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派如何看待“民族”
2016-06-30
2016年2月15日,伊曼努尔·沃勒斯坦在自己的个人网页上发表了题为《左派与民族:未获解决的矛盾》的文章,在文中,沃勒斯坦梳理了左派的不同“民族观”。
沃勒斯坦指出,自法国大革命以来,“民族”一词即与“国家”连用,构成“民族—国家”的普遍用法。但究竟是民族创造了国家呢,还是国家创造了民族?沃勒斯坦的观点是,国家创造了民族,但这并非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国家为何创造民族?左派又应对民族这个概念取何种态度?
在沃勒斯坦看来,一部分左派认为,民族这个概念具有拉平差距的功能,因为它断定所有人(或几乎所有人)都拥有参与国家决策的完全且平等的权利,这就与只有少数人拥有参与权不同。我们可以将这种观点称为“雅各宾民族观”。此类民族观催生出了“公民”这个范畴,即人们的公民身份乃是天生,而非因为某种特定的“民族”起源,或特定的宗教信仰,或其他什么特征;公民拥有投票权,每人一票,因此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此类公民观的关键,在于将公民想象为个人,因此个人与国家之间不应存有任何中间群体。但实际上人们总是归属于某个群体的,且这些群体总是会站在各自成员的立场上申明自身的参与要求和忠诚对象;不宁唯是,实际生活中,在众生平等对待的伪装之下,剥夺公民平等权利的方式不胜枚举。比如,我们可以从投票权角度来界定公民这个概念,但是我们马上就可以想到性别因素与投票权的关系:在很长时间里,只有男人拥有投票权;同时,收入、种族、宗教以及传承等因素也对投票权有影响。对于左派来说,此类问题的解决之道,在于投票权的扩展——这当然的确解决了不少问题,但却还并没有使得国界之内的一切成员、所有公民都平等地享受教育、医疗和雇佣权。
鉴于这种情况,与“雅各宾民族观”针锋相对的左派观点认为,民族乃是某种催眠术,因此正确的对待方式应该是鼓励所有群体申明作为其生活方式和自我意识方式的价值观。女性主义者因此宣称,女性不仅应该获得投票权,而且还应该有针对自身组织和意识的权利;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少数民族和少数种族群体。
上述分歧的结果,就是面对民族,左派并没有统一的观点。左派应该是认为天下一家的国际主义者呢,还是反对外界强势入侵的民族主义者?左派应该赞成所有疆界的废除呢,还是赞成对于疆界的重新巩固?是应该用阶级意识来反对民族主义呢,还是应该用阶级意识来支援民族对于帝国主义的抵抗?我们当然可以说情况因时因地而异。但沃勒斯坦认为,在民族主义成为世界人民最强情感的今天,世界左派在民族概念方面的缺乏共识,实际上导致左派无法成为世界情势的主角。
(孙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