没有收到过玫瑰的女人
你活得多么无奈、多么沧桑、多么失败
再过三十年,我就是你的父亲
我会带你去田野里疯跑
带你去吃肯德基麦当劳
我会把你举过头顶
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喊你……妈妈……我的小妈妈
让你坐滑梯,让你分不清韭菜和麦子
我要把星星哄进你怀里,我要轻轻地拍着你睡去
我的小坏蛋我的小宝贝
我的小心肝我的小妖精我的小狐狸
睡吧,睡吧,从未收到过玫瑰的女人
我是你留在尘世的最后一件衣裳
我的存在,只是为了证明——明月高悬
我的存在,只是为了证明——
明月高悬,有人比明月更孤单
带电的玉兰
想你的时候我是安静的
玫瑰经过百合的时候产生了风
用芒果或者柠檬命名你
其实你没有名字
你是群蜂翩飞的山谷
填满你,除了午夜的月光
还得加上早晨的花香
想你的时候我是安静的
你的背影是珍珠遇见了水晶
你不是颤栗,你是孤独袭来时
带电的蜜!
玉兰:海之花瓣
我之所见:大海咻咻地喘息
没有人逼他,是他自己把自己抽空
并用狼群偷换了自己
我之所见:涨潮的时候
没通过老虎与狮子,我们之间
就有了比喻
大海澎湃起来的时候
有人孤独,有人在孤独中
遇见了野兽
月亮不是悬崖,但月亮
拿出悬崖的时候
玫瑰无路可走
多么艰难,当浪花拍岸
摸索的手,不能在礁石上
找到答案
多么艰难,当我一边爱你
一边产生悲观
虚无不再是虚无
它上升的时候
总是制造真理,而我
只能旁观——
冰是水的骨头
但水,从来都在水中变软
而寂寞,多么豪迈
多么清澈,多么辽阔
你在天空下走着
久了,和天空互不认识
明月升起,并不意味着大海
长出了新的喉结
你是竖琴,我的绝望在于:不知怎样
才能把你铺展在地
我的绝望还在于,因为你的加入
绝望没有了意义——
世间从未有过玫瑰
你见到的玫瑰只是
玫瑰从玫瑰中抽出的身子
燕子矶
一只超低空飞行的燕子正试图拎起暮色
肯定有一条长长的河流在故意迷失自己
我不是游子——游子从来都在远方
月光缺席,没有一朵浪花可以提供故乡
在一条江的上游写诗
辽阔是他自己的事
两岸的暮色,到底是谁伸开的翅膀
母亲不在,每一厘米都是他乡
红叶
红啊红啊红啊,一山的红抵不过一个乳名
那燃烧的,那十月的,那经霜的与未经霜的
每一片枫叶上都有一千条动脉
除了火焰,人间没有别的颜色
每一棵树都在恋爱,露珠不是心跳
星星也不能算作热切的喘息
幸亏我与这座山擦肩而过
不然,一个疯子会遇上另一个疯子
青木关
路从这儿拐了出去
几百年前我就经过这儿
鸟飞过头顶之时
它对我,比对缙云山
和嘉陵江更感兴趣
仿佛我是它
刚刚产生的影子
经过青木关的时候
有人把我的前世
轻轻丢在这里
宝峰山和虎峰山仿佛
两只手掌,轻轻
相碰,就把寂寞
拍出了声响
一条路走得太快了
会长出羽毛
我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支部队
进关的路和出关的路
有着同样的脾气
树开花的时候
花不在原来的位置
空山
仿佛曾经来过这里,一个人的夏天
山中的石头像不守纪律的孩子,很散漫地卧着
从人间走进,吹我的是快哉之风
我说清,说凉,如果再有一个人,就可以说:爽
你不在,我只能说,所有的溪水都是潺潺的
哗哗的,也是凉飕飕的
其实我更愿做一把尺子,把漫山的绿色
一寸一寸地丈量,因为我的到来
山,空得更像一座山
一粒鸟鸣洗不亮树叶
寂静到来之前
我该如何安排身子先撤
来不及了,春天
来不及了,春天
就要说出那个字
第一片叶子还在树上
爱情,距此也就三十到五十公里
来不及了,春天
火车就要把一个人带走
车轮仿佛钢铁做成的刷子
能刷绿的都叫树枝
来不及了,春天
那个字还没有说出来
生活就像一棵卷心菜
一个我包裹着无数个我
沸 腾
火焰让水上升,有一种温度
专门用来沸腾
舌头是最早染绿的叶片
有些滋味必须先放出去
缺少凉水
人间的热度如何降下来
从一种口味开始
青菜之青,白菜之白
烹大国若小鲜
如果愿意
鲜字后面还可以再加个“也”
去年我就说过:
流水东逝就让它逝去
在人间走动
时间是一双更长的筷子
谁都是小菜一碟
如果遇到一场雨
如果在天台山遇到一场雨,该做一棵树
还是一片叶子?蜜蜂带来黄昏
鸟鸣如果再浓一些,溪水就不敢独家使用
潺潺这个词。不知名的花开在山腰
如果一场雨突然来临
如果雨点是小尺寸的马蹄
