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乖孩子

马昇嘉

妈妈下班时，手机“叮——”的一声，来了短信，打开一看，是教女儿宁宁数学的金老师发来的，今天数学单元测验，宁宁的成绩59分。尽管老师未将全班学生考试成绩排名，但59分明摆着是不及格。

妈妈一阵头晕，天哪，这孩子怎么啦？……

女儿宁宁今年7岁，刚入小学一年级，平时天真活泼，脑子反应挺快，怎么考试就得了59分呢？如今的年代，竞争激烈，各种媒体都在大力宣传，孩子要赢在起跑线上。可是，刚上一年级，女儿就掉队，这可怎么办呢？

妈妈心急火燎地回到家里，来不及放下手里的拎包，便直奔女儿房间。

宁宁趴在书桌上正在订正试卷。说是订正，其实是把试卷上没做完的试题继续完成。

见妈妈回来了，宁宁忙迎上前去。

“妈妈，今天数学考试，我得了59分——”宁宁举着试卷，向妈妈报告。

“哼，59分，不及格，还好意思说！”妈妈板着脸，手中的拎包重重地扔在床铺上，厉声斥责着，“看你，总是没心没肺的！”

宁宁注意到妈妈的脸色很难看，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低着头不再吱声。

“念一年级，成绩就跟不上，往后该怎么办？”妈妈焦虑万分，一把夺过女儿手中的试卷。

这是一张20以内的加减法试卷，一共有100道题，5分钟内完成90道题以上属于优秀，完成80—89道题属于良好，达到60道题获得及格。妈妈平时很重视女儿的学习，最近结合课堂教学，每天晚上临睡前，母女俩都会利用10来分钟时间，练习20以内加减法。妈妈出题，宁宁计算。宁宁像一只机灵的小百灵，好多次妈妈刚给出题目，宁宁便报出了答案。应该说女儿对教学内容掌握得还是比较熟练的。可是，遇到考试怎么就会“上场晕”呢？

妈妈指着试卷上第60道题，问：“6加7等于几？”

宁宁脱口而出：“13。”

妈妈一脸诧异：“考试时你怎么会做不出？”

宁宁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妈妈，其实这些题目我都会做的。”

妈妈看了女儿所做的59道题，果然答案都正确，字迹清清楚楚，工工整整。

“既然都会做，你为什么不做呢？”妈妈不理解。

“老师规定5分钟内完成，我，我来不及啊……”宁宁委屈地说。

“别的同学来得及，为什么你来不及呢？”妈妈问。

“我，我也不知道啊……”宁宁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

晚饭过后，妈妈来不及收拾厨房，拿起笔和纸，为女儿出了100道数学题。

“来，坐下！”妈妈招呼宁宁，“我们做一次模拟考试！”

“妈妈，我还得练习弹琴呢！”女儿皱了皱眉头，很为难的样子。

“做好数学题再弹琴！”妈妈口气生硬，没有商量余地。

宁宁不情愿地坐到书桌前。

妈妈严肃地坐在一旁，拿出手机，选择秒表计时。

宁宁右手握着铅笔，眼睛盯着题目，屏住呼吸，仿佛在操场参加赛跑的运动员，紧张地等待裁判的口令。

妈妈清了清嗓子：“预备，开始——”说着，同时启动手机秒表计时。

宁宁转动着眼珠子，飞速开动脑筋思考着，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她憋足一股劲，这一回一定要争气，让妈妈相信这些题目自己是会做的。

桌上的秒表飞速跳跃着，宁宁聚精会神计算着，妈妈神色紧张，眼光不时在秒表和宁宁的试卷之间穿梭着。

房间里静极了，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做着，做着，宁宁发现，“3”、“8”、“9”这三个数字十分调皮，存心跟她作对似的，歪歪扭扭总是写不好。特别是那个“3”字，总是横卧着，像一只耷拉着翅膀的小鸟。她只得用橡皮擦掉重写，可是心急忙慌的，擦了写，写了擦，手里的铅笔就是不听使唤。

妈妈焦急万分：“看你，看你，快点，快点呀，时间都浪费掉了！”

宁宁说：“老师要求，写作业字迹要端正！”

妈妈说：“考试时，要讲究速度，抓紧时间，答案只要看得清楚就可以了，不用管字迹是否端正。”

宁宁说：“不行的，我们数学金老师要求很严格，写得不端正要重写的。”

妈妈说：“你这样擦啊擦的，考试怎么会有好成绩？”

宁宁说：“没事，我反正都会做的。”

……

“时间到！”妈妈一声令下。

宁宁立刻放下手中的笔。

妈妈拿起“试卷”检查，宁宁做了79道题，比课堂上多做了20道题，答案全部正确。

“宁宁，你为什么不再做一道题，完成80道题，成绩就可以达到良好了！”妈妈惋惜地说。

宁宁说：“妈妈，可是……时间到了呀！”

妈妈说：“傻孩子，做一道题，甚至再多做几道题，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啊！班上几十个同学，老师哪里会注意到你呀！”

宁宁说：“可是，妈妈，我这样做，不就是不诚实吗？”

妈妈望着女儿纯真无邪的脸庞，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真是个傻孩子！”

第二天傍晚，妈妈下班时金老师又发来短信，昨天数学考试，学校教学录像系统显示，全班50名学生唯有宁宁是遵守5分钟时间，按时放下铅笔停止答题，端正地坐在课桌前等待老师收卷，而其他同学到了时间几乎都在埋头继续做题。为了培养学生良好的行为习惯，不片面追求学习成绩，老师们决定创新评分机制，通过综合考量，一致评定宁宁数学测验成绩为优秀。

妈妈看罢短信，心中欣喜、激动之余，也产生了深深的忧虑。她喜的是，培养女儿从小养成良好行为习惯固然重要，但是她担忧，宁宁这孩子太老实了，将来踏上社会肯定是要吃亏的。

今天课堂上，金老师表扬宁宁，严格遵守纪律、坚持诚实守信，是个好孩子，号召全班同学向她学习。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考试成绩不管是不及格，还是优秀，对于宁宁来说，她既没有大悲，也没有大喜，自己心里明白着哪。只是看到同学们向她报以热烈的掌声，她倒像做错了什么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放学回到家里，宁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书桌上摊开本子，认真练习抄写3、8、9三个数字。她找到了来不及完成试题的原因，都是这三个数字惹的祸。所以她一定要抄写得好一点，快一点，争取下次考试在规定的时间内把100道题都完成，并且做到百分之百正确。