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写给秋天的信

玉颜冰心

与自己的灵魂合二为一季节刚刚好。素衣罗纱或旗袍开衩，都足以保持性感和火辣被燃烧、被撕碎、被摧毁，然后杀出一条血路。面带桃花而春天是一匹烈马是沧海桑田后，我一骑绝尘的座驾舌尖冰凉或心尖荡漾都在无垠的旷野上，被两株萱草将喉咙喊哑

夜色也刚刚好。刚好在墙上的影子里与自己的灵魂合二为一。刚好能越过玻璃窗，跌入万家灯火的源头或万劫不复的归途归途上有大风啊！风语是二月的蹄音只有听懂的人，才能领悟大河与炊烟的肌肤之亲譬如梨花带雨、譬如不死之躯，譬如我宁愿辜负自己也不愿相信爱情是一条没有回程的抛物线左眼装满糖，右眼装满盐

一场春梦正随暗涌抵达高潮大雪敲响薄情的冰面或许，只有绵延不绝的鞭炮才是这个节日辞旧迎新的盛典——上阙饰青衣，下阕饰老旦

泡沫

天色阴暗。心脏被失约的指针刺得望眼欲穿现在是九月轻易放弃的三点半一条蛇钻进泥土的软肋一群灰雁钟情流水的丹田。而我是一条永远的河丰盈或枯竭，都是你掌心里不离不弃的炊烟

譬如此刻的等待。没人相信一首诗能撬开冬天的唇，一颗心能守住秋天的围栏暧昧或拒绝、疼痛或快感都是更年期来临的先兆野火烧不尽的荒原该来的终究没有来一场秋雨却提早分娩。这场大雨不仅淹没了小野菊的心痛也让许多泡沫浮出了水面

夜游浑河

就这样在深夜独行上河堤接近烟火下河堤靠近菩提。心

随一叶扁舟与暗流触礁星星很少，像我屈指可数的荣耀我可悲的大半生啊！既无颜败退江东也草草辜负了奶奶手上那枚光滑的桃木顶针和那件碎花袄上细密的针脚我是谁的骄傲？谁又从这条大河里淘尽尘沙，抬手间制造了风暴？风继续吹吹弯了父亲的脊背和镰刀，也吹灭了秋歌、渔火和我曾自以为是的肝胆相照

一封写给秋天的信

突然很想写信。给一个人、一棵树或一面镜子寄去照片让他们看看我背上的刺字和手脚的老茧告诉他们，我是如何不断用皮鞭纠正着脊椎，才守住了这大半生的良知和底线这么多年，没人知道我是如何风一程、雨一程扛起一担又放下一担如何与道义联盟，与欲望角力，甚至与独木桥上的敌手假意和谈作茧自缚或不择手段？一只风筝的幸与不幸一只蝴蝶的浮世清欢蛰伏或飞翔都不敢奢求，只随一条脐带山高水远如果一支钢笔可以作为呈堂证供一张白纸能澄清所有的恩怨我想让这封信出庭，“供”出我这四十五年来犯下的所有“罪证”，以及我身上的每一条皱纹里埋藏的“刀剑”

还有那么多孩子

每到秋天，大地就像一个怀孕的魔术师黑斗篷一掀，便生出了许多孩子像十七年前那个清晨，一个女人以母亲的名义从鼓胀的血管里挤出了乳汁是的，我有一个帅气的儿子他清澈的眼神像天山的湖水挺拔的身躯，比高高的白杨树还要正直他是天空是我赌上全部身家押的一注宝耗尽半生心血熬出的一首诗他是我的长子，我所有孩子的长兄没错，我想要许多孩子像大地一样敞开胸襟无论苦难或贫瘠、和平或战争都要让孩子们出落得唇红齿白、四季分明反正，入冬以前我要领养七个仙女，还要用自己的奶水喂养那些灾难中的孤儿，以告慰他们长眠于废墟中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