放下欲望,她是不存在的
一座山不带女字旁
——人间也是这样
莫名的山谷
莫名的山谷,浆果的绒毛在风里变软
习习凉风仿佛蝴蝶的一次晕眩
因为我的到来,山谷成了一个巨大的存在
后半夜会有风缓缓地吹拂,幽蓝的树枝
停不住身子。静霎……我在我里消失,谁先走进山谷
谁就在空虚中成为他自己
没有什么是你可以抓住的
月光伸出一万条手臂,世界并不因此而增加摇晃
山谷像一个空信封,作为没有地址的人
哪怕萤火虫飞成醒目的邮政编码
上帝也不知道把我寄往哪里
和岩石下的那棵小草比沉默
影子是刚长出的根系
树叶与风相遇,你可以说这是一个人与自己较劲
也可以说作用力遇到了反作用力
隋梅:让一棵树走进人世
没有力气说出这个下午的重量
与隋代相距大约五米,不远处是另一重台阶
如果不坐在凉亭里吃这几只桃子
肯定比现在要走得更高一些、更远一些
一只蝴蝶倏地飞过,仿佛最后一阵暗香
一朵花最轻的死亡
浙东南。夏天。谁代替我站在这里
一千四百年来,多少扑鼻的花香开成了
大吨位的推土机
似乎要把世界轰隆轰隆地埋葬
多少落花凋得一钱不值,用错的形容词
也不过如此,赞美亦即堆砌
让一棵树走进人世,可以再快一些或者
再慢一些。初来乍到,对山中的事物
通常不能正确理解
或许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那棵隋代梅树
长达一个下午的清澈
或许我就是这山中的某一种植物
——最绿的也最笨的,最胆大包天
也最小心谨慎的
就这样
大风带走鸟群就这样
天鹅:上帝随手签下的空白支票就这样
世界平静如斯,除了我
还没有人敢大声喘气就这样
万物皆可以用小口径的杯子来量就这样
一个女人相当于六两月光就这样
转身离去,平静得像恩爱了一生的人就这样
午夜醒来,床饿得像一匹狼就这样
为这一瞬的眩晕,我曾准备了三千个心跳就这样
那什么什么终于提前三周死掉而不必等到元月六号就这样
麻木比死亡更有高潮
亲爱的,亲爱的,就这样,多好!
下午的梨园
十二点过后,风能带着梨树
飞上天去
你看到的枝条
类似于某封情书中的破折号
个大是一回事
个大、皮薄、多汁是另一回事
一垄垄套种的大葱,并非提醒你
婚姻里可以套种爱情
大野无人。秋天发挥到了极致
别指望开春
和梨花相比,宽恕更是个易凋的词
静
漫游者,请把这堆寂静撑开
碧潭为口
小小竹排:恋爱中的舌头
对着一片竹林说爱
心是空的
有时候,你只能把天空倒扣过来
早起的鸟儿
是上帝顺手打出的快板
千万别在雨天和竹笋恋爱
一夜之间
恨,也会呼啦啦地冒出来
流水哗哗东逝,万物不过尔尔
每个人的前世都是一根竹子
现世却只能做一根牙签
区别就在于:
有的粗些,有的细些
雪夜广场
你感觉到的宁静
其实是一种别样的白
逐渐升高的广场
仿佛一张巨大的饺子皮
我走后的每一夜
都是韭菜鸡蛋馅的
原谅一个离家者,怂恿火焰
做雪的表妹
那排新植的银杏树
两个小时前就让位于那堵墙了
这个地方曾经被我写过两回
爱上一个女人也不过如此
第一回是爱
第二回是爱得死去活来
草 垛
谁能否定麦浪不是神的翅膀
太阳更像一匹野兽
葵花是它金黄的爪子
我愿把这个不甚规则的草垛
说成上帝最爱使用的一枚私章
向晚的风里,尚有许多心跳
我不敢动用
贪杯者,醉了才把酒瓶掷去
麦秸:一根为马,三根为家
遍地月光,乱成群狼
你听见血液奔突了吧,一个异乡人
他在体内饲养了万千红狐
灵魂是一个椭圆形的打麦场
心脏做的石碾子隆隆滚过
鸡叫三遍
我爱的是你呀你呀你呀……
槐花
大风过后,满树的槐花不如
一次心疼好使
五月的乡村让我羞愧
连稗子也不如,整整17年
吃它的喝它的
却从未滴过一回露水
你所闻到的香气是孪生的
别问一根枝条可以站着多少个
天使。喜悦漫过双肩
在蜜蜂与蜻蜓之间
连最会恋爱的人
也只能动用其中的一个比喻
南瓜花
在我老家,太阳从来都是不敢神气的
它只不过是两只南瓜之间的一次乘法
如果早晨有更明确的光线
你会看到我的母亲
把一朵花套上另一朵花
只有她知道,哪朵是男的
哪朵是女的
曾经见过南瓜疯狂的奔跑
黄金做的车轱辘
因为剧烈的滚动
连寂寥也发出了隆隆的回声
那些年
藤须一直被我
说成长长的迷走神经
在乡下,南瓜花被误伤是难免的
别怪芬芳降价
是美好的事物先被你打了个对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