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年味
2016-06-28周朱奕
周朱奕
“砰啪……砰啪……”“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花炮和鞭炮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同时携着浓浓的家乡的年味扑面而来,像这样的花炮鞭炮声也许你也常有耳闻,但这声音对我来说,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我的家乡在唐宋诗人盛赞的江南水乡,那里有让每天呼吸汽车尾气的城里人特别向往的清新空气,那里有让每天喝着有漂白粉味道的自来水的都市人特别渴望的洁净山泉,那里有让每天都因快节奏而压力很大的城市人特别羡慕的慢生活和原汁原味的乡风乡俗,在那里我往往能很容易地找到属于我自己的快乐和幸福。每到过年,我总会回老家,去看看我那久违的故乡,去探望一下我那挚爱的亲人,去听听记忆中的大年夜的鞭炮声,还有那丰盛的年夜饭桌上的腌蹄香……
在大年夜的那天晚上,我们这个村庄的每户人家都会齐聚在自己家的彩色电视机前,一边吃年夜饭,一边享受难得的团圆的新春氛围。而在这凝结着一家人对过去一年的告别以及对新的一年的展望的团圆饭中,同时也蕴含着质朴和美好的向往。
鱼、年糕、蜜枣、腌蹄都是这年夜饭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逍遥游》中曾说:“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它的主旨强调的就是“小大之辩”,用大来形容鱼,必是个独特之极的解释了。也许正因为此,祖先们才会在年夜饭上必备一条全鱼,年年如是,流传至今。鱼必须是一条由爷爷或爸爸一早去集市买回来的新鲜大活鱼,买回家后,先在清水中养着,不能一早上就杀了。爷爷说,只有年夜饭上其他的菜都准备好了,才会准备杀鱼,而且杀了之后最好马上下锅,因为这样的鱼做出来才是鲜嫩美味的。我听了半信半疑。但当我夹的那块鱼肉的鲜味和着小葱的香味在我口中蔓延开来时,我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大声称赞爷爷的手艺,也不由得为爷爷的生活智慧大赞一个!原来,凡是美好的东西都是容易逝去的,鱼如是,世事皆如是,所以我们要及时把握才好。
家乡年夜饭上的鱼一定是一条整鱼蒸着吃,取完完整整、有头有尾之意,由此就好像能代表全家人全年都完完整整、圆圆满满。当然,家乡年夜饭上的鱼自然还有“年年有余”之意,我的家人和淳朴的乡邻们都希望来年可以财源滚滚,在事业和家庭上能蒸蒸日上,最好还能将上一年辛勤劳作积攒下来的财富和好运带到下一年,为下一年的好运作铺垫。噢,好萌的愿望,好可爱的人们。
年夜饭上吃鱼,也许你们那儿也有此习俗,但我们家乡年夜饭上的腌蹄子,可是我们江南水乡的特产。
腌制年夜饭上的重头戏——咸蹄髈,那可是我奶奶的拿手好戏。腌蹄,奶奶说一定要等到腊月才开始,最好能用自家养的土猪肉来腌制。将整只猪腿带骨斩去后,放在下面横放有手指粗细的树枝的青褐色的大缸中,放树枝是起到架空的作用,让肉和缸底之间有足够的空隙。爷爷完成这些前期的重活后,接下来就轮到奶奶大展身手了。奶奶先要把吃的盐放入铁锅中炒成褐色,然后一边把这褐色的盐巴均匀撒在蹄子上,一边用手不断地揉搓,“喳喳……沙沙……”一下,两下……“喳喳……沙沙……”一面,两面……我在一旁看得直乐,奶奶抬头用手背撩了一下散落的头发,嗔笑道:“小孩子家,不懂了吧,这样腌的肉,里面才不会坏,你吃着才香呢。”这样腌制过之后,才把肉放到大缸中的树枝上,放置在阴凉通风处。一个星期后,再如法炮制腌第二次。三次之后,腌的工序才算是完成了。等到大缸底有了一层红褐色的腌泎液体,大缸中的肉呈淡紫色,奶奶就像收到短消息一般,马上将腌制中的蹄子用绳子穿起,趁冬阳暖暖,晾到屋外。日上三竿后晾出去,下午夕阳欲颓时收回。此时,如果你有幸去到我们村,这家,那家,朱家,李家,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前都会有这“过年肉”,它们从早到晚在这有着太阳照射的房檐下,沐浴着冬日的暖阳,凝天地之“精华”,吸天地之“灵气”,一直要到大年夜那天下午才会粉墨登场,唱一出名叫“年味”的大戏。
这年夜饭,作为一枚十分称职的吃货,我可是一年都没有错过它的完成过程呢。当然,全家人翘首期盼的自然是奶奶的腌蹄,当圆乎乎、酥软软、亮晶晶的腌蹄顶着嫩黄色的韭芽登上餐桌时,必然会掀起整个年夜饭的高潮,而每当这时,就是奶奶笑得最灿烂的时候,用“笑开了花”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奶奶告诉我:“年夜饭吃蹄子,就是让每个人新的一年都‘提一提,每个人都能超过去年。”我问她:“那蹄子为什么要腌一腌呢?”奶奶笑着说:“傻孩子,你不晓得腌过的蹄子比没有腌过的更香,更好吃啊!”顿时如醍醐灌顶般,我眼明心亮起来。噢,我那没有上完小学、大字不识几个的奶奶,她在生活的大课堂中早就领会了生活的大智慧:“经过腌制的肉更香!”“不苦不来甜!”噢!这就是我勤劳朴实、善良智慧的奶奶!她告诉我,经过奋斗的人生更精彩!
吃一块寓意来年步步登高的年糕,尝一颗寓意来年甜甜蜜蜜的蜜枣……我越来越明白,我家乡的年味了;我越来越理解,我的亲人了;我越来越懂得,我的人生了。原来,生活的智慧就藏在柴米油盐中,就藏在我们平日的一饭一羹中。就是因为这些,这看似普通的年夜饭,在我这个少年的眼中,有了完全不同的味道。
结束香甜的年夜饭后,我们一家人总爱团团坐在彩色电视机前,吃着妈妈早就准备好的糖果、瓜子,等到八点钟声一敲,就开始看男女老少皆宜的春晚。记忆中的每个大年夜,感觉口袋中总塞着满满的糖果,手中总拿着鼓鼓的红包,心里总洋溢着一股想和全世界分享的大大的满满的喜悦。临睡时,我每年都会将我收到的所有红包和糖果一股脑儿全部塞在我馨香的枕头下面,并在心底虔诚地许下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年愿望。
妈妈告诉我,儿时的我曾有一件让人捧腹的趣事,就是在除夕夜十二点钟声敲响时,我那时就会伸出自己的小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因为大人说,过完年就要大一岁了,所以我就认为我的小手自然也要大一点了。很好笑,年幼的我觉得“长大”就应该是“小手变大一些”,这么可以看到的、可以触摸到的,直观的事物。虽然,现在的我想到这事还会忍俊不禁,可是它已成了我对家乡的年味的一份特殊的记忆。
也许有一天,我会忘记自己曾经幼稚却又可爱的过去;也许有一天,我会因为眼前的苟且,而心生颓废;也许有一天,我会为了自己的梦想而远走他乡。但我一定会记得许多年前,有一个女孩用她平凡的文字写下过她的家乡的年味,我一定会记得,记忆中家乡的年味。因为它是我永远的诗和永远的远方。
(指导教师:张